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台下数百弟子的面,罗霄掌门剑锋真人宣布,从今日起,俞和录为天罡院次席执事弟子,授业恩师虽还是藏经院掌院云峰真人,但既然成了天罡院的弟子,鉴锋真人与宗华真人也将亲自调教俞和。
这一道掌门法旨,明面上是对俞和大加肯定,一副要委以重任的样子。可背后的一重意思,鉴锋真人虽méiyǒu明说,熟悉剑门科仪的弟子也都míngbái,乃是卸去了俞和掌门随侍弟子的名分”“小说。
俞和叩拜谢过了鉴锋掌门,偷眼看了看云峰真人,却见自家师尊面上一片淡然。身后中央剑台下的弟子们之间,隐约传来了一片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可人多口杂,也听不真切。
对夏侯沧和方家怡,倒也没shíme职事任免,鉴锋掌门除了命夏侯沧尽心提点俞和之外,就只是毫不吝惜言辞的将三人赞扬了一通。不过掌门真人一惯言行持重,平日里极少夸扬门中弟子,于是这番洋洋洒洒的赞许之辞,也让台下的一众同门好生羡慕。
三人等鉴锋掌门说完,一齐俯身再拜过之后,便下台各回院属去了。俞和一shíjiān不zhīdàozìjǐ是随着夏侯沧去天罡院的乙字号剑台,还是回藏经院的酉字号剑台,远远望见小师妹宁青凌正投来殷殷的目光,于是便还是朝酉字号剑台去了。
三人这下了中央剑气,剑坪上便又回复了热闹喧嚣的情形。亦有弟子跃上中央剑台去邀剑师长,不过比起之前十九代三大杰出弟子比剑两大真人的那场斗剑,已如鸡肋。
试剑之后的晚宴,依旧是觥筹交错。这时的俞和,可不再是刚入门的雏子,如今已老成了许多。他与论剑殿诸弟子坐成一桌,手里捏着一盏水酒,有一口没一口的细细抿着。双眼笑眯眯的,望着小宁师妹面罩酡红,hǎoxiàng穿花燕子一般,在zhōuwéi诸桌间绕来绕去,一盏一盏的水酒喝下,小姑娘的眼神越来越迷离。
又坐了一会儿,忽听见宗华真人唤他:“俞和,还不过来给诸位师长敬酒,扭扭捏捏畏畏缩缩的,作何女子姿态?”
俞和一咧嘴,赶忙站起来,拎起一坛子水酒,就朝主桌走去。
云峰真人紧挨着宗华真人坐,看俞和过来,竟朝边上挪了一个wèizhì,笑嘻嘻的伸出手,把俞和按在了他与宗华真人之间的座位上。
俞和一看,天罡院的夏侯沧正端着酒盏,陪着一副恭顺殷勤的笑脸,挨个与主桌上的师长们对饮。守正院的方家怡居然坐在鉴锋掌门与宗华真人中间的wèizhì上,严刚真人才劝这位方师妹喝了一盏,那张绝美的面庞上,潮红艳丽得好似晚霞,一对眸子几乎能滴出水来。
云峰真人扣住俞和的双手,硬给他满满的倒了一盏。先去敬邻座的宗华真人,可宗华真人居然是用一个硕大的古瓷海碗在喝酒,那一碗倒满,足能有半斤多酒水。宗华真人豪气干云的仰头喝干了海碗中的美酒,取桌上专供师长宿老们饮用的上好灵酒,给俞和连补了两盏,盯着俞和喝到涓滴不剩,这才哈哈大笑。
这主桌上的一轮敬酒,俞和觉得真比斗剑还要凶险。一圈儿几十位宿老师长敬完,他已是头重脚轻,眼前都朦胧了起来。云峰真人与宗华真人都已不知被拖到那桌去豪饮了,主桌上人已不多。俞和坐在云峰真人让给他的座位上,手捧着额头,喘了一会儿,暗暗运功炼化了些酒气。忽觉有人转来目光,抬头一看,却是守正院的那位方师妹。
“俞师兄,师妹还未与你饮过酒,不知师兄能否赏脸?”
