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阿尘的承诺,唐王却是不再忧惧,安心睡了过去。
等到天明苏醒,他宣来了众臣说了后门动静,徐茂功上前启奏道:“前门不安,由敬德和叔宝护卫,后门不安,该由魏征护卫。”
太宗想了想,这件事魏征也有责任,便准奏,让其把守后门。
一夜通明,前后门无事,但是唐王却感觉身体越发沉重,精神也越发昏沉。
“果然,还是要往地府一行。”唐王心知躲不过去,便宣来了徐茂功,吩咐国家大事,叮嘱细致,就好像是刘备叮嘱诸葛亮一样,有了托孤的味道。
交待完成,唐王沐浴更衣,便要躺倒龙床之上,等候魂魄离体的时辰到来。
“陛下稍等!”旁边闪过一人,拉住了唐王的衣衫。
却是守了一夜后门,两个眼圈微微发黑的魏征。
“陛下宽心,臣有一法,可保陛下长生。”魏征道。
“病入膏肓,如何保得?”唐王一愣。
“臣有书信一封,陛下带去冥司,交给酆都城判官崔珏。”魏征道。
“崔珏是谁?”太宗皇帝觉得似曾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此刻头脑昏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崔珏是先皇臣子,先受官兹州令,后升为礼部侍郎。在世时与微臣乃是八拜之交,交情深厚。如今死了,却是在阴司坐上了执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梦中常与臣相会。此去陛下将此书信交予他,他念在微臣的薄面,必然会放陛下回来。”魏征道。
唐王悚然一惊。
他看向魏征的眼神变得有点不同起来。
活着交情深厚,死后阴阳相隔,竟然还梦中相会,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唐王感到毛骨悚然,忍不住便要离魏征远些。
对于魏征手中的书信,有心不想接受,但是想到前往地府的凶险之处,唐王最终还是忍着心中巨大的不适,将书信接了过来,笼在了袖中。
随后,便闭上双目,没有了声息。
三宫六院,皇后嫔妃,侍卫储君以及两班文武大臣,全都披麻戴孝,满脸悲色,只是其中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却是难以知晓。
……
太宗皇帝恍恍惚惚,渺渺茫茫之间,灵魂径直出了五凤楼,只见那御林军人马,正在楼前等候,似乎在等候着皇帝。
太宗欣然率领着御林军出行。
行了一阵,御林军人马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他一人在荒郊草野中独自散步,顿时有些惊慌。
“王将军,王将军!”太宗灵魂猛地一阵清明,突然呼唤起了某个人的名字。
“莫叫了。”阿尘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太宗身边。
“将军怎的现在才来。”太宗语气难免有些埋怨。
虽然埋怨,但是阿尘来了之后,太宗皇帝的心神便安稳了下来,不再那样惶急,气度也恢复了,有了大唐明君的风范。
“酆都城却是在哪里?”太宗问道。
“不必去寻,自会有人引领。”阿尘老神在在道。
太宗顿时便安定了下来。
果然不多时,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往这里来!”
太宗闻言,抬头观看,顿时看到了一个头顶乌纱、腰围犀角的罗袍官员,气度不凡。
“陛下,赦臣失迎之罪!”这位官员见到太宗到来,顿时跪拜在路旁迎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前来跪迎?”太宗有些莫名其妙。
“陛下,微臣在阳间时,曾是先皇驾前臣子,为兹州令,后来又被提拔为礼部侍郎,姓崔名珏。如今在阴司,得阎王重用,受封为酆都掌案判官。”那人道。
原来是他!
太宗恍然大悟。随即心中一喜,赶忙上前搀扶此人:“有劳先生了,朕驾前贤臣魏征有书信一封,正好要交予先生。”
“多谢陛下恩典。”崔珏判官顿时激动了起来,几乎是用抢的将书信拿在了手中。
他拆开书信看了又看,满心欢喜,随后道:“魏征前些日子梦中斩杀老龙一事,微臣已经知晓,陛下且放宽心,微臣一定送陛下还阳,重登玉阙龙床。”
太宗连连称谢。
“这位小兄弟看上去相貌不凡,不知是何来历?”过了许久,崔珏才发现太宗身旁一直静静站立的阿尘。
二人正说间,只见那边有一对青衣童子,执幢幡宝盖,高叫道:“阎王有请,有请。”太宗遂与崔判官并二童子举步前进。忽见一座城,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上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
太宗正在外面观看,只见那壁厢环珮叮噹,仙香奇异,外有两对提烛,后面却是十代阎王降阶而至。是那十代阎君: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十王出在森罗宝殿,控背躬身迎迓太宗。太宗谦下,不敢前行。十王道:“陛下是阳间人王,我等是阴间鬼王,分所当然,何须过让?”太宗道:“朕得罪麾下,岂敢论阴阳人鬼之道?”逊之不已。太宗前行,径入森罗殿上,与十王礼毕,分宾主坐定。约有片时,秦广王拱手而进言曰:“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而反杀之,何也?”太宗道:“朕曾夜梦老龙求救,实是允他无事,不期他犯罪当刑,该我那人曹官魏征处斩。朕宣魏征在殿着棋,不知他一梦而斩。这是那人曹官出没神机,又是那龙王犯罪当死,岂是朕之过也?”十王闻言,伏礼道:“自那龙未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注定该遭杀于人曹之手,我等早已知之。但只是他在此折辩,定要陛下来此三曹对案,是我等将他送入轮藏,转生去了。今又有劳陛下降临,望乞恕我催促之罪。”言毕,命掌生死簿判官:“急取簿子来,看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几何?”崔判官急转司房,将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先逐一检阅,只见南赡部洲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崔判官吃了一惊,急取浓墨大笔,将“一”字上添了两画,却将簿子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