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早早来到裁缝铺,韩多娘有些惊异地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哇?吃饭了吗?就在我这随便吃些吧!”
“大娘,已经吃过了。今儿起的早,就来得早了。”
“那你就随便坐会儿吧!陪大娘唠会儿嗑。”
这会儿,冬儿和莲子也过来了,他们也刚好正往裁缝铺里走去,见了春香,都不约而同地喊:“春香阿姨,这么早啊?”
“是你们俩呀!走,我们一起到裁缝铺好了。”
赵师傅还没来,他们就各自拿着昨日未缝完的袍服、衣裳缝了起来。春香缝一会儿就跑到门外转一圈,又缝一会儿,又跑出去转一圈,她这是怎么了?莲子和冬儿不免都有些奇怪,只是不敢问。
其实,春香是到外面寻找小刚,然而,终归还是没有看到小刚的影子,春香的心里顷刻间便觉得空落落的……
一天下来,春香的心儿一直都是处于不安的状态,她惦记小刚,她担心小刚会不会被雨浇病了,所以做起活来总是出错,缝一件衣裳,已经拆两回了。这时,她便在心里暗暗地埋怨自己,都是自己故意捉弄别人,才会使自己遭到了这个报应。
哎!也不知小刚怎么样了?自打和小刚认识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挂念过他呢!看来心中有愧,对自己也是一种惩罚。
晚上,小刚又来到第五棵树下坐着等春香。他今儿边等边想,春香她假如还不来呢?这回可不能像昨儿似的傻等,直到天空出来星星眨眼,月亮露出笑脸,他才依依不舍地奔回家里。
回到家里,他依然还是心神不宁的默不作声。小刚爹爹猜中了儿子的心思,不由得问:“孩子,是不是人家姑娘不理你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没有,只是她今儿没来。”
“没来和你约会,是吧?”小刚“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那人家就不兴许临时有什么事,也说不定呢?”
“爹说得对,她肯定有事了,不然,她肯定会来的。”
“明儿晚,再去等,不过别等太晚了,差不多就行。”
“爹,我知道。”
这会儿,小刚想着春香,担心春香会不会有事。不知什么时候竟捡了个枝条,在地上胡乱地划着,不知不觉地又划了满地的“春香”两个字,自己看着不觉得笑了,都说女儿痴,男儿其实不也一样吗?只是没遇到中意的,怎么痴得了,如今总算遇到一个春香,想不痴都不行啊!
小刚坐在这想着,便忽地站起来,干脆不要等到太阳落山了,管他呢?就到韩多丝绸庄找她算了,春香一出来,当然就看得见了。于是他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走了几步,谁知后面突然有人冲他喊:“站住!不许动,往哪里走?”
这冷不丁的一声,把小刚吓得一哆嗦,竟真的站住不动了。
“哎呀!我当你是男子汉有多大的胆量呢?原来就是这么小的胆啊?”
听出来是春香的声音,小刚是又惊又喜,不觉得回身问:“死丫头,真的是你!昨儿你怎么没来?昨晚,我等你等到黑天才走。”
“还行,小刚,你还真不傻,你要在这等上一夜,我就不理你了。”
“你还没跟我说,你昨天怎么了?有什么事耽搁了?”
春香笑了,但却没有笑出声,她只是淡淡的那么一笑,看上去,笑得不太自然,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心中有鬼,反正是不太正常罢了。小刚见她并不回答他的问话,不免觉得奇怪,又问:“你怎么只是看着我笑,不说话呀?”
“其实,是我……”
春香就只差那么一点,就把是她故意让他白白等一个晚上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是她有意捉弄他,其实是她故意要看他笑话。
但他看小刚那期盼的眼神;那焦虑的等待,瞬间就改变了主意,不能随便戏弄人家,哪怕是你最亲的人,这最起码是对人家的尊重,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也算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了。
“春香,你寻思啥呢?有什么为难的吗?有事尽管跟我说,我定会帮你的。”
“小刚,昨儿真不巧,还没等到晚上,我娘就把我找回家了,说是让我看对象,人家媒婆把人都领来了,我不去也不行啊!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面。”
“那你看得怎么样?”小刚故意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还得听我娘的。”
小刚听春香这么说,脸儿顿时变白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了。
“看来,你还真没把我当回事,我们俩现在都这么熟了,最起码也得算是男女朋友吧!你就不应该再去看什么对象了,怎么也得尊重我一下吧?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吗!连这个你都不懂。”
“我知道,我这不也是应付一下吗!我这也是给我娘的一个面子,我并没有真的动那心思。”
“这就好,如果你要有别的什么心思,就趁早跟我说,我不会怪你的。”
他们就这样边走边聊,春香一眼又望见了“茶馆”两个字,心里不免又有些痒痒了,进去转一圈出来也行啊!
“我们不如进去遛达遛达?”春香说道。
“进这里遛达,这里都是听书、聊天、唱曲的。我们进去干啥?再者说,我们一会儿就要回家了。回家晚了,你不是怕你娘着急吗?”
“也是,明儿吧!明儿我们哪都不去,我们直接就到茶馆。”
“行啊!一言为定。”小刚即刻表示赞同。
“不过——”春香停顿了一下又说道:“除了明天以外,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你看吧!我们白天都忙了一天了,晚上再洗洗涮涮的,我们是不是也得休息休息,你说呢?”
