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告诉了我真相,那些丑陋的淤青告诉了我真相,到头来,还是逃不过的。
当十三岁的我背着沉重的行李站在中学‘门’口时,我无比的欢愉,那是种逃离梦境的侥幸和地平线上起初发亮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祝,反正心里早已是五彩缤纷了。中学庄严的象白‘色’是我最初的热爱。在这个微凉通透的初秋,在中学‘门’外父亲正从他的红‘色’铃木摩托车上卸下我的行李,他穿着洗褪‘色’的西装,满头的沧桑也不需要白‘色’的发丝渲染,拉下行李的手像是被烤熟了的红薯皮,黑的发红。他很利索的卸下了行李,我拽起今早被我塞得快要爆炸的双肩包背在了肩上,沉重的行李包勒的我的双肩生疼,父亲拿出了一支烟点燃了,而后将烟夹在嘴巴上,半眯着眼睛,伸手将我双肩的包调到了我比较舒服的位置,我随后拿起剩下的行李夹在了胳膊下,“好好学习”父亲低着嗓子像是叮嘱,又显得没有什么底气。“我知道”我也就嘟囔着,不情不愿。其实我想叮嘱他的更多,但我也没有说。我拖着沉重的行李,倔强的走向校‘门’,旁边的孩子很多都是自己拖着行李,秋季的这个时候都是农忙时节,不会有太多的家长来送孩子,也有那么几个孩子的父亲母亲背着行李,零零碎碎而已。“哎,你几班?”郝军扛着自己的行李,个头比我高出了好多,“四”我看了他一眼,拖着沉重的行李使我的脸都变形了,我也吐不出多余的话。这时,背后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是父亲,我放下行李,回头看见父亲的背影和着红‘色’铃木化成了黑点。郝军看我出神的样子,“别看了,你又不是舍不得”连他都知道我会巴不得离开,那母亲呢?她会怎么想?“你什么意思?”我懂了,但不想让他知道我懂了他的意思。“没什么,别想了”他笑了一下,顺手就拿起我的行李,大步向前走去。我有些羞愧,甚至有点无地自容。我执拗的想,那是因为他没有我那样的处境,所以他才会觉得我无情,他根本就不懂。我很想和他提出质疑,但还是觉得理亏。我背着书包默默的跟了上去。
走到宿舍前,他将我的行李放下后走了,我拖着行李来到宿舍,宿舍里的人就一两个,剩下的‘床’位早已铺好,我急忙铺好了‘床’,整理好了盆,“同学,要开班会,你回来再整理吧。”一个比较瘦弱白净的‘女’生,手里拿着本子,催促着。“嗯,马上”我跳下上铺的‘床’,“你叫什么名字?”“方灵”“这样吗?”“嗯,对”她拿着写的名字给我校正。“你快点“她记完便匆忙的出去了。
我一路跑到教室,教室里都坐满了学生,我选择了一个中间靠窗的空位置坐了下来。教室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小声音,大概大家都不熟。“你待会儿就坐这吧!”我转过头,是郝军,伸着脖子对我耳语,“还得调吧!”“我觉得不用,你个子到这里刚好”他看着我前排的学生,给我说着。“那你得调,你个儿明显高啊”“我待会儿坐低”他压着嗓子低语道。“好吧!”其实我还希望他坐我后面,要不然都没个说话的。我看着窗外,我的班级在二楼,窗外是‘花’坛和郁郁葱葱的榆树,绿得透彻心扉,我的心像是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走过的学生,我这才觉得自己离开了家。“你高兴什么呢?”郝军拍了我一下,看着我。“没有什么啊”我感觉像是被偷窥了秘密,有些慌。他不应该坐我后面,我心里想着。
“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位戴着厚厚的镜片的胖子走到我跟前,“可以”我起身让他坐在了里面。这个胖子叫牟文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我至今对他的印象就是厚厚的镜片和埋进书里的那个头。他坐了进去,对我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话,将书包塞了进去,之后拿起他的漫画书近入了他的世界。那时候真的羡慕他,感觉他才是最快乐的那一个少年,在书的海洋里总是能自得,虽然后来他的书经常被没收,但他总是有下一本供他消遣。没过一会儿,班主任走了进来,开始为我们的初中生活发表她们每三年都会说的话,我也无心听,同桌更是没有听进去,看着他的漫画,神都飞到了日本。伴着班主任的到来,我的初中就这样开始了。
晚上,我早早洗漱完便上了‘床’,捂着头准备迎接新的一个夜晚。然而,我太低估那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我像是走进了一片幽暗的森林,我的脚下是横七竖八的木枝,我光脚踩着硌脚的树枝,眼前是一条幽暗的路,路旁的树葱郁的都黑了,我满身是汗,看不清前面的路,我沿着那条路走着,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我的喘息声和心跳,我沿着那条路走了很久很久,那条路像是走不到尽头。“叮……”我被尖锐的起‘床’铃声惊醒。满身的汗,睁眼是‘乱’哄哄的宿舍,一群人在急急忙忙穿着衣服准备晨跑,我还来不及想,就被卷入了晨跑的大队。“睡得好吗?”郝军穿着运动衣并排跑到我跟前,他都没怎么喘气,不像我跑个八百米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脑袋里都是昨天梦里的场景。郝军又怼了怼我,“你干嘛呀”我没好气地说着。一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惺忪的睡眼走向教室。我坐在位置上,看着葱郁的榆树,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