按《大明律》挖人祖坟可是大罪,
《大明律》:凡发掘坟冢见棺椁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已开棺椁见尸者,绞;发而未至棺椁者,杖一百、徒三年(招魂而葬亦是)。若冢先穿陷或未殡埋,而盗尸柩者,杖九十、徒二年半;开棺椁见尸者,亦绞。其盗取器物砖石者,计赃,凡盗论,免剌。
这时代的人对祖先十分敬重,祖坟更被视为神圣无比,坟墓,曾经是能够长久寄托亲情的象征,生者之居和死者之居往往相近相安。
白居易《朱陈村》诗中曾写道:“死者不远葬,坟墓多绕村。既安生与死,不苦形与神。”在《宋史·孝义列传·姚宗明》也有如此记载,“兵革乱离,而子孙保守坟墓,骨肉不相离散”。
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对于祖坟的重视程度,甚至高于生命,保护程度不遗余力,既是对传统孝道的高度体现,也是生命的另一种尊重,祖坟风水往往被认为和家族盛衰有关,正基于这一点,每家祖坟是绝对不允许被破坏。
曹随一代豪侠,但对于这一点,也是他不能相碰的逆鳞,现在有官场上的力量相助,如果还是以前那千面神,他可能会一怒而尽杀莫氏全家。
祖坟被挖,便是一种凶兆,也是对祖先和族人最大的侮辱,后人会家道败落或家破人亡,所以,挖祖坟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据传嘉靖年间首辅严嵩,夫人去世后找来几十个风水先生,要给夫人找一块风水宝地,以求子孙像自己一样大富大贵。
有个风水先生相中了一块宝地,说是要过六七代后才能大发。严嵩觉得这样也不错,自己的财产管个六七代没问题,六七代后再发岂不更好?结果掘挖墓穴时,发现地下有一块墓志,竟是自家七世祖的坟墓。
严嵩吓坏了,赶紧命人恢复原貌,但为时已晚,地气外泄,后来,严嵩被罢官,儿子被杀,严家由此家破人亡败,时人对风水这一套深信不疑。
其实,官方对祖坟更为重视,挖祖坟更被上升到关系江山稳定的高度,中都凤阳皇陵门口的鼓楼上写着的是天下根本。
以曹随的大侠心性,这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这完全激怒了他,让他发誓用一切手段报复。
他们押莫世仁回卫所,立即审问。
公堂是朝廷权威所在,私设公堂是死罪,以锦衣卫之强权,也只有北镇抚司有公堂,设诏狱,可以逮捕审讯大臣。
至于地方卫所,是没有公堂和诏狱中的。
像许显纯在东北战区、李天华在开封屡兴大狱,是向上请旨,得诏狱暂移地方。
将诏狱暂时搬移至地方,这脑洞只有米柱做得出。
像厂卫设在两京十三省的十五个地方卫所,百户级别,设刑堂和临时监狱。
其实刑堂和公堂一样,但名称不一样,就绕过了朝廷中的律令和条条框框。
黄天虎等回到卫所,命令黑水卫队的人暂时回去,其它的锦衣卫马上开始戒备、布防。
黄天虎道:“今日之事,定然无法善了,咱们同为锦衣卫一脉,咱们共同进退。”
曹随道:“多谢黄大人相助,他也知道,这其实是米柱的面子,否则锦衣卫们不会全力助他。
这就是官身和特权的好处,曹随两家,相斗百年,矛盾不断,一直与有胜负,但自从莫家出了莫世杰这官员,就一直压着他们打,以至连挖人祖坟这种事也敢做,他相信老弟压得下来。
不过这次他慌了,被锦衣卫拿了,不知他那布政使左参政的弟弟能不能压得下来,他跪了下来,哀求道:“大人饶命?”
黄天虎冷笑道:“自古有云:“发墓者诛,盗墓者刑,你们这开劫坟墓与十恶忤逆、故意杀人、放火持仗同罪,这是十恶不赦之罪,也即是砍头罪。”
莫世仁当场吓尿,也不知他那来的这么多尿,都尿了好几回了,裤子一直湿湿的,莫世仁道:“大人饶命呀?我愿意赔银子,多少银子都愿意赔,我的兄弟是布政使司的右参政莫世杰大人。”
曹随道:“我不要银子,只要一个公道。”
黄天虎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丧心病狂,挖人祖坟,是不是受这右参莫世杰指使?”
