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庞大超乎想像,越是近距离越是能够感受到那种壮阔的气势,仿佛一头蛰伏在天地间的巨龙,气势雄浑。整个临安城在西南北三个方向开出了十二个城洞,即便如此,每日进出临安城的那些羁旅游客,商人小贩,寻常百姓农民,都足矣将其堵塞。
李默兰和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大姑娘秦礼一同周遭了城门洞口处,依然要排着长长的队。此刻已经是下午,然而队列却漫长无比,只怕是京城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好在今日并没有前些日那般寒冷,也没有漫天零落的雪花,稍微等一等也是无妨的。
入城主要是检查一些东西,和当初浔阳城不一样,临安城并不禁止那些刀客剑客江湖游侠儿把自己的武器带进去,毕竟是道门的脚下,谁敢造次,寻常百姓就算握着兵器也伤不了修道者,故而道门对此并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要检查一些别的东西,比如罂粟之类的早期毒品,还有就是检查是否有罪犯混在其中,除此之外,对于机关暗器诸如弩箭之类的东西也是不允许的,一些特制的机关弩连修道者都可以杀死,被严令禁止。
这些军士听命于临安府,当然临安府则是代表了道门的某些意志。
轮到秦礼和李默兰的时候,李默兰背后的那被布片包裹的北海龙象被要求取出来看一看,毕竟如此小心翼翼的保管那看起来自然很神秘,连秦礼都很是好奇。然而当周围一遭人看到里面包裹着的竟然只是一把平淡无常的铁剑之后,都是嗤之以鼻,尤其是还看了看少年腰间的小木剑,暗想真是没见过世面,一把铁剑都如此小心保管。
看着军士狐疑的神情,李默兰小心翼翼的解释道:“祖传神剑,无坚不摧。”
这位身材壮硕,大概有着三品武道功夫的军士翻了个白眼,说道:“行行行,我知道了,进去吧。”
这无语的表情和当初白衣公子听到祖传神剑四个字之后露出的神情一模一样。
秦礼捂嘴偷笑。
李默兰无奈的率先走入城中,虽然这位军士不相信,但是他的确也没多少假话成分在内,龙象剑可真的是把神剑啊。
包裹是秦礼背在后面的,毕竟她是大人,李默兰是少年,这世界也没什么绅士观念,无需所有东西全部让少年郎一个人拎着,所以她就自告奋勇的把盘缠之类的带在身上,风尘仆仆的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城外逃难进来的难民。
李默兰和秦礼走在长且黑暗的北门城洞中,远远的看到了那些城内的街景与光线被糅合成了远处那个发光的小圆洞,终于进了临安城,二人的心情格外好,把刚刚在门口排队时候的无聊烦闷抛之脑后,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小兰,咱们进了临安城,先住哪儿啊?”秦礼掂量掂量包裹里的银两,很是自信。李默兰在嵩州的时候就寻了钱庄将银票换成了银两,全部一股脑放在了包裹里,即便是嵩州的灯红酒绿在他们身上索取了许多的银子,如今他们的盘缠依然还有五百两之多,以秦礼对于物价的理解,在临安城安居想来不会是大麻烦。
“道门的外门悟道院五年一度的开院考核,以及同样五年一度的道门内门开山考核都在三月,如今还是一月初,我们至少要在临安城里住三个月,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那样就算是再给我一千两我也觉得我能全部浪费了去,还是直接买一处地皮来得好,剩下的钱若是省吃俭用,应该……也许……大概……可能……能支撑到三月份吧?”
说道后面,李默兰自己都开始不确定了起来,临安城的物价以他个人的感觉,应该是偏贵的,毕竟是大城市,断然没有物美价廉的道理,不然作为大城市的脸面何存?只是以二人这种没有太多享乐要求的生活方式,应该不会花钱太厉害吧?
毕竟无论秦礼这个农村出身的丫头,还是李默兰……貌似也是农村出身,虽说花钱不厉害,但是想要在临安城生活确实有些困难,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秦礼有些幸福的摸着鼓鼓囊囊的包裹,隔着布片感受里面属于银子的坚硬触感,迟疑道:“那我们先去把要住的地方定下来?不过天色不早了,马上要入夜,还是先寻客栈住一晚,明日再去寻住所吧?”
李默兰觉得此言在理,点点头:“钱还省下不少,反正明天去买房,今儿寻一贵点的客栈浪一晚上也没有问题。”
听到浪一晚上这种独特的说法,秦礼马上冲着很多不好的方向联想而去,然后面颊带上一丝绯红,好在走在前面的李默兰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临安城内的人很多,比李默兰和秦礼所见到的任何地方的人都要多,浔阳城的早市,嵩州州城的闹市也好,亦或者临安城外的那些村镇里头人流最拥挤的时候,都无法与这一刻他们所见到的画面相比。
李默兰联想起了上辈子在那些国际化大城市里头,大概晚上最热闹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不愧是临安城。
走在临安城的街道上,从各方面的细节上都能察觉到这座雄城的繁华与阔绰,光是街道宽就有一百六十米——李默兰不信邪,真的是按照自己的步子来计算,从街道的左边走到了街道的右边,的的确确是一百六十步左右,这才让他真正的确信了,临安城一条街,比嵩州州城三条街加在一起都来的宽阔啊!
