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李路说，“付厂长，舟车劳顿，想必很辛苦，你先休息，回头再谈。”
刘贵松拿着技术资料进来，李路对他说，“小刘，送付厂长到招待所休息，晚上安排晚宴，给付厂长接风。”
“李总，你太客气了。”付永贵暗暗松了口气，说，“也确实有些累了，那我先休息一下，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谈。”
刘贵松带着付永贵和陈煌走了。
李路把他们送到门口那里，抹着下巴思索着。这个三二五厂是奇怪得很，堂堂厂长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秘书给压住，这里面怕是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内部利益冲突。
陈煌提的条件压根就是扯淡的。
首先不考虑高高在上的态度，关键是在入不敷出的状态下，依然这么高高在上，这就有问题了。
李路的选择并不多，客观地说，三二五厂是最理想的履带供应商。只是，如果陈煌的态度代表了三二五厂的态度，李路会让他去吃屎，然后自己搞一条履带生产线出来。
二十年之内，李路并不怕把企业搞得大而全。大而全对军工企业来说，并非坏事。选择把履带外包出去，则是考虑到红星厂未来生产履带式拖拉机，可以共用供应商，提高了资源的利用率。
李路看出了三二五厂内部有问题，因此暂停会谈，给付永贵点时间。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半个小时，刘贵松就带着付永贵到了李路的办公室。刘贵松一出去，付永贵就无奈地说道，“李总，让你见笑了。家丑不可外扬，但为了三二五厂七百多名职工的生计，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
李路请他坐下，给他倒了茶，说道，“付厂长，慢慢说。我们红星防务公司是股份制企业，这个你是了解过的。谈合作就谈合作，行则愉快，无法达成的话，来日方长，还有很多机会。”
付永贵摇着头，脸色憔悴得很，缓缓说道，“李总，三二五厂已经停工了半年，陈书记建议军转民，生产民用机械产品。现在有许多兵工厂都在尝试走这条路。”
他顿了顿，说道，“但是三二五厂很特殊，是国内三家具备生产坦克履带的工厂之一。改生产民用产品，时间一长，三二五厂势必会丧失生产坦克履带的能力。坦克履带是很重要的部件，三二五厂建起来不容易，就这么自废武功，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路微微点了点头，“陈书记和陈煌，有血缘关系呢吧？”
点了点头，付永贵说，“陈煌是厂部办公室副主任，他代表的是陈书记的意思。陈书记是老干部，在上级领导机关那里说话很有分量。他答应让我试一试，但要按照他提出的要求来。”
李路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付厂长，听说你是当年59坦项目的技术骨干之一。”
“惭愧，当年我的确参加过59坦的仿制工作。”付永贵微微点头。
李路笑了笑，说，“付厂长，提供技术支持没有问题，五百套的合同也没什么问题，百分之三十定金同样是可以商量的。三二五厂的情况我也了解过，这笔钱能够解你们的燃眉之急。我是军人出身，对部队有感情。”
付永贵欣喜道，“李总，太感谢了，你是三二五厂七百多职工以及家属的救命恩人！”
“付厂长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李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能做到的都没有多大问题。但我也有条件。”
付永贵坐直了一下，说，“李总，你请说！”
李路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红星厂入股改制三二五厂，而且要控股。”
“这……”付永贵被震住了，这绝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他摇头道，“李总，我也知道这段时间地方国企都在尝试着改制，但我们兵工厂，是不一样的。”
李路摆了摆手，说，“这是唯一的条件了，你可以回去向说了算的领导汇报。”
付永贵看着李路，他明白李路不是在漫天要价。略微思索了一阵子，他大概也明白了李路的意思——李路要对三二五厂拥有控制权，原因可能是因为三二五厂的内部矛盾。
的确如此，相对来说只有三二五厂这样一个选择的情况下，李路同样的不会接受一个内部有矛盾的供应商。自己建一条履带生产线是最后的选择，能够找到合适的供应商，再好不过。
