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天,在梁府的气压越来越低的情况下,包娘子终于赶到。
柳福儿急忙将她带来青阳居。
梁帅正在喂刘氏汤药。
见两人过来,他淡淡扫了眼,站起身来。
包娘子恭谨见了个礼,净了手才上前扶脉。
半晌,她站起身来,道:“夫人这种情况,需得立刻施针。”
“正是,”柳福儿忙点头,道:“城里的……”
“可有危险?”
梁帅打断柳福儿的话头。
“有,”包娘子道:“夫人的病症在头部,这里是最为要紧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丧命。”
梁帅眉头皱起,“若不针灸呢?”
“那我就没法子了,”包娘子淡声道。
“你是郎中,”梁帅声音微冷。
“我是郎中,不是神仙,”包娘子声音不高,话却很是呛人。
梁帅眉头皱得越发紧,周身气势越来越强。
他是领兵多年的将帅,若不收敛,身上的杀气很是骇人。
“不如再去别处请人来看,”柳福儿瞧着势头不对,忙拉她。
包娘子看她一眼,垂下眼。
梁帅同样看了眼柳福儿,缓缓坐回椅子里。
柳福儿拉着包娘子告退出去。
待到出了院子,她拉着她道:“你这是怎么了?怀着一个,胆气就壮呗?”
包娘子翻了个白眼,道:“我这是实话实说,是他不讲道理。”
柳福儿无语瞪她。
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这还没生呢,就开始傻了。
“就算是,你也不用跟他顶啊,”柳福儿摇头。
包娘子板着脸瞪她道:“到底要不要我看,不看我就回去了。”
“回哪儿?”
见她转身要走,柳福儿赶忙拉住她,道:“你这还大着肚子呢。”
包娘子拉长着脸,瞪她。
“去我那儿,”柳福儿拉着她回到自家院子。
梁康正从自己小院出来,见到包娘子便跑来见礼,又看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好奇不已。
包娘子挺了挺肚子,道:“想不想摸摸?”
梁康蓦地瞪大眼,急忙往后退两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
包娘子撇嘴,道:“你个小屁孩,还挺讲究。”
柳福儿瞧着失笑,道:“这是你姨姨,跟别人不同。”
梁康看了眼母亲,盯着圆滚滚的肚子,迟疑上前。
突然,包娘子的肚皮向前鼓了一块,复又转成圆润的弧度。
梁康嘴巴猛地长大,两只眼睛瞪得滴溜溜圆。
他踢我呢,“包娘子笑着往前行了半步。
梁康吓得小手微张,急忙忙往后退。
如此两次,他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墙上。
“好了,”柳福儿拉住包娘子,与梁康道:“阿娘跟姨姨说会儿话,你去青阳居陪陪翁翁和婆婆。”
梁康点头,朝包娘子拱了下手,便小心翼翼的溜着墙边跑了。
包娘子斜眼,看着梁康走远,方转头道:“康儿可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他这是长大了,”柳福儿笑着纠正。
“是学迂了,”包娘子强调。
“好,”柳福儿哄着她进了屋里。
坐定后,她看着包娘子的肚子道:“这是快要生了啊?”
“早着呢,”包娘子不在意的道:“少说还有两个月。”
“对不住了,”柳福儿有些歉疚。
她是过来人,最知道这个时候有多难受。
“没事,”包娘子笑道:“正好我在家里都要闷死了,正好出来透透气。”
赤槿端了甜浆上来。
包娘子喝了一口,畅快吐气。
柳福儿道:“说实话,刘氏那病到底有没有办法?”
“针灸,”包娘子斜眼,见柳福儿目光灼灼,便道:“这是最快最有效的。”
“就知道,”柳福儿撇嘴。
“另外就是汤药,不过起效不大,就刘氏的情形,只怕不出两月,府上就可以准备挂幡了。”
柳福儿面色微变。
包娘子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道:“再有其他手段,也不过是帮着针灸辅助,若不施行,不过是枉然。”
柳福儿顿时讪讪,明了她是指自己让梁康过去,施行亲情呼唤。
包娘子转眼,道:“我住哪儿?”
柳福儿忙起身,道:“就在康儿边上的院子,早前四郎住的,不过都已经重新收拾了,屋里干爽得很。”
包娘子点头道:“下船前我吃过了,午饭就别喊我了。”
她站起身,赤槿忙过来,引着她过去。
柳福儿重又坐定。
半晌,她起身,直奔延寿居。
虞氏正准备用饭,见她过来,便道:“包娘子可是来了?”
柳福儿点头,将包娘子所言与她讲了。
虞氏面色凝重,道:“当真会性命不保?”
柳福儿点头。
如今刘氏就依靠汤药和参汤维持着。
那玩意儿功效有限,能坚持两个月都是多说的。
虞氏手指张了又握,握了又张。
桌上,汤羹的热气渐渐消散。
待到彻底凉透之时,虞氏长长的吐了口气,道:“那就试试吧。”
“可是阿耶那边,”柳福儿为难。
“我去说,”虞氏绷着脸起身。
柳福儿转眼,见她直接往外去,忙跟上。
虞氏拦下她道:“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就是。”
“婆婆,”这事柳福儿也是赞同的,所以不想虞氏一个人面对梁帅的怒火。
“听话,”虞氏坚持的按住她道:“回去。”
麦苗上前来道:“夫人,就听老夫人的吧。”
柳福儿抿了抿嘴,只得停步。
“没事,你回去等着,”虞氏朝她笑了笑,扶着麦苗的手,往外行去。
柳福儿望了眼没动一口的饭菜,回去院子。
将近傍晚,麦苗过来传话。
梁帅答应施针了。
柳福儿大喜,忙去寻包娘子。
包娘子才刚睡醒,人还有些懒洋洋的。
柳福儿忙打了温水,笑眯眯道:“要不要我帮你投帕子?”
“不要了,”包娘子撇嘴,道:“免得还要我做苦力。”
柳福儿呵呵的笑,道:“医者父母心,便是我不说,你难道还不医了?”
包娘子白了她一眼,将温热的帕子压在脸上。
片刻,她扔了帕子,道:“梁帅同意了?”
“是,”柳福儿点头,道:“只是,他要亲眼看着。”
“随他便,”包娘子很无所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