然而这样宽阔的街道,除了中间让出来供车马经过外,左右两侧依然熙熙攘攘,青衫书生装的少年以及白衣姑娘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略微有些疲惫。
习惯了走无人的小路,现在行走在这种宽阔却拥挤的大路上,便觉得有些不适应。
左右两侧有佩刀剑的侠客武夫走过,面容刚毅,看似神武,囊中却羞涩。
有脖子上骑着小孩儿的男子与自己的妻子在逛街,一家子其乐融融,这样的一家子在临安街头随处可见。
街上的商铺里头有顾客与店家讨价还价,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少年乞丐偷东西被发现后的叫喊声,骂声。
街头十字路口的转交有胸口碎大石的壮汉,有舞刀弄枪的小姑娘在卖艺,被至少百人围观,叫好声不断。
巷子边上有卖糖葫芦的老头,以及胡同深处有卖馄饨汤圆的小店,生意红火。
……
到处都是人,这就是热闹的临安城,这就是最真切的人间烟火,而抬起头看到的那座雪白的圣山,就仿佛天上的宫阙,道门里的修道者,就是仙宫里的仙人。
李默兰听着茶坊酒肆里的谈笑声,以及青楼里传来的丝竹悠扬,看到夜幕降临,然后无数的灯笼火把亮起,将整个临安城点亮的有如白昼,直欲遮蔽星光。
目光扫过那些临安城内的女子,约莫是没有物色到好看的,李默兰这才扭过头去,说道:“咱们先去找一家饭馆吃了晚饭再说吧。”
肚子早已经饿的叫唤的秦礼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模样是真的饿了。
没有在大街上寻酒楼,因为二人已经先知先觉的准备好提前适应省吃俭用的生活,拐入了一个小巷子里。即便是临安城的小巷子,也不是一般的宽阔,看起来和街道似得,左右两侧经常能看到卖各种小吃的小贩。
在一家餐馆中,李默兰仔细的询问了一番价格,最终面色变了又变,说道:“这……算了,我还小,不能那样喝酒吃肉,来碗浑沌就好了,啊对,我要吃菜馄饨,对,我这人爱吃素。”
一碗菜馄饨竟然要五十文铜钱?一碗肉馄饨居然要一百文铜钱?天啊,临安城里的物价都是自带一个零的吗?这么说来,一两银子只能在临安城内吃上二十碗菜馄饨,或者是十碗肉馄饨?
原本还对自家经济状况十分自信的李默兰面色坍圮,一瞬间就爬满了忧国忧民的神情,如同东豫庙堂之上的敬业明君,对于之后这三个月的生活,充满了忧虑。
秦礼等小二走后,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默兰,问道:“小兰,在临安城住三个月,我们真的可以吗?他刚刚是不是报错价格了?怎么这么贵?”
李默兰双目无神,沉默了许久,说道:“咱们随便找一家客栈吧,那些奢侈的大客栈就算了,咱们这财力,在临安城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
秦礼收起那种会惹人嘲笑的表情,认真点点头。
两个乡下人在受到初步的打击之后神情低落了不少,当然吃馄饨的时候秦礼也没忘记做姐姐的义务,分了一些肉馄饨给李默兰,旋即被少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等出了饭馆,看着这被灯光点亮的夜空,他们的心情犹如冬日里的风雪,刺骨寒冷。
转过一个巷子,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当然这种随便还是带着一些相互比较的,一些看起来店面很大,人很多的客栈一下子就被李默兰给否定了,他带着身后那没见过世面的大姑娘穿梭在临安城内如同迷宫般的小巷胡同中,终于是寻到了一家看起来不算大的客栈。
他们的经济实力是五百两,在这里这家小客栈住一晚上要十两银子,换而言之,如果一直住客栈,他们可以支撑五十天,两个月不到,但是中间他们总是需要吃饭喝水,哪怕破旧的衣服不需要更替,但是去澡堂子洗澡你一个月至少洗一两次澡吧?毕竟他们不是那种半年洗一次澡的神人,实际上即便是冬日李默兰洗澡的频率也是比较高的,夏天更是一天一次,那么这样一看,他们的盘缠可能都无法让他们在临安城内住上一个月。
“完了,在嵩州的时候太浪了,吃餐馆都是挑有名气的吃,中途还送了一些胭脂粉给黄鹂儿那丫头,天啊,当初应该问何醒歌借两千两的,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贪心一点呢?”李默兰坐在客栈的床边自言自语,双眼空洞的吓人。
秦礼坐在一旁,有些尴尬。她听不懂“浪”是什么意思,但是隐隐可以猜得到,可是现在重点可不是这个,为了节约开支,两个人在客栈只要了一间房,而一间房自然只有一张床,这可如何是好?
大姑娘年纪小姑娘性子的秦礼想起了楼下那客栈老板听到他们二人同住一间房的时候露出的神情,就忍不住的窘迫,再看旁边这小子竟然毫无察觉,不由的有些气恼。
李默兰终于注意到了秦礼面颊上的绯红,暗想这个大姐怎么回事,最近一天到晚脸红,突然想起了这一茬,赶紧说道:“我晚上不睡觉的,我要打坐。”
小姑娘终于松了一口气。
……
……
(PS:不要嫌我啰嗦什么,不这么写没法写出临安城的繁华,很容易给人一种假大空的感觉,其实我已经删掉很多了
(PS-2:这本书充满了铺垫与铺垫与铺垫,请尽量容忍一下我的任性,不然到关键时刻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