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缓缓向下沉去。
瞭哨早早回禀到徐四跟前。
听说敌人不战而逃,徐四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眉头紧蹙的吩咐瞭哨再探。
一同跟来的两位将军迟疑了下,想说怎滴不去追。
但在徐四冷睨之下,两人对视一眼,皆闭口不言。
很快,瞭哨来报,远处有战船行来,且不止一只。
徐四吐了口气,提步上甲板上方的瞭望台,遥望远处的几艘战船,道:“全军备战。”
两位将军抱拳领命,归于各自所属战船,喝令舵手调整方向,将角度调整到最佳,以便之后的投射。
远处,立于甲板之上的章将军同样察觉不对。
眼见所追大船在河道中央打着晃的往下沉,他喝令船队停下,道:“前方船队是何人所领?”
瞭哨看清上面挂着的大旗,很快回报。
章将军二话不说,喝令全军后撤。
单长史眼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徐家战船,再不吭气。
几息之后,刘家军后队变前队,开足马力往衡州行去。
一下未动便退了兵,两将军十分一致,皆令瞭哨向徐四请示,该如何做。
徐四沉吟片刻,道:“追,务必将贼寇在衡州之前拿下。”
此言一出,船队的行速顿时快了起来。
章将军感觉到危机,急忙喝令船队再快些。
单长史心里也开始着慌。
扣除留守衡州的兵士,他们现在连一万人都不到,对手却少说几万人马。
实力不对等,根本不是人力所等匹敌的。
章将军吩咐兵士立刻放飞信鸽儿,命守城兵士做好迎战准备。
单长史在旁低声道:“将军,还是通知大郎君,请求支援吧。”
“此时不行,”章将军遥望西边,低声道:“若我所料不错,大郎君应该正与黄贼交战。”
“两军对垒,最忌分兵。”
单长史何尝不知。
但求生的欲望已让他顾不得许多。
“将军,大郎君命我等夺取衡州,若此时失了,怕无法与大郎君交代。”
“长史稍安勿躁,便是此时求援,也是远水救不得近渴,”章将军看他一眼,道:“长史放心,我心里有数,定不会误了卿卿性命。”
“将军这话何意?”
单长史心虚,听得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章将军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极恨自己被这人的三寸之舌蛊惑,进而离城,酿成大错。
他理也不理单长史,径直去了甲板高出,盯着越来越近的船队,面色沉凝的喝令,“后队转向,呈扇形,准备火箭。”
船队随着瞭哨挥舞的旗杆变幻着。
其后,徐家军快速接近,只是在将要进入射程之时,船队忽然四散,侧翼两船打横,两座经过改良的投石车划着弧度,将沉甸甸的石头投射过来。
徐家军都是经过严苛的训练的,投射的角度十分精准。
石头带着重力与冲劲砸碎甲板,并持续向下,将舱底砸穿。
河水顷刻倒灌上来,将水线往下拉。
船上,兵士们有些慌乱。
排好的队形出现一阵混乱。
章将军急忙命自己所在的船停下,喝令鼓手击鼓,并命瞭哨向两船示意,稳住,莫慌,又派小舟下水,前往两船。
随着他的一系列安排,两船的兵士快速镇定下来。
章将军领着两船在旁掩护,试图将兵士救回。
徐四微扯嘴角,道:“干的不错,继续。”
大石随着一声声呼喝,向刘家军的战船投射过去。
舵手拼了命的操舵,妄图躲避。
只是战船太大,挪动起来甚是缓慢,大石落速却非常的快。
很快,几艘在投石范围的战船便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
单长史面色泛白,盯着越发靠近的战船,道:“将军,赶紧命人进攻啊。”
“速速后撤,”章将军紧盯着居于正中大船之上的徐四,对单长史的话浑似没有听见。
单长史气得面色泛白,却不敢真的跟他闹翻,只能将气憋在肚子里,暗忖等以后有机会定要报得这仇。
战船因着舱底渗水,水位渐渐下沉,行速照比从前更是缓慢。
眼见敌军就要包围过来,章将军扯下袖口布条,咬破手指,在其上连画几下,而后阔步去鸽笼抓来一只信鸽儿,将纸条放入其中一只,而后将所有鸽笼皆打开。
鸽子顺势腾空而起,扑棱棱的往西飞去。
徐家军里的弓箭手立刻张弓,将所有在射程内的鸽子皆射落。
章将军眯眼,看着空中飞落的羽毛,轻叹着拔出佩刀,道:“儿郎们,拼命的时候到了。”
他喝令舵手尽快将船靠岸,而后用最快的速度下船。
刘家作为据守南面的霸主,对几个有实力,且有野心,足可与刘家匹敌的几家又过仔细了解。
徐家擅水战。
这点在刚才,他已经亲自验证过了。
但是陆上,就是徐家的弱项了。
刘家所占地域,有平原也有水泽,也因此,刘家的兵士两样都成,两样都不精。
此时此地,四下空空。
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有没有屏障可据守。
他也只能寄希望与那一点点优势,希望能逃脱升天。
看到刘家军如此,徐四不由笑了。
他侧头道:“梁家军到哪儿了?”
兵士来禀,“早前落后我等二十里,此时大约只几里之遥。”
徐四点头,转眼看立于岸上,俨然逃脱得救一般的刘家军,摇头道:“罢了,这里也归他吧。”
兵士听得这话,不由抬眼。
徐四吩咐他道:“去给梁二郎传信,将这里的情况与他说明,让他尽快赶来。”
兵士领命,往鸽笼行去。
其后,一亲兵上前,道:“郎君,这一路行来,咱们消耗得可不是小数目。”
“梁家已得岳州,若这里再归他,怕家里面会有传言。”
徐四眼睛微垂,微微点头,道:“这些都是一早说好的,徐家岂能言而无信?”
他快速转移话题,道:“王都尉那里可有消息?”
亲兵摇头。
徐四笑道:“旁人都无所谓,只要大兄信我便好。”
亲兵嘴唇动了动,咽下已涌到喉边的话。
徐四盯着正在快速结阵派兵的刘家军,道:“整队,咱们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