莫世仁吓了一大跳,说道:“不是!不是!这墓地的山场可是我们莫家的呀!叫他们搬迁了十几次都没有搬,这不能全怪我们呀!早就警告过了。”
曹随愤然道:“曹家先祖五十年前己埋葬于此,你们买入此地,不过二十年,而且这坟地,曹家也不是无故无问而葬,当年有向山主支付银子,有地契为证,其子孙不屑,败尽家业,却是不关曹家的事。”
黄天虎道:“本官没有兴趣听你扯这些没用的,犯人莫世仁,你指使恶奴刁民,挖曹氏祖坟,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莫世仁眼珠一转,说道:“我要在讼师在场的情况下才说话。”
黄天虎道:“人来!重打三十大板!”
莫世仁道:“我乃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你不能打我!”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有功名在的的,可以见官不跪,站了起来,却被一锦衣卫一棍子打得跪了下来,他大声呼痛,说道:“我乃秀才,有功名在身,可以见官不跪,尔等不能打我。”
这次不等黄天虎发话,锦衣卫校尉就是抡起大棍子,一顿好打,边打边喝问:“能不能打!”锦衣卫连一个校尉连一个秀才也不能打,这官儿也不用做了。
莫世仁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被打得屁股开发,痛入骨髓,他只好叫饶,说道:“能打!能打!”
黄天虎看见堂下有二十多人跪在堂下侯审,他们看见大老爷有二老爷这大神护着,都被打得屁股开花,他们这些一介白丁,还不被拉去杀头?听着大老爷的惨叫声,不少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臭气一片,他向曹随道:“这些人只是协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立伽三日,以示儆戒,大人以为然?”
黄天虎凶名昭著,都是唬人的居多,他并非滥杀之人,是不会为了讨好上官而滥杀这么多人。
曹随道:“大人处理得当,本官佩服!”
黄天虎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执行,立枷发明之初,只用来枷示轻刑犯人,目的是为了起一个警示作用。但是后来酷吏们发现用这个方法可以使被枷示的犯人慢慢儿死去,于是立枷的作用,就由警示而逐渐变为不用呈报上宪即能执行的死刑了。
立伽演变成了站笼,站笼常用于处死钦定的案犯,犯人只能站不能坐,有的狱吏将其高度降低三寸,使囚犯站不直,只能稍微屈腿勉强支撑。这种特制的木笼上端是枷,卡住犯人的脖子;脚下可垫砖若干块,受罪的轻重和苟延性命的长短,全在于抽去砖的多少。
这刑法始于万历年间,万历命厂卫制造出来的,以达到变着法子弄死人的目的。
被立枷枷死的人不可胜数,大多是因为得罪了厂卫的头目,而被皇帝用这种方法害死,只有万历二十年乐新炉、诸重光是因为奏事不实,触怒了万历,于是皇帝亲自下令,让东厂把乐、诸二人用立枷处死。
当时还有一个规矩,受刑者如果在不满应该枷号的期限内死去,监刑者不准家属提前收尸,只是把他的尸体就地用土掩盖一下,必须等到了期限,监刑者向上司回报之后,才准许将尸体运走安葬。如果是夏天,到安葬时,尸体的血肉已经腐烂净尽,只剩下一具骷髅了,所以,万历时的士大夫们谈立枷则色变,认为它的残酷性超过大辟。
当然,黄天虎说的明白,立枷三日,以示儆戒,手下们就知道怎么干活了,会给犯人在站笼中垫砖块,枷也是用最轻的,羞辱三日之后,放其回去,如果是没有以示儆戒这话,给犯人三百个大枷,半日可死,这样处治,不重也不轻。
莫府的二十多个家丁被立枷三日,此事必定传遍杭州府九县,这脸丢得够大了。
莫世仁咬牙道:“我愿赔一万两银子,摆十日流水席,向曹家赔罪。”
曹随道:“咱们曹家不缺钱,唯一的方法就是就是你受到制裁。”
莫世仁道:“真的是这么绝?”
曹随道:“你挑起了战争,什么时侯结束,就不是你说了算。”
锦衣卫大举出动,吓坏了杭州知府、承宣布政使司,巡抚衙门,以为他们要兴大狱,发大案,后来才知是莫世仁挖了曹家祖坟,这件事是两家之争,不会牵涉到官场之上。
另外,锦衣卫方面也没有大开杀戒之意,当场就放了协从的上百乡民,意味着局势己获控制,不会进一步失控,更不会酿成民变,更不可能造成官场上的大冲击。
布政使吴启亮对左参政莫世杰道:“这是你们莫曹两家之事,自己处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