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马蹄声已经惊动了韩多家里人,韩多娘和路路同时站在大门口把门打开了。哎呀!路路见是韩多和冬儿,瞬间是悲喜交集,泪眼涟涟。他们俩人,不!是他们三人紧紧地抱成一个团。
“娘!娘!你可回来了!”冬儿喊着喊着竟也哭了出来。
而韩多和路路只是双眼默默对视着,彼此咀嚼着相互的牵挂和思念,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出来,却也未能说出一个字。
韩多娘看着他们,想打听一下莲子娘俩的消息,却一直没忍打扰他们如此温馨的场面。还是等会儿再说吧!韩多娘寻思着来到门外。
马车就在外面,尽管车上的人不是活的,但也不能放得太久,驾驭马车的人已经在催促他们了。
韩多这才想起马车上的奶妈,他着急忙慌地跑到外面,刚好看见他娘在寻找着什么,于是很是婉转地对他娘说道:“娘,你是知道的,莲子娘已出去多时没有回来,就在刚才我和冬儿把她给带回来了。”
“她怎么样?没事吧!这么长时间,她都在哪儿待着了?没事就好。怎么?莲子娘在哪儿呢?你不是说把她带回来了吗?我怎么没见着哇?难道是……”
韩多娘说着就到马车上找,她轻轻掀开蒙着的白布,见是莲子娘,竟立刻老泪纵横地流淌了一脸儿。
“莲子娘,你怎么就走了呢?我还没和你在一起待够呢?我没有女儿,我早已把你当成我女儿了。再者说,你的女儿还没成亲呢!你走得也太急了吧?哎呀!对了!一定是你家那死鬼把你拽走的,是你告诉我的,你夫君是被大水冲走的,你也是,你们真不愧是夫妻一场,连死都以同样的方式……”
“娘!娘!你别伤心了,你看看,不管怎么说,奶妈也在我们家待这么些年,我们也早把她当成自家人了,我看就把奶妈停院子里两天,给她点几炷香,送点纸钱,第三天就让她入土为安。对了!冬儿你去给你奶妈买些纸钱。怎么样?能行不?”
“能行!我去!我这就去。”冬儿应着出去了。
“行啊!行啊!儿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莲子还没回来呀!怎么也得让她们娘俩见上最后一面啊?”
“大哥!”韩多听见有人喊,便回头看了一眼。
“是你呀!小明兄弟。”
“大哥,我过来是向你报喜的。”
“报什么喜呀?”
“你看看你家里是不是少了个人?”
韩多微微一愣,不由问道:“莲子在你那?”
“对呀!算你说对了。那日我见她疯也似的在那么深的水里淌着走,我刚好就站在窗前看水势,见是你铺子里的一个丫头,我立马顺着窗户蹦下来,撵上她,把她扛起来,又从窗户把她扔进我那个铺子里。”
“现在人呢?”
“在我铺子里呢!”
小明说完,韩多心里一阵不安。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怎么说,毕竟一个是精力充沛的男子,一个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倘若俩人共处一室,谁又会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什么鲜为人知的事情……
小明见韩多若有所思,怕是韩多不放心莲子,又说:“大哥,你放心好了,我现在也住铺子了,娘也跟我过来了,这会儿,莲子就在我娘那屋躺着呢!她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我想让你过去看看。”
“你说什么?她怎么还神志不清?”韩多心里又是一阵不安。
“是呀!我也挺奇怪的,可能是被大水的气势吓着了吧?”
“好吧!我跟你去把她接回来。”
莲子见到韩多像是见到亲人,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赶忙问道:“韩叔叔,冬儿弟弟还好吧?奶奶还好吧?还有我娘,我娘是不是也回来了?”
这会儿的韩多只是一个劲地连连点头,连连“嗯!嗯!嗯!”地应着。
“我娘回来了?我娘真的回来了吗?太好了!我娘没事,我娘没被大水吞走。”莲子边喊边高兴地从炕上爬了起来。可莲子试图下地,却没能站稳,又倒在炕上。韩多见此,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抽搐。
“莲子!莲子!”
韩多喊了两声,莲子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韩多说道:“我没事,我只是头儿晕了一下,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我扶着你回家,你应该能行吧?”
