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秋会成为自己的学妹,这样的认知让白秀珠忽然觉得古怪起来。
李浩然问了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是白秀珠只是摇了摇头:“以后都会了解的,就不麻烦浩然老师了。”
李浩然眼神里带了几分兴味,然后转身:“那么,我便先告辞了。”
“再见。”白秀珠站起来,目送李浩然离开,然后在教室里走了走,不是很大的教室,在她看来教学环境算得上是简陋,可是待在这里,她觉得很舒心。
白公馆太大,太空,太华丽,永远给她一种触不到的模糊和填不满的空寂。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那株还未有任何花苞的秋海棠,会心一笑。
这个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来得早的学生进来了,看到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白秀珠都是一愣,新生?
不过她们都没有上去打招呼,白秀珠也没有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因为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大约一会儿会有老师让她作自我介绍的。
比如,第一节课就是国文。
上个课打过了之后,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所有人拿出了课本等待着老师的到来,然后便是李浩然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
“同学们早上好,还是我们的国文课,不过今天在上课之前需要为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他伸出手掌,做了一个很标准的“请”的姿势,所有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势直接看向了白秀珠。
白秀珠站了起来,先是目光平静地看了李浩然一眼,然后略微侧转了身子,对着全班三十来个女生笑了笑:“大家好,我叫白秀珠,是我们班的插班生,希望日后能与大家相处愉快。”
她浑身上下唯一的修饰就是头上扎着的蓝色头绳,为她整个人添了几分冷色调的艳丽,她表情是不卑不亢的,从她身上只能看到一种雅致的淡然,如果说冷清秋像是一朵干净秀丽的百合,那白秀珠其实更像是蓝色的风信子,非常敏感,据说一旦被剪掉,芳香和美丽立刻就会消失,因而美丽之中带着娇贵,一般能在花园和室内看到。
蓝色的风信子的花语,似乎是生命。
白秀珠笑了笑。
很简短的发言,不知道是她找不到话说,还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想多说呢?白秀珠故意没有说自己的家世,怕也是不想被别人关注过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浩然很欣赏白秀珠的这个自我介绍,不过他更欣赏的是白秀珠的聪明,很多事情一旦说出来就会引出很大的麻烦,而白秀珠选择了什么也不说,虽然不能说是永绝了后患,至少眼下会少很多麻烦。
白秀珠不说,他作为老师更不会说这些,当下只说了一句:“以后大家还有很多的时间与秀珠同学了解,在这里便不说太多,拿出国文课本,今天我们要学的是《诗经·卫风·氓》,这是我国古代一首相当著名的爱情诗,氓之……”
转眼之间,所有人都被他抑扬的语调所吸引,而白秀珠这个时候却想起了李浩然笔记本上的那些诗,一边写着新诗,却还在学堂里教学生旧诗,并非白秀珠不喜欢旧诗,那是古老的意境和古老的情感,风雅得让人迷醉,不过新诗毕竟是才出现的,对他们这些学生来说是戴着神秘的面纱,反而更让人好奇。
颠覆传统的事情,往往是要让人既惧怕又期待的。
她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课本上那一行行铅字,听着李浩然的讲解,古代的爱情诗么……
这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
她忽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至今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更适合冷清秋还是自己,一个金燕西,到底伤透了多少人的心?
