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说完,便打个招呼作势要走。
贺筑一看急了。上次让林贵这厮抢了先,走了金鼎和姜夔的门道,后来更是傍上了陈亮,弄得现在这厮风头很足,压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不过,嘿嘿,现在机会来了,现在就是弯道车的好机会,自己可不能错过常规展的千载良机。
于是贺筑急不可耐地出声道:
“陈总监,我贺筑就听你陈总监的,你陈总监指哪打哪,我贺筑手下也有两三百号人,也不去凑那个运煤的热闹了,从今往后,就跟你陈总监去那马来甚么的地方---
“是马来控股公司”,旁边一个家伙善意地提醒道。
贺筑情知自己说差了,但斜眼一看,这个提醒自己的家伙姓步,算是自己这一个阵营的一窝海盗领,但姓步的让自己在陈总监和姜先生面前出丑,一点眼色都没有。
贺筑恼羞成怒,对那步大一瞪眼道:
“要你说!难道我不知么!”
转过头,呵呵一笑,对陈亮说:
“陈总监,我贺筑是个粗人,反正我就听陈总监的,你说马来就马来,你说牛来就牛来,修马路也好,修运河也好,我贺筑就跟着你陈总监了,陈总监指东,我绝不往西,陈总监指西,我决不往东。反正陈总监也不会亏待我对吧!”
众人一阵哄笑,让陈亮也觉得贺筑这厮有意思,于是笑道:
“贺老板,你有这份心,我也很高兴。不过,我可得声明一点,运煤嘛,是一件稳当赚钱的营生,比较起来,马来交通控股公司未见得一开始就大赚特赚,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我贺筑就跟着陈总监了,绝无二话。”
林贵一看,贺筑这厮竟然颇得陈亮青眼,这他娘的有些不妥啊。本来林贵还想好好考虑一番再说,不是到年后再说吗!毕竟运煤这一摊自己好不容易占了主导,要放下运煤跑去修路,未必就靠谱,故而须得好生合计一番才能定夺。但如今贺筑抢在前头,风头上一下子就让贺筑这王八蛋抢去了。
林贵此刻,脑中急转开了道道,上一次选择跟着姜夔陈亮,金盆洗手之后转而投身的海上物流业,可谓名利双收,那次算是选对了。上次尝到了甜头,在林贵眼中,陈亮和姜夔一跃而成为自己命中的贵人,此后更得知陈亮后面还有一个敢与皇上打赌的茅特作为后盾,茅特又是嘉国公力挺的,而嘉国公又很可能是将来的皇储。人家有这样的背景,真应该庆幸自己跟对了人啊,跟着陈亮姜夔没有错,何况今日陈亮所说又是鲸鱼又是天竺贸易,都是令人眼馋的营生,这事既不能让贺筑这厮专美,也不能因为自己不心甘情愿听从召唤而失去陈亮这个靠山。
当下再不犹豫,林贵也抢着道:
“陈总监,我林某一向都是唯你陈总监马是瞻,马来控股,一定要算我一个。”
贺筑一看,心道林贵这厮竟然要讨巧,这厮难道既想把持着运煤业,又想插足马来控股!且不能让他得逞。
“陈总监,我贺某是一心一意跟随陈总监去那马来的,不像有的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三心二意,能成吗!”
姜夔知道林贺两人向来不对付,因此连忙和稀泥:
“你们不要争,不要争,我看你们一个还是留在这里运煤,另一个加盟马来控股,如此互不相碍,如何?”
“姜先生,我贺筑认定了,运煤谁爱运谁运去,反正我要去马来。”
“陈总监明鉴,我林贵手下有五六百人,留下一两百人运煤,还能有四百人可以去马来。”
下面的人顿时也跟着起哄,明显的分成两派阵营,一派站在林贵这一边,另一派站在贺筑这边,当然也有打酱油的中间派,在一旁起哄道:
“你也要去我也要去,干脆抓阄,如何!”
陈亮瞪了贺林两人一眼,随即笑道:
“你们两个既然都想参与,落下谁都不合适,抓阄也不合适,那就一起参与好了。你们两个不是不对付吗!我看也没有关系,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好了,一个从东头向西修路,一个从西头向东修路,彼此相安无事,这不就得了!你们只要都听宋三的,就一切好说。”
“那运煤呢?”
“你们自己定,要抓阄也是你们自己定,要是抓阄的话,我们派人来监督公平就好了。反正,要做马来控股的股东,一概欢迎。”
“那,陈总监说到过青壮也能折算部分股份,要是我们找了安南人,那也能算吗?”,这是步大在问。
陈亮一看,这家伙脑筋转得倒是很快,自己能想到的招数,他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于是不免对此人高看了一线,便问道:
“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步大,三步两步路的步,大。”
众人大笑,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笑步大的名字了。
连添茶的侍女也笑了,步大,听起来就是“不大”啊,这家伙名字怎么这么个取法!