李路想了想，说，“付厂长，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也许对你说服上级部门有帮助。”
“李总请说。”付永贵有些提不起心情来了，勉强笑着说道。
李路沉声说道，“改制之后，我可以给三二五厂一定的创汇额度。”
“创汇额度？”付永贵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
李路微微点头，“固定的创汇额度，三二五厂尽管生产，外销等工作我来负责。”
这等于是给了付永贵一把尚方宝剑！
现在全国上下什么工作最重要，创汇！创汇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付永贵很清楚这个承诺的分量，对许多上级领导来说，再没有什么比管辖下的工厂创汇更能说明领导管理能力了。
“李总，我……”付永贵激动得无语伦次了，“我，大恩不言谢！”
李路说道，“明天你找小刘拿一份方案，我这边能做的都在方案里面，其他事情就需要你去做了。总而言之我的条件只有一个。”
“明白，我明白，入股三二五厂，股份制改制，我一定会尽全力做这件事情。”付永贵坚定地说道。
刘贵松走进来，把付永贵送走。
没一会儿，刘贵松返身回来，笑道，“三哥，你怎么料到三二五厂会主动过来谈合作的？”
李路点了根烟抽了两口，说，“越来越多兵工厂的日子不好过了，全国能生产履带的工厂就那么三家，三二五厂的情况不是你搜集回来的吗，付永贵是个干事的人，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刘贵松笑了笑，说，“三哥，情报是我搜集回来的，但我实在想不到你会提出这么一个方案。昆明军区会答应股份制改革吗？”
“会的。三二五厂对昆明军区来说，成了包袱，他们巴不得甩掉。”李路很肯定地说。
李路是记得的，另一个时空的三二五厂最终是破产倒闭死在了滚滚的历史长河当中的。能像长安厂长虹厂那样完美转身的毕竟少数，况且它们都经历了很深刻的阵痛和危机才有后来的成就。
想了想，刘贵松想起什么来，说，“对了，江钧带着万山和向平已经出发了，预计三天后到达四六零厂。”
李路微微点头，“希望他们有收获。”
四六零厂是发动机厂，是李路很希望得到合作的厂家。尽管四六零厂是生产航空发动机的，但进入坦克发动机制造领域，并没有多少技术障碍。当然，李路瞄上今年上半年才登记注册的四六零厂，是出于未来航空工业的考虑。
一切都需要未雨绸缪，这几年很关键，错过了机会不会再来。
根据与mtu公司的合约，红星防务公司采购一千台亚洲虎坦克使用的发动机，前面一百台由mtu公司提供，余下九百台由mtu公司帮助红星防务公司建立生产线进行生产，同时转让全套技术。
尽管mtu公司提供的九百马力发动机技术对华夏人来说，是非常先进的存在，但是在mtu公司的技术等级体系里，该款发动机已经是即将落后的产品。美国的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的出现，意味着一千马力以下的坦克发动机正在快速失去市场。
少于一千马力，根本带不动越早越重的主战坦克。而越来越重，是世界主战坦克发展的趋势。
华夏的99坦从99年露面，一直到十年后的大阅兵，这十年一直难以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核心难题便是没有合适的足够大马力的发动机。等到几年后突破了大马力柴油发动机的技术难题，99系列主坦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改进型号不断地出现。
趁着蜜月期，获得九百马力级别的柴油发动机，意味着华夏军工提前了至少二十年踩在了这样一个高点上。
李路希望在红星防务公司吸收了该款发动机的技术之后，能够与四六零厂进行合作生产，提高发动机产能的同时，也能与四六零厂建立起合作关系。四六零厂，同样不会拒绝创汇的机会……
创汇机会，大概就是李路横扫一切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而这样的机会，是随着与沙普尔百辆亚洲虎坦克合同的签订，而变得扎实无比。高达三亿美元的外汇额度，让李路有足够宽广的施展空间。
只不过这个过程比较复杂，同时风险也比较大——他得把伊朗人偿还的石油变成外汇，这一切才能成立。
很明显，他胸有成竹。
想到这里，李路对刘贵松说，“小刘，去叫一下三井野原，就说谈一谈石油生意，我就在这里等他。”
三井公司的办事处就在红楼大院后面的三层洋楼里，与美国大众贸易公司一样的建筑，相邻而立。
刘贵松答应一声就连忙去了，走路过去不过十来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