莲子点点头。韩多一路上搀扶着把莲子带回家。路途中,韩多小心谨慎地对莲子说:“莲子,等回了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慌乱,也不要太伤心。”
“韩叔叔,是不是我娘怎么了?我娘出事了?”
“到家你就知道了。”
莲子这会儿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韩多不再说话,就由着她吧!迟早的事,免得刚一见到她娘的尸首,会接受不了。
诚诚布庄离韩多丝绸庄本来也没多远,他们很快就到家了。莲子一进门,就开始喊:“娘!娘!你在哪儿呢?娘,你怎么不出来看看莲子呀?”
韩多娘出来了,把莲子拉到后院,对莲子说:“孩子,看看吧!”韩多娘说着,把一紫红色的棺木打开了,莲子一看她娘被大水浸泡了的已经发肿的面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伤心难过的大哭起来,哭声震耳欲聋,无不让人感到悲切,足足哭了半个时辰还不停歇。
韩多娘终于看不下去了,把莲子拉了起来,“孩子!行了,别哭坏了身子,你娘离开我们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她现在和你爹团聚了,你得多给她送些纸钱,也好让你娘和你爹过得好一些。”
这时,冬儿买回来一大摞子纸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了莲子,大喊:“莲子姐姐,你回来了!来,我和你一起给奶妈送些钱。”说着姐弟俩双双跪在莲子娘的棺木前烧起了纸钱。
第三天清晨,韩家几口人都早早起来了,他们准备把莲子娘送到东山坡上,也算是给她一个家。这日,刚好过来几个伙计提前来看看,韩多看人手也够了,也就没有去喊其他的什么人。
刚好这会儿春香也过来了,春香自打这次水中脱险之后,一直是惊恐不安,再加上疲惫至极,她似乎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但一想到韩多,她即刻便跑过来,见到韩多依然完好,心中很是欣慰。俩人相见,四目相对,彼此间都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韩大哥,几日不见,我发觉你瘦了,也黑了……”春香说道。
“你怎么样?还好吧?”韩多问。
“我总算是活过来了。”春香说完这句话,长叹了一声,眼里像是有泪花在闪动,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可一时又无从说起。
“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我们不是又见了面吗?”
“你们家这是谁……”春香又问。
“莲子的娘走了!就是冬儿的奶妈。”
“哦!哎呀!可真是世事难料啊!其实,韩大哥,我跟你说,这次我和小刚也是死里逃生啊!”春香说着又是眼泪汪汪的。
“我看你还是没能从这次水灾中走出来。春香啊!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韩多啊!你看看奶妈的事……”路路说着,见到春香,便和春香打着招呼:“哎呀!春香,你过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还好,嫂子,你也好!”俩人都是很有礼貌的寒暄着,韩多娘就派人过来喊路路了。
“老板娘,大娘问奶妈的事情准备怎么样了?准备好了,我们也好把她送到山上……”路路听见娘在找她,只好又回去忙乎着。韩多见此也跟着过去了。
“这样吧!春香,你就先回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们还有事要做。你三天后过来就行。”
春香听韩多这么说,也只好回去了,反正她在这待着,也没有什么用,她的身心依然是很累很乏的,想帮忙也帮不了什么。
路路呢!正在忙乎着莲子娘的种种琐事,什么烧纸钱了,什么香火了,什么贡品了,她得一一准备完整,不能有差错的。所以,她根本无心去顾及韩多和春香之间的那种特殊关系。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把莲子娘安顿好了,棺木入土,点香、烧纸、贡品……无一不做得恰如其分。
“娘,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把爹爹也接过来吧!爹什么时候过来,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会把爹的名字与你的名字……连在一起,让爹和你相依相偎、相亲相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莲子双膝跪在她娘的坟墓前,哭天抹泪地一字一顿地诉说着,止不住的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她那张美丽水嫩的脸儿,还有那双已布满泪水的大眼睛。
“莲子,起来吧!跟我们回家吧!以后有什么事就跟奶奶说,奶奶会帮你的。”韩多娘说着把莲子拉了起来。
“莲子姐姐,还有我,我也会帮你的。”冬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上去,与奶奶和莲子一起往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