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了?老太太竟稀里糊涂走到长江的岸边,他看见有一只小船在波涛滚滚的江水中艰难地前行,怎么?是多儿?船的另一端还有一船客,船客身边还有一箱子,对,就是多儿,多儿不就是个船夫吗?
忽然,天阴了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起风了,不好,多儿还在江中划船呢!于是老太太大声喊:“快快快!快靠岸,起风了,要来雨......”没等韩多娘喊完,暴风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韩多和船客都不见了。
韩多娘猛地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梦,把老太太惊出一身的冷汗,汗水又凉又湿的,老太太把被子裹在身上坐了起来,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哪能经得住这般刺激,梦醒之后,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一个不经意的“长江一梦”,把老太太带到儿子做船夫时的那些时日。那时候的日子固然不如现在过得宽裕,可心里踏实,心情愉悦。
不像现在时不时的心儿慌乱,有时候甚至还胆战心惊的,生怕这一儿一孙有了什么差池,就像多儿与官府李大人在西城府相撞的那一幕,至今还在韩多娘心里缠绕,虽说已事过多年,至今每每想起,依然还是心惊肉跳。
说起来,多儿这孩子从小到大,一路走到今天也是不易。就在多儿爹爹突然撒手人寰的那段日子,多儿刚刚八岁。那段日子是他们娘俩最苦最难最心碎的时候,多儿爹爹离去,家里一下子没了生活的来源,更何况在此之前,为给孩子爹爹治病,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无奈之下,韩多娘领着仅仅八岁的儿子,来到长江的岸边,顺着江岸,踏着荆棘一遍遍的徘徊。面对滚滚的长江水,韩多娘真的想一头跳下去,因为那里有她的夫君,她不想离开他,她要去陪他。
然而,看看身边八岁的儿子,不由得问了一句:“多儿呀!倘若没了娘,你可怎么活呀?”
“娘,不要哇!我不要没有娘,我已经没有爹了,我不能再没有娘了。娘,我们不怕,就让我来挣钱养活你吧!我也会划船渡江,我能挣钱的......”
多儿边说边哇哇大哭起来。也许是多儿的哭声,惊动了正在长江岸边修筑工事的王叔,他快步跑过来,奋力抱起多儿说:“多好的孩子,多懂事的孩子,放心好了,有王叔呢!”
在此之后,韩多娘靠给大户人家缝洗衣裳挣了点碎银子,还有王叔,王叔虽说好占便宜,坑蒙拐骗偷,什么都干,但不知为了什么,对多儿还是还是蛮好的。也许是由他自己所说,他喜欢儿子,可自己命中却偏偏没有儿子。
他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后,便开始闹病,成天齁了气喘的,生儿子的愿望破灭了,他就开始喜欢别人家的儿子,由此他就喜欢上了韩多。家里有好吃的,就往韩家送,多儿小时候也挺喜欢他,你看打小就这么王叔王叔地叫着,一直叫到现在。
也记不清曾几何时,多儿与他王叔耳濡目染,渐渐染上了王叔的恶习,手脚不老实,小偷小摸,占个小便宜什么的。只是后来,在韩多娘的看管教育下,逐渐改掉了这些不良的习惯。
之后不知为了什么,自打韩多丝绸庄开业,韩多竟然开始大彻大悟,慢慢地开始有些大善的举动了。这也让韩多娘感到不惑,更让人弄不明白的是,他竟然能攒下那么多银子,开了个绸庄。
韩多娘几次问儿子,儿子都说是自己靠做船夫挣的钱一点一点攒下的。韩多娘始终不太相信,韩多也始终这么说,慢慢的不信也就信了。也许是儿子会过日子,那几年船上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也确实不少。
一梦醒来,韩多娘就一直这样半醒半睡着,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着过去,想着过去的支离片段;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想着天上的星星没了踪影,想着想着,便也困得支撑不住了,才开始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清晨,路路起来做饭,见婆婆没有起来,便悄手悄脚进了婆婆的房间看了看,哇!婆婆睡得正香。还好,没有什么事,也放心了。婆婆毕竟是岁数大了,做儿子的心粗,做媳妇的就得细一点了。多观察,方能多发现,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妨早一点找大夫,查出隐患,方能早日康复。
饭菜都摆上桌了,韩多娘也醒了,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的家人,竟然愣愣地不说话,也不起炕。韩多有些纳闷,凑上前问:“娘,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不起来?”
