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那个魔仙
尚慧真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他几句。她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好吧，您总是对的。可孩子呢？您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
“谷龙会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谷龙？这靠谱吗？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非常优秀，心地纯良，从他养了那么多仙灵就能看出来。”曲智人说。
“我不是说他不够好，”尚慧真人不以为然地说，“孩子和动物是两码事，您不会不知道他总是毛手毛脚的吧？他上个月又打碎了五个聚露瓶，荣真人找了我好几回——那是什么？”
窗外越来越亮，一缕耀眼的光芒从窗口照射进来，一阵高昂的鸟鸣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安静，桃子。”窗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曲智人走到卧室窗前，看看院子里。那是一只通体有七八米之长的火红大鸟，炫丽的火红色羽毛，完美的体态，无不彰显着它鸟中之王的威仪。鸟背上盘坐着一个人，他皮肤白泽，高鼻梁，眼眶很深，和大鸟羽毛一样火红的头发，一双浅绿色的眼睛朝卧室里看来。
“是谷龙，”曲智人说，听起来像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来了。”
片刻，那人就来到了卧室，双臂里抱着一卷毛毯，里面裹着东西。
“谷龙，你怎么把凤凰也带来了？它太耀眼了，会引起凡人注意的。”尚慧真人略显不满地说。
“您好，尚慧真人，没想到您也在这里。桃子好久没来凡间玩了，所以我想趁机带它出来放松一下。曲真人，孩子我带来了。”
“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真人，桃子飞得很快。我赶在凡人从四面八方汇拢到少阳的房子之前就把他抱出来了。当我们飞越平遥古城上空时，小家伙睡着了。”他把那卷毛毯轻轻放在床上，余光发现卧室的角落里还缩着一团肉球——那是一个人。
“哎呀，您就是高先生吧。”谷龙走上前想与他握手，“见到您很荣幸！”
高守正居然伸出了手臂，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见到一个正常人了，虽然这家伙是一个外国人——谷龙穿了一身黑色绅士西服，打着红色领结，一双尖头黑皮鞋闪闪发亮。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谷龙，稻谷的谷，神龙的龙。我原来是一个英国人，不过在清朝时期就加入了中国国籍，我非常喜欢中国文化，怎么样，我的中文说的还行吧......”
高守正伸到一半的手臂在听到“清朝”这两个字后就立刻缩了回去。清朝？那这家伙得多少岁了。可看起样貌，不过三十出头。这群人果然都是怪胎。
曲智人和尚慧真人正俯身看着搁在床上的毛毯，里面裹着一个男婴，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这孩子的眼睛，”尚慧真人问谷龙，“真的是重瞳？”她不忍心将孩子弄醒只为看一下他的眼睛。
“是的，尚慧真人。我看得很清楚，乌黑的眼珠，一大一小，炯炯有神。”
“好了，他可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还是先把事情办妥吧。”曲智人将目光转向高守正，“那么......这孩子可就交给您了，高先生。”
高守正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看来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尚慧真人，谷龙，我们出去吧。”曲智人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棕色木匣子放在毛毯旁边。“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孩子。”
他那一向闪光的眼睛突然变得暗淡无光，谷龙的肩膀在抖动，尚慧真人眼眶湿润，拼命眨眼皮。
“那个......你说的......关于......那笔......”