也许金燕西天生就是来向她讨债的。
讲台对李浩然来说,就像是舞台,在上面,他仿佛可以随心所欲,将自己的所知所感全部传达,通过自己的语言让别人了解自己。
不过他在讲课的时候也在看下面的反应,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白秀珠,那种表情,就像是触到了伤心事,按到了伤口,却又不想伤自己太深,连忙回避,那是一种伤怀的表情。
李浩然还是那样的感觉,白秀珠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而外国有一句话说,女人因为秘密而美丽,虽然他眼前的还是个女孩子,可是却并不妨碍秘密为她增添美丽。
一堂课几乎就鉴赏了一首《氓》,不过上课的大家都听得很是入迷,白秀珠因为深有感触,几乎是强压着才抑制住了自己眼底的湿润。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然后所有人站起来,一起喊“老师再见”。
这样的形式白秀珠从来没有体验过,倒是觉得很新奇,上一世都是请的老师来白公馆上课,那些老师大多畏惧白公馆的权势,顾忌着白秀珠的身份,打也不敢打,骂也不敢骂,平日里上课都是战战兢兢的,在他们那里几乎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白秀珠自然也不用做这些繁琐的礼节了。上一世的她,刁蛮到现在的自己都无法理解。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她上一世便是太无知。
而这一世知道得很多了,再看的时候便觉得心有戚戚。
李浩然离开之前看了白秀珠一眼,白秀珠淡然回视。
还是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白秀珠重新坐下来,周围的人又开始打量她。
一个新来的漂亮的女学生,大约是会受到排斥的,不过坐在她前面的是个短头发的女生,是典型的学生头,齐刘海,转过身来就到了白秀珠的面前,那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奇地看着白秀珠:“你是新来的?”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不过白秀珠没介意。
她对着她笑了一下,“是,我之前做过自我介绍,不介意可以喊我秀珠。”
“哇,你好亲切啊,我叫齐晓芳,你也可以叫我晓芳。我刚刚看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很不好接近,秀珠,你怎么会插班来呢?”齐晓芳的家世不算是很好,可是也绝对不算是差,她父亲在宪兵队当差,她在班里也算是很厉害的人了。
不过白秀珠的身份却不是能够随便乱说的,她解释道:“因为之前家里有事耽搁了,所以特意跟校长说了一下,这才插班进来,不然只能等下一学年了。”
“反正进来就好了……”
叽叽喳喳,这个齐晓芳在课间休息时间跟白秀珠聊了很多,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白秀珠在听。
说着说着,齐晓芳忽然之间停下来,讪讪笑道:“我就是个话唠,我妈说我是停不下来,你不会觉得我烦吧?”
“不会。”白秀珠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人,虽然话是多了点,不过这个女孩子的眼底没有心机,也许会成为她的新朋友,“我以前没有遇到你这样开朗健谈的人。”
“耶?是吗?哈哈,秀珠你人真好。”齐晓芳哈哈一笑,那笑声顿时传遍了全班。
其实这个时候别人就应该知道了,这个新来的白秀珠已经成为了齐晓芳的朋友。
班里自然也有人看不惯白秀珠,大家都是女生,俗话可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班里的虽然都是女生,可是毕竟有三十人,凑上一台子戏也是足够了。白秀珠这样的女生,一看就能看出家世是不俗的,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是小康之家,否则不可能有这样脱俗的气质,而且还很漂亮,别的女生难免便会生出几分嫉妒来。
天下的事情都是这个道理,白秀珠原没想过来到这里会左右逢源,没有人应该迁就着她。
今天整天上课都很顺畅,没出过什么差错,只是在上数学的时候觉得有些吃力而已,今天除了齐晓芳之外也有人主动跟白秀珠打招呼,在齐晓芳的介绍下她也算是认识了班里大半的人,用通俗一点的话说,踩熟了半个地盘子。
回去的时候齐晓芳提出跟她结伴,被白秀珠拒绝了,她独自一个人准备在所有人走了之后离开,中午的日头算不上是很烈,铺进教室里,从教室门口拖出一条长长的艳光来,正在她抱了书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条影子却出现在了门口。
她抬头一看,竟然还是李浩然。
“浩然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浩然其实一点也不想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与白秀珠打交道,也许因为这个女学生总是在超出他的预料吧?他笑了一下,解释道:“本来我是准备离校了,不过外面有个小子拦住了我,非要进来看看你,你迟迟不出去,我便只好来看看你了。”
白秀珠一愣,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除了金燕西,没人能干出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