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片阴沉,黑云随风翻滚,聚之又散,将整个城中村罩得灰蒙蒙的。
雨时断时续。
气温再降。
水龙头流出的自来水,睡在身下的铁床,草席等,都予人以冰凉冰凉的感觉。
我是旧年来的,旧年冬天买的被子今年5月初时即被束于一角,并没有扔掉。
不过心想着过了几天天气气温应该还会回升吧,深圳就是这样啊。
天气也不是很冷,所以,厚些的被子还是不拿出来了吧!
夏天的时候床上始终是有一床薄薄的被子的,虽然基本上不盖。
现在将就着裹一裹好了。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躺在床上睡觉了!”这是我的下铺于今天上午发出的感慨。他昨夜一夜未归,今天临近中午才返回宿舍。这伙计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吧,到现在也不去配一把宿舍的钥匙。
虽然际近中午,但是宿舍还有三个人躺在床上未起身。
睡在里间屋的锤子,在网吧熬罢通宵后,睡得正沉。和我一样睡上铺的老沈阳,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直没起过床——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撒尿不算的话。
一般星期天老沈阳从不吃早餐。
我就睡在门口,七点多的时候就起过床洗脸刷牙上厕所全部任务完成后,找了一点面包吃了,然后就又继续上床躺着。
这面包还是锤子给我扔在床角落的,一袋六个,每个鸡蛋大小,另做包装。(公司发的,我的一份早就吃完了。)
锤子说他不喜欢吃这个。
中秋节前公司给每个保安发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饼干蛋卷开心果咸干花生小面包等,偏偏没有应景的月饼。
话说我也是懒得起身下床给下铺开门,开了好几次,不乐意了。
床尾正对着门,我的钥匙一般就放在床尾,宿舍除防盗门外,还有一扇木门是一向都不关的,不过下铺的手勉强能伸进来一点,是不可能够得着我的床尾的。
我起身拿起钥匙抛了给下铺,继续睡。
下铺的前任是王胖子,王胖子的前任是个小四眼,那个小四眼若是忘了带钥匙是从不求人的,因为他在防盗门的内侧挂了一把长伞,但凡有忘记带钥匙的时候,他就会从外面将伞把提到顶端再移向有锁的一侧,再将伞把放平至手握着后、伞尖能够触及门锁,捉着伞轻轻往一侧一拨,锁自然就开了。因为这个锁从来都是不去反锁的。
这种开锁法,现在的下铺不会就不会,我也不可能去教他。
或许其实他本来就会,要不然每次回宿舍都要计算着有没有人在室内,岂不是很累?
老王所在的网点今天开门营业,那个华仔,下雨天也是很早就出门了。
旺旺很早就在打电话联系今天的“四方会谈”合作事宜,一会儿功夫就联系好了两个人。
三缺一的问题已不难解决,迅速进里屋和老古一说,老古说你借我五百块,明天发工资我再给你,行我就去。
旺旺说:“好,没问题。”
每月15号发工资,不过今天碰巧星期天,得延后一日。
他俩十点多就出门了,估计是早餐中餐一起对付,吃完了再同赴前线战斗。
麻将馆打一场麻将要缴交100块台费,如果他们愿意,今天时间充足,可以赶两场。两场就是200块台费,不过爱打麻将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个细账的,毕竟在没开打之前,不知道谁输谁赢,赢了的话少赢点就少赢点,总之是赢啊,输了的话谁又去管钱到哪里去了呢!
我在下楼准备去吃中午饭的时候,隔壁的一个同事正在到处找人借钱。不过好像每个被问到的人都是支支吾吾,说我也没有啊!
也是个烂人,有钱就大吃大喝,赌牌,几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分期付款买手机。你普通话都说不好,有必要买三四千的手机吗?玩得转那些功能吗?
正是因为他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所以一直在监控室上晚班。下放到网点要分流引导客户,这位明显搞不定。
吃完午饭,趁着没下雨,我拿出手机扫了一台单车,胡乱选择了一个方向瞎踩。
骑着骑着,雨又下开了。
既而绵绵密密,像是要打持久战的样子,我也没带伞,刚好前面一座天桥是有顶盖的,于是赶紧骑过去,把车子搬到上下桥的台阶中段,就在那里避雨了。
路上行人很少,前面不知哪个角落转出两个清洁工,身上淋得半湿,从身畔拾级而上。
间或有骑行者从桥上飞速而过。
我就被困在这里,也没有上天桥顶部赏雨的心情。也未必急着回去,因为明知道回去也是无聊,不知道做什么好。
心里只感到空落落地。
因为正下着雨,能见度不高,城中村好像也不在视线之内了。
就想,再过几年,恐怕这个城中村就彻底不见了吧,城市日新月异,眼前的一切是如此虚幻!
这个世界到底有几分真实呢?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推倒了然后重建,记忆会模糊,影像亦一样会因为时过情迁造成解读艰难。
假如有一天离开,我会怀念这个地方吗?
在细雨将住未住时,我便骑着单车冲到了路上,“啊…”我大吼了一嗓子,自己也吃了一惊,前面有人影闪现,那人会不会把我当神经病呀?
这一嗓子并未尽抒胸中块垒,可惜这一路我竟不再有勇气喊出第二声,因为接下来路上越走人越来越多。
就仍然郁闷地回到了宿舍。
回宿舍静下心来好好地阅读吧!我跟自己说。
书中自有天地,书中自有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