“您的银行户头会在明天上午收到一笔款项，请注意查收，高守正先生。”曲智人对他眨了眨眼睛说，“希望您能善待这孩子，您是知道的，我们随时......都会出现在您的身边，就像那只毛绒玩具狗。”
“你在威胁我？”
“您也可以这么理解——再见，高先生，替我们向您的夫人问好。”
曲智人、尚慧真人和谷龙走出了院门，眨眼间就来到了帽儿胡同出口处。
“你们要去参加庆祝会吗？”曲智人说，“我一路来到这里，至少遇上了三十多场欢快的聚会和庆祝活动。”
尚慧真人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真是厉害，人人都在庆贺。他们以为天下从此太平了吗？”
“至少今晚是安全的。”曲智人心平气和地说，“您不能责怪他们，毕竟这十年来值得我们庆祝的事情真是太少了。”
“这我知道......但这不是任由他们胡来的理由，他们太不谨慎了，满大街的老鼠，各种飞禽四处乱飞，搞得凡人以为要发生地震了——其实是他们在相互传递消息。还有，大白天上街居然不穿现代凡人的衣服，真当凡人是傻瓜吗？”
“那个，我想我要先走了......曲真人，尚慧真人。”谷龙咕哝说，“桃子有些等不及了，它好像不喜欢这里的空气——太干燥了——”
“当然，去忙你的吧，谷龙。感谢你把孩子带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怜的小唐凡——少阳和云欣死了——他还要住在凡人家里——晚安，尚慧真人——晚安，曲真人。”
谷龙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只火红的大鸟立刻从高空云层之上朝地面俯冲下来——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谷龙盘坐在它背上，大鸟腾空而起，消失在夜空里。
“这么说，‘那个魔仙’真的消失不见了？”
“好像是这样，”曲智人说，“我们应该感到欣慰。不过，亲爱的真人，像您这么明白的人，应该直呼其名才是。什么那个魔仙这个魔仙的。自创始元灵开创宇宙以来，堕落成魔仙的神仙何止千万——十年了，我一直想方设法说服大家，直呼他的名字：魂厉。”尚慧真人打了一个冷颤，可曲智人只顾看天上的星星，似乎没有留意。“要是我们还继续叫那个魔仙那个魔仙的，总有一天会搞混的。我认为直呼魂厉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理由害怕。”
“我知道您不害怕，”尚慧真人半是恼怒，半是夸赞地说，“人尽皆知，那个魔仙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您。十年了，创始元灵仙术学院是他唯一不敢去的地方，只因您是校长。”
“哦，您的夸赞让我脸红，辛亏这里很黑。”曲智人平静地说，“魂厉用的黑仙术是我永远都不会触碰的禁区，虽然那些法术很强，非常强。”
“所以大家都说您很高尚，否则那个魔仙早就被您打败了——”
“千万别这么说，尚慧真人，我可受不起。”曲智人说，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玉绿色的圆球，它竟然悬浮在了他的手掌之上，淡淡的绿光从圆球中心向外散射出来。“这里面记录着我和魂厉在这十年间数次战斗的过程，我从没占过上风，想看看吗？”
“不了，谢谢。”尚慧真人脖子向后缩了一下，“那个孩子是怎么打败他的，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可竟然杀不了一个才满一岁的孩子，反而被其所伤，这简直令人震惊......难道传言是真的？重瞳者......是他的克星？”
“这是魂厉自己放出的消息，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只能猜测。”曲智人说，“或许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毕竟满月井里的预言也不是绝对准确的。”
“那个魔仙真是太残暴了，为了一个无法验证的预言，就残忍杀害了少阳夫妇，我早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们是那么得优秀......云欣的幻术成绩总是第一......他们仿佛昨天才从创始元灵毕业......”她的声音颤巍巍的。
曲智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们最终还是要接受现实......”他语气沉重地说。
“那孩子——”
“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多吃点苦对他将来很有帮助，毕竟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包括你我。”
“是啊，我明白......我明白......”尚慧真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我先走了......今晚注定不会平静。如果正好在那个魔仙消失的这一天，凡人们发现了我们的一切，那可真是太妙了......那些家伙太不消停了，委员会的人也不知道管一管，真应该您去当主席。”
“我对那个位置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您是知道的。”曲智人对她说，而她此时已经重新变成了一只狗，不过不再是小小的毛绒玩具狗，而是一只黑色的阿拉斯加大型犬。
“漂亮的幻术，那么学校再见了，尚慧真人。”
大狗轻哼一声，然后就从街头的拐角溜走了。
曲智人回头看了一眼胡同深处。“祝你好远，唐凡，十二年后再见。”他喃喃地说，身体周边突然冒出些许白雾。当雾气被风吹散后，里面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