这位方师妹似乎已喝了不少,她眼中胧着一层迷离的烟霞,讲话时的语调都有些拖沓。纤纤玉手透着一层旖旎的粉红色,掌心托着小小的一盏酒,朝俞和致意邀饮。
佳人劝酒,俞和自然不好推搪,脸上被方家怡的目光撩得微红,急忙举盏一饮而尽。
那方师妹举袖掩口,仪态万方的喝了。接着竟把半边身子都倾过来,一张嫣红的俏脸,凑近到俞和耳边,吹气如兰的道:“俞师兄,我可是听宗华师伯与诸位师姐说了,你当是扬州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可惜师妹拜入山门时,你正在闭关,如今一睹侠姿,果然是好一位少年英杰剑仙呢。白日里试剑,全靠俞师兄大展神威,才博得掌门真人的赞誉。听宗华师伯方才说起,他看俞师兄,便恍如是看他zìjǐ年轻时的模样。”
那方师妹发梢间散出的醉人馨香,撩得俞和胸口砰砰直跳,他故作镇定的淡然一笑,却不敢转头去看方家怡,只hǎoxiàng在把玩手中的酒盏,口中谦道:“俞和修行日浅,剑术粗陋得紧,就是有一把子浑楞气力而已,若不是两位真人手下留着情面,早就被他们一剑挑下了台去。师伯这番赞誉可当真是说过了,听说宗华师伯当年年少时意气风发,一人一剑讨伐扬州魔修。在杜公山与魔道高手生死决战,只一道剑光挥出,整座千仞山崖都被他劈成了两截,吓得魔道高手落荒而逃,杜公山也从此多了一道平顶山的奇景,可想那是何等的威风!俞和这点米粒之光,岂敢与师伯那如日中天之威名相提并论。”
“宗华师伯自然是位大英雄大豪杰,师妹我以前远在终南山,都曾听说过他的侠名。”方家怡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俞和青涩的脸庞,那fǎngfó有温度的目光,令俞和觉得脸上一片酥麻,好似有根无形的羽毛扫来扫去。
“可是在家仪看来,以宗华师伯的阅历眼光,既如此推崇俞师兄,必有其道理。师兄也莫要太谦了,能得宗华师伯看重,将来前程似锦,原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师妹看俞师兄今日试剑大展威风,确也是当得起宗华师伯此一番夸赞的。”
俞和被方家怡说的也不zhīdào怎么接话才好,心道:难怪方师妹一入门就被鉴锋真人和宗华真人喜爱,她出身名门,修习过上清正宗道法,人长得如仙女下凡一般,而且这嘴巴,还很是会讲话讨喜。
他不敢正眼与人家对望,直着脖子,两眼紧盯着手里的酒盏,似乎不在那上面找出一道裂缝,就决不干休一般。俞和心中正琢磨着,究竟说点shíme,才能把话题从zìjǐ身上扯开了去。
正尴尬着,云峰真人不知从哪儿转了出来,挟着满身酒气,一把揽住了俞和的肩头。师尊现身解围,俞和心里大喜,可表面上还得装出错愕的样子,手脚乱忙的站起身来,搀住了云峰真人问道:“师尊,多饮伤身,可需弟子扶您回去歇息?”
“shíme歇息!”云峰真人把眼一瞪,“镇国子那厮,仗着他纯阳院人多,要与为师斗酒。你速速来替我助阵。”
俞和半推半就,随着云峰真人朝喧哗处而去,走了几步,他忽回头一望,见方家怡依旧扶额半倚在桌边。俞和起初时觉得,同这位方师妹说话好生不自在,可等zìjǐ借故走开了,又觉得心底里有nàmeyīdiǎn点遗憾。
到了纯阳院这边,就看宗华真人和纯阳院掌院镇国真人对面而站,两人正举着酒坛子痛饮。纯阳院弟子们一看云峰真人与俞和走近,纷纷大笑着举起酒坛酒盏,就迎了上来。
俞和今天门内试剑是出了风头的。掌门真人钦点的天罡院次席执事弟子,意思就是剑门第十九代弟子中的第二人。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俞和面对太极两仪剑轮时,所展现出来的一身剑术道行,真未必就比夏侯沧差了去。
于是众弟子便借着恭贺俞和院为由头,一群人提着酒坛子围拢了来,俞和手里的酒盏总也不空。又是不知多少美酒灌下肚去,他觉得脚底下已有些站不稳。这时,忽然有人从外面分开了人群,一把扯住了俞和的袖子。
“俞师兄,师妹敬你一坛。”
zhōuwéi的众弟子闻声一望,过来敬酒的人,竟是藏经院的小师妹宁青凌。小姑娘喝得满脸通红,身子摇摇晃晃的,可两手里都拎着一个能装下一斤半美酒的陶泥坛子。
“真是一坛?”zhōuwéi的男弟子都有些吃惊。
就见宁青凌翻手提起其中一坛酒,推到了俞和的胸前,“怎么样,俞师兄,你敢不敢跟师妹我喝一坛?”
俞和呆呆的接住了酒坛子,可忽然发现宁青凌那一对迷蒙的眼中,忽闪过一丝狡黠调皮的光,小宁师妹对着俞和眨了眨眼睛,自举起一坛酒道:“师兄为上,师妹先干为敬!”
在一众男弟子的轰然叫好声中,宁青凌咕咚咚的喝干了一整坛子酒,她很豪气的甩开空酒坛,两手叉腰,挑衅的看着俞和。
俞和怎会不míngbái,这酒里肯定被宁青凌作好了手脚!十有**又掺入了在定阳皇宫大宴时用过那味“千杯不倒”药散。
“师妹敬酒,岂能不喝。”俞和一笑,亦是仰头喝干。
宁青凌看了看纯阳殿的一干弟子,对俞和道:“师兄,师妹不胜酒力,先回去歇息了。这么多师兄当面,你可千万莫要坠了藏经院的威风。”
言罢小姑娘转回身,一脚深一脚浅的就这么走了。
服过了宁青凌的药散,俞和再不怕那区区酒水了,这一轮豪迈痛饮,直喝得纯阳院弟子人仰马翻。
直到快亥时末,人们这才渐渐散去。俞和刚想起身离席,回东峰小院去洗漱,忽觉有人伸掌按住了他的肩头。扬脸一看,原来是宗华真人。
“俞和,随我去清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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