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他们渡船到了长江南岸,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姑娘害怕了,跟着韩多身边说:“大叔,我夫君他也没来接我,这天也黑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走回家的路了?”
“不知道怎么走也得走哇!你总不能在这待着吧?”
“那我就先回你家。”
“不行,回我家算怎么回事?我送你回家好了!”
姑娘即刻害怕了,又说:“你送我也不行啊!天太黑,我自己都不认识路,你往哪儿送我哇?”
“也是,那你明早天一亮就赶紧回你家去,天亮了,总能找到家吧?”
“当然能。”见韩多答应下来,姑娘一副恐惧慌乱的神色终于露出了笑脸儿。
这时,韩多突然想到小明,小明一直不言不语跟他们默默走着。别看小明就在他们身边,然而俩人的对话,他却全然不知,他根本无暇顾及别人的言行,他只想着自己以后怎么办?
已经到家门口了,韩多对小明说:“你只能先在外待一会儿了,我得把姑娘送给我娘照看一下,别急,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去吧!我等你。”
韩多很快出来了,与小明在漆黑的夜里继续走着,俩人走在通往夫子庙的路上,韩多问小明:“如果你现在想回家,还来得及,我们马上就往回走,很快就到家了。”
“还是算了吧!我真的无颜面见他们,说实话,我之所以回来,都是因为你,是你对兄弟的真心和诚意,感化了我,才使我不得不回来。只是我还不知道你让我待得那个地方在哪儿呢?”
“小明,说起来,也只能委屈你了,我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地方,我想让你在我儿子铺子里值夜更,至于白天就随你的意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愿意在铺子里帮着忙乎,我也是求之不得。”
“敢情你说的地方就是这啊!挺好的。不行!我不能在这待着......”小明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由得问道:“那莲子爹呢?你该不会把他辞退了吧?”
“怎么会?莲子爹和莲子这会儿都在我家陪着我娘呢!”
“唉——都怪我,都怪我那天喝了那么多的酒,都是酒惹的祸,等我酒醒过来,一切都为时已晚。”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一切从今开始。”
俩人说着聊着就到了夫子庙,夫子庙的美味小吃,夫子庙的灯红酒绿,他们根本无心享受,小明恨不能即刻有一个清净的地方供他歇息和反思。
“小明啊!今儿我们俩人就到冬儿家里吧!今晚,莲子爹在我家呢!铺子里准是冬儿和青青,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明天傍晚我会过来,你就在东东丝绸庄对面的饭庄等我就行。我们俩今儿就都在这将就一夜吧!小明,睡吧!什么都别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次日清晨,韩多和小明都早早起来了,他们先是到饭庄喝了一点米粥,就去了东东丝绸庄,韩多见冬儿和青青也起来了,便拉着小明走进去。
“薛叔叔,是你呀?”
小明低着头很牵强地笑了一下,说道:“冬儿呀!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
“没打扰......”
“冬儿啊!从今晚开始,你的铺子就由你薛叔叔来值夜更。”
“我薛叔叔值夜更,当然没问题。那莲子姐知道吗?莲子姐一直都再找薛叔叔呢!”
“这个吗!冬儿呀!就先别跟莲子说了,等以后,让你薛叔叔自己去说。你薛叔叔还有些事没办完,等办完就回家了,不用等太久的。”
“那行,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就在对面那个饭庄喝的米粥,我看,你们俩也过去喝点粥吧!好了,小明你现在就在铺子里待着,我还得赶回家去,你也知道家里还有个陌生姑娘,我也不放心。”
这会儿,那姑娘正在帮着路路做早饭呢!路路上下打量了姑娘一会儿,问道:“姑娘,你家离我们这远吗?”
听路路这样问她,姑娘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泣着说道:“婶子,我跟你说实话吧!不过,你可一定要帮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快起来吧!孩子。”路路说着把姑娘让到椅子上坐着。
姑娘瞬间泪如泉涌,一字一泪的说:“其实,我是跑出来的,我夫君太暴力,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我实在是忍受不了,才跑到江边,曾想着要——总之是不想活了,可当我在江边见着几人准备坐船到江南,心儿开始若有所动,生命只有一次,为何不改变一下生存方式,活出另外一个自己?”
姑娘说着还撸起自己的衣袖子,故意把胳膊上几块青紫色的伤痕露出来给路路看。
“那你还想怎么办?”路路问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想找个活做做。”
“你都会做什么呀?”
“我什么活都会做,洗衣服做饭我都能做。婶子,你能帮帮我吗?这地方我不熟,你帮我打听打听,谁家用人,我会努力做好的。”
“既然是这样,你就先在我家吧!我婆婆八十多岁了,身边也需要有个人照顾,莲子一人又照顾不过来。”
姑娘一听,又“扑通”跪倒在地,嘴里还连连说着:“谢谢婶子了!”
“快起来吧!你怎么还把下跪当营生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答应我。不答应我,你就别在我家待着。”
“我答应你,婶子。”那姑娘又开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接着又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不说了,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你就看我怎么做吧!”
“还有,你夫君知道不知道你在我们这?他会不会到处找你?”路路又问。
“不会的,他什么事都干,就是不干好事,就是因为我碍着他胡作非为,他才无休止的对我打骂。”
“那么。你们有孩子吗?”
“真的很庆幸,我还未生孩子呢!我们刚刚结婚不到两个月,上天还没有赐给我一儿半女,也许上天知道我的境况,有意眷顾我的吧!不然我不会抛下孩子离家的。”俩人说话这功夫饭菜都做好了。
韩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见姑娘正帮着路路做饭呢!心里不由得发懵,这姑娘到底什么个意思吗?她不是说天亮就回家吗?怎么还帮着做起饭来了?不行!我得问问她。
“姑娘,我说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你怎么不回家呢?你都一夜没回家了,家里人说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都对我婶子说了。”
“韩多,我看这姑娘就不要走了,我已经把她留在我们家了。”路路说道。
“什么意思吗?昨晚人家由于天黑迷路,找不到家了,才在我们这住上一夜。你不要光顾着自己家,就不管别人了,你要替别人想想,我知道我们家现在缺人手,可也不能不让人回家啊!”
“叔叔,叔叔,是我自己愿意留下来的,我昨晚没跟您实话实说。其实我是逃出来的,我刚和婶子说完,婶子就把我留在你们家了。”
“啊!是这么回事,那就怪我多嘴了,不好意思啊!”
韩多一听是逃出来的,不再言语了。因为他懂,一个女孩子,能那么晚逃出来,一定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和不幸,还是不要再招惹她了,以免让她更痛苦更伤心更难过。
姑娘做起活来挺麻利,做饭做菜,端盘子端碗,都做得利利索索。没多会儿,摆满了一桌子,韩多娘见女孩如此能干,心里充满了喜爱。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韩多娘问。
路路听见了忙说:“你看我跟她聊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忘了问她名字,快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玉凤。”
“好名字。你以后你就跟奶奶房前屋后的照顾着,听奶奶话就好。”韩多说道。
这时,韩多娘不由得开始仔仔细细打量着姑娘,姑娘长得算不上怎么漂亮,但却十分的清秀,小鼻子小眼加上一张鹅蛋似的脸儿,让人觉得格外的耐看。
还有她身穿一套花衣花裤,一头漆黑的头发披在肩上,更是显得洒脱自如。韩多见娘很是喜欢李玉凤,心中挺欣慰的。娘老了,身边得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也好让儿子的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