陈亮权衡了一下,便微笑道:
“哦,找安南人也好,占城人也好,最多不能过你们帮中宋人的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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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亮没想到一场招股的路演竟然会如此成功,一时兴致很高。
但姜夔却没有陈亮这么乐观,在有些问题上,姜夔和陈亮的看法有所不同。
两人对酌的时候,姜夔就表示了担忧:
“同甫兄,克拉地峡不是还没有完全拿下来吗!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尧章兄啊,有的时候,我们也得学学海盗们的粗野劲儿,猛一点狠一点,事情就办成了。尧章兄不用担心,克拉地峡那里,宋三的法子就不错,用钱砸,用他们酋长喜好的财货砸,这一招很管用。华西公司不是赚了钱吗!赚了钱就要舍得花,花多少钱能从那帮蛮夷手中买来克拉地峡,我看都值得。”
华西营建公司还真是赚了不少钱,砸得起。
“万一那些土著不好相与呢?”
“那就用武力解决。”
“行吗?”
“如何不行!茅耿不是弄出了很多厉害的武器吗!你想啊,那个甚么的地雷,就在高雄的时候把土著镇住了,茅耿还弄出了大炮,还有火枪,火枪的事你还没有听说吧,我也是刚听说,听说威力也不错。大炮是镇国利器,拿来这边吓唬土著当然不合适,但地雷和火枪,龙一点过来壮一壮威势,让那些蛮夷识相点,总是可以吧。只要将地雷和火枪拿出来,那些土著还敢抗拒不成!”
地雷和大炮陈亮是早已得知,火枪的事,对陈亮也保不了密,茅耿的亲信许多都跟过陈亮,再加上一个铃儿,火枪的事一样也传到了陈亮耳中。
“地雷与火枪,厉害归厉害,问题是,由谁来使呢?由宋三吗?同甫兄了不了解宋三此人?”
说到宋三,陈亮瞒着所有人宋三就是瞿赖三,瞒着茅耿,也包括姜夔,在这一点上陈亮有点儿心虚,不过,借着酒劲,陈亮便说起了自己的另一项打算:
“尧章兄,不瞒你说,我是准备在克拉地峡的东西两边的海上搞两支护航船队,今天这个贺筑,是个猛的,只要听我的,我就让他去克拉地峡的西面海上护航,林贵嘛,就在靠东面的海上护航就是了。有了这贺筑林贵两人的人马,宋三多了一帮帮手,对付那里的蛮夷自然便不在话下。”
陈亮的真实想法,是想抓一支由自己指挥的水师船队,不过即使是面对姜夔,也不好将这个真实的想法直接说出来。
姜夔是心思玲珑之人,听这话,岂能还不明白陈亮的想法!当下也不说破,只是担忧道:
“问题是,修路,人也不够吧,海盗拼凑一番,一千人了不得了,加上宋三那里,如今也不过三四百号人,如何修路!”
陈亮心道,你不知道吧,宋三这时候的手下可不只三四百,已经有了上千人马了呢!宋三那家伙也很会来事,懂得就地招募,如今他手下,什么人都有,什么真蜡人、占城人,包括缅甸人和三佛齐的人都有,还有当地土著。
姜夔不知道宋三如今的实力,倒也不必跟他实话实说,姜夔好是好,就是略嫌保守了一点。他不知道,关于人的事,自己早就想好了对策。
陈亮一仰脖子干掉一杯酒,挥挥手道:
“哈哈,尧章兄无须多虑,海盗们能找蛮夷人凑数,我们更有办法。我准备和安南和占城的国王谈谈,让他们一边给我两三千青壮,可以减他们的营造费,想必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三百多人管这么多蛮夷人,能行吗?太不让人放心了吧!”
“所以才要林贵贺筑他们一起加入啊,加上他们一起,就能镇住那些人了。”
姜夔也喝下一杯酒,心道陈亮的这种策略,一个难说可信的宋三,和一帮海盗,加上还有一帮杂牌帮众,只怕是很不靠谱。姜夔想想还是开诚布公地说道:
“同甫兄,我知你素来胸怀大志,对于向西打通与天竺的短程航线,我也赞同,不过,我总是觉得,同甫兄不应该在这边过于下本钱。我倒是觉得,同甫兄应该逐步转向大理,大理国王不是也要找华西营建公司修宫殿吗!同甫兄何不去大理经营一番,我大宋将来收复沦陷河山之后,理应将大理也收回治下。我以为理应早作图谋,同甫兄趁机前去,大可为事后收回大理预作安排。相比起来,克拉地峡那等地方,实在是太过遥远,我大宋鞭长莫及,依我看,交由那宋三打理便罢了,何劳同甫兄劳神费力!”
一看陈亮思索,姜夔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同甫兄愿去大理,我也愿同往大理,助同甫兄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