“当然没问题,我们是应该休息休息了,不如我们每个星期三和每个星期五相约,地点还是老地方,你看怎么样?”
“当然行啊!这也是我们值得纪念的地方,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就能更改的。哎!我突然想问你一句话,你是真的爱我吗?我们相识的时间很短,彼此还不是很了解,你就不怕爱错人了吗?”春香问。
“这还用问吗?如果爱你是个错,我宁愿错一辈子。”
“这你说的就不对了,错了也要爱,那乃是夫妻之间为了家庭为了孩子无可奈何的做法,我们没必要那么做。如果你讨厌我了,如果我发现你不适合我,趁早离开,岂不是好事,何苦还要等到做夫妻时,还要无可奈何,还要错爱……”
“反正不管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都是正确的。”小刚有些不高兴了。
“哎呀!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记住,你明儿一定要等我呀!再不,我们就先别到茶馆了,你就还在老地方等我好了,放心,我不会太晚的。”
“那是,我们不见不散。哎!对了,如果你再有什么事,也事先告知我一声,省得我一直没完没了的等。”
小刚说着,春香竟不觉得笑了。接着,他们便各自散去。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凉,路上的行人也明显地减少。小刚又早早来到老地方,坐在树底下等着春香,闲的无聊,他又开始在地下乱写乱划来消磨时间。
说来也巧,今儿春香早早出来了,她想买些瓜子、糕点什么的,准备到茶馆里坐着听曲或者听书的时候吃的。谁知,她还没走多远,不经意间朝第五棵树扫了一眼,寻思着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在那吧!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既然已经来了,就去约他好了,别再让他在那傻傻地等了。
“小刚,你怎么这么早啊?”
“不早,你都来了,我刚到这不一会儿。”
“那我们就走吧!顺路买些好吃的就上茶馆。”
“还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桂花糕行吗?”
“你怎么就知道桂花糕,就不能换一样?”
“换什么呀?”小刚看着春香,等着她的回答。
“天气转凉了,吃红枣糕多好啊!还补气养血。”
“是啊!是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你能想起来啥呀?对了!你干嘛来这么早?我今儿是提早出来的,往日,我得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回来呢!那你就得在这等上两个时辰。以后,千万别来这么早了,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过来就行。”
他们边走边聊,终于到了茶馆。今儿茶馆怎么这么清静,平日里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今儿就那么几个人,数都数的过来。他们再仔细一看,终于发现大门上的几个字“茶馆停业三天”。
“哎呀!这不白来了吗?”春香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我领你去个地方怎么样?离这不远。”
“行——吧!”春香好像是无可奈何地应着。
于是,小刚就领着春香顺着茶馆的那条小路继续往前走,走到路头,已是无路可走了,前面只有一片树林,小刚指着那片树林说道:“我刚刚想起来,这个季节的林子里一定是寒气袭人的,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我看,我们就在这坐一会儿吧!”
小刚说着把他的袍服脱下来,铺在一块石头上,拉着春香说道:“来,春香,我们就在这歇一会儿吧!”
俩人并肩坐在那块石头上,打开那包红枣糕,你咬一口我咬一口地吃了起来,小刚见春香并不嫌弃他,不由得又向春香靠近一步。
“春香,我爹娘说了,想见见你,不知你什么意思?”小刚试探着问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不急,我还没准备好怎么见你的爹娘。等一等,不过,你放心,不会等太久的。”
“你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认定你了……”
小刚说着两只胳膊举过头顶抻了抻,过了一会儿又举过头顶抻了抻。就这样折腾了好几个来回,他的心儿有些痒痒了,他总想把胳膊搭在春香的肩膀上,可比试了几下,始终不敢。或许春香已觉察到了他的心思,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刚见她站起来了,也跟着站起来了。
“你想离开吗?”小刚问着春香。
“坐得累了,站起来抻抻胳膊抻抻腿。”
什么抻抻胳膊抻抻腿,其实,春香是不喜欢小刚动手动脚才编出的谎话。
“那不如我们还是暂且离开这里吧!再随处走走,我们也得往回赶了。”
二人说着便抬腿开走,不知怎么了,春香竟一脚拌在了一石子上,差一点就要摔倒,多亏了小刚及时拉住了她,小刚好不容易遇到机会了,就趁势把她拥入了胸怀,春香可不干了,她推开小刚说道:“不要吗!你可不许乘人之危占我便宜,我可是一清纯的女孩。”
小刚见春香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在保护你吗!”小刚说罢,春香也不觉露出了笑脸。
说起来,关于爱情这个既平凡又珍贵的情感,多少年来,真是无人能说得明白,无人能弄得清楚。韩多曾多少次地跟春香说过,她只能是妹妹,也曾委婉地拒绝她不可能。
然而她的心里依然装着韩多,尽管人家已经娶了亲,她还是忘不掉。
她宁愿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并不年轻的男人甘愿献身,却对一个在她身边深爱她青春似火的男人守身如玉。甚至连碰碰手、拍拍肩,她都躲躲闪闪。
也许爱得不深;也许只爱一点点;也许只能这样认为。因为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