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阔的河道里,船队迅捷无比的划过水面。
甲板上,柳福儿负手而立,遥望越来越近的城池。
其后,周小六吆喝兵士列队,以备万一。
船停靠上距离城池最近的阜头。
才下船,便有早候这里的兵士来迎。
见是自己人,周小六越了柳福儿,来到近前。
“郎君如何了?”
“郎君一切都好,”来人见礼,道:“昨日,郎君被周家主亲迎入城。”
“如今,四城守卫皆是周家,另有几家尚在蛰伏。”
听得还有后手,周小六略微安心。
转头,见柳福儿眉色淡淡,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周小六咧嘴。
论定力,他差她良多。
来人施礼。
“郎君早早寻了落脚之地,还请城主与都尉随我来。”
他指了指远处。
柳福儿眯眼望了望城墙,摇头。
她能明了康儿试探心思。
但那些人再重,也不及他安危重。
“罢了,还是赶去城里。”
她一言定音。
大军随即开拔。
城墙上,守卫察觉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登时头皮炸起。
他急急跑去值守,寻了管事。
“不好了,有大军围城。”
“什么,”管事大惊,急忙跑去城墙之上。
仔细看过之后,他长舒了口气,用力拍前来报信的。
“你个眼瞎,那么大的帅旗,没看见?”
守卫被打得直缩脖子,歪头看高高举着的梁家大旗。
这不是习惯了跟着徐家一道,还没适应嘛。
“赶紧开城门,我去回禀家主。”
管事狠狠瞪他一眼,便急奔回府。
周家主正召集全府所有壮丁,命其严守府邸,尤其客院那里。
见到管事过来,周家主登时心头一紧,忙将他叫到近前。
“可是城门有事?”
管事点头,咽了口唾沫。
感觉喉咙好过些,才道:“梁家大军,到了。”
“当真?”
周家主瞠大眼睛,嘴角一点点扬起。
末了,他朗声一笑。
“管家,备马。”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的往门口去。
跨上马,便以最快速度奔至城门。
此时,柳福儿等人才来到城门之下。
“久闻柳城主大名,今日方得一见。”
周家主迎到城门之外,下马行至近前,拱手见礼。
柳福儿笑吟吟回礼。
“周家主之名,我也是时常听闻。”
“今日得见,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名。”
周家主呵呵笑。
在淮南,论显赫,他周家可连曾经的崔家一半都不及。
又有什么盛名。
不过能得这位一方霸主夸赞,他面上也是有光的。
他笑请,引着柳福儿入内。
柳福儿抬眸,往城墙上的守卫。
人数不多不少。
只负责寻常防卫,倒是够用。
可要抵御内乱或者外敌,就有些少了。
周家主瞧出柳福儿神色,顿时苦笑。
“让城主见笑了。”
他道:“城主有所不知,在此地,早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各家护卫皆有定数,便是我等世代绵延世家,也只能两千而已。”
“现下这些已是某所有。”
柳福儿点头。
这事早在十几年前就听说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如此。
不过……
柳福儿瞥周家主。
这位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她可不信他真的能遵守规矩,只养两千护卫。
周家主也就是那么说,心知柳福儿不会信,不过好歹他是表了态了。
至于其他。
这里距汴州差不多千里。
一来一回极不方便。
他也只需要应付到她离开就行。
两人各怀心事的行着。
远处,管事急急奔来。
“家主,齐家和成家动了。”
周家主面色微变,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周家宿敌。
“齐家来了多少人?”
管事瞥了眼柳福儿,嘴唇翕翕。
“说,”周家主皱眉,“这里没有外人。”
“所有护卫全部出动,”管事小声道。
“他还真瞧得起我,”周家主面色沉沉。
柳福儿挑眉,“家主若是不便,某可以代劳。”
周家主眼睛蓦地一亮。
只是看到柳福儿似笑非笑神情,他立时明了。
她这是在探察自家实力。
他念头一转,忙道了声不用。
又道:“这齐家早前便与我周家有些过节,今日正好一并了解。”
“也好,”柳福儿点头,笑道:“趁着时候还在,你我各顾一边。”
“早些了结,以免惊扰百姓。”
也就是说,要速战速决。
周家主攥起拳,艰难点头。
柳福儿微笑,侧头。
周小六上前,问:“那家在哪儿?”
管事看周家主。
见他没有反对,便往成家府邸方向指了指,道:“这会儿成家人应该已经出府。”
“从这儿过去,就能看见。”
周小六点头,一招手,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柳福儿微笑。
“家主可要亲自坐镇?”
“这个倒也不必,”周家主忍着滴血的心,侧头唤来一管事,低声吩咐几句,才放其离开。
“柳城主,咱们这边请,”周家主往自家府邸方向引了引。
柳福儿含笑点头,随他进了周府。
没多会儿,梁康便接了信,自客院赶来。
看到柳福儿,他顿时弯起眼眸。
拱手见礼之后,他便立于柳福儿身侧,听柳福儿与周家主闲话。
这些年,柳福儿走南闯北,经历的事不知凡几。
想要闲谈,话题不断。
周家主面上笑应,实则心急如焚。
好容易应付了两盏茶,他望了眼梁康,做恍然状大笑:“瞧我,都忘了两位久别重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
他笑着起身。
柳福儿微笑起身,拱手一礼,笑谢周家主。
周家主送两人过去。
待其进门,便急急折身往书房。
叫来管家。
“情况如何?”
“僵持着,”管家小声道:“齐家这次足足出了两千人。”
“两千人,”周家主错牙。
“他这是把全部家当都压上了。”
他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
“去寻大郎,让他带着人过去。”
“老爷,”管家一呆。
那可是他们的底牌。
若是拿出来,万一府里有事,可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
周家主咬牙。
他又何尝舍得?
不过看柳福儿的意思,若自己搞不定,只怕早前的条件就得重新商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