“啊!没事,就是没睡够。”
“娘,没睡够,你就再睡会儿。”
“已经醒了,就睡不着了,我躺会儿就起来。哎!对了!你们都去吃饭吧!别等我了,我一时半会的还不想吃。”
听韩多娘这么说,这一家人都过去吃饭了。吃过饭,韩多又凑到娘跟前问:“娘,你要是觉得哪儿不舒服,我们就请个大夫好了。”
“请什么大夫啊?我跟你们说了吧!昨晚上做个噩梦,这心儿哪!难受半宿。半夜三更的,竟也没了睡意,裹着棉被坐着,寻思着你小时候,寻思着你过去的事,越寻思越精神。天都快亮了,我才睡着,睡的这个香啊!放心吧!娘没事,你们都该干啥干啥去。”
听娘一席话,韩多放心多了,即刻驾着马车送路路去东城了。一路上忽然想起被他撞伤的那个妹子,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应该去看看了!想着想着就对路路说道:“我们还是先到被我撞伤腿的妹子家吧!也是时候该送她到医馆看看了,我估计着她的药也快用没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到妹子家了,见那妹子正拄着拐杖靠着墙边遛呢!韩多心里挺欣慰,但又怕惊动她,便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边问道:“妹子,你近日可好哇!”
“好!真的挺好的,这不,你也看见了,我现在都能走了。”
“能走了,也不行。大夫不是说了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也就一个多月吧?”韩多说道。
“是啊!大夫不是也说了,一个月可以试着慢慢走吗?”
“好!好!见你这般模样,我心儿也放下一些,要想全放下,还得等你痊愈啊!这样吧!路路你去帮她拾掇一下,拾掇好了,我们还得一起去趟医馆。”
又来到赵家医馆,按惯例,敷药,拿药,大夫说:“恢复得不错,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格外小心,以免受到第二次伤害。”
从医馆出来,韩多又送那女子返回家中,那女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西湖龙井送给韩多说:“大哥,这个你一定要收下,你看你来来往往的跑多少回了?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包茶又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我们家又没人喝,就这么放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就当是替我们解决了一大难题,你收下,我的心里会舒服不少。”
“韩多,那我们就收下了,别枉费了人家的一片苦心。”路路说道。
“嫂子这话我爱听。”
“呵呵呵!那就谢谢你了,妹子如果没什么事,我们也该回去了!”韩多说道。
韩多和路路刚刚走出大门外,那女子又大声喊道:“韩大哥,你们俩以后就不用再过来了,我已经没事了,过两天我夫君就回来了。”
“妹子,快歇歇吧!告辞了!”韩多也在门外喊了一声。
韩多回来了,见娘坐在炕上面对墙壁,两眼怔怔地出神,不由得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多儿回来了,过来坐,来,娘跟你说,我昨晚做的那个梦,到现在我还在那个梦里没走出来呢!”
“那您梦见什么了?娘。”
“我梦见你和一船客被滚滚长江水吞没了,当时把我吓得魂都飞了,就这么一下子,我被惊醒了,惊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到天快亮才睡下。”
娘怎么也做了这么个梦?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天地间真有神灵?人也真有灵魂?不是都说吗?梦是灵魂的再现,是思想深处的东西。此刻,韩多的心儿又受到了刺激,他不由得又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多儿,你倒是说话呀!我这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娘,那只不过是个梦而已,你犯得着这么傻兮兮地瞎合计吗?”
“虽说是个梦,可你毕竟是做过船夫的,而且做了不少年。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跟娘说实话,你当初是不是发了一笔横财?才买下的那个绸庄?”
“娘,你想哪儿去了?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是我一点一点积攒的。”
“儿子,娘跟你说,做什么事,无论好事坏事,无论伤人帮人,就算没人看得见,上天看得见;就算没人知道,自己的心儿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你不会不知道。”
“娘,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
“你既然这么说,那娘就什么也不说了,你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