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小玖依旧扯着大蒙往家中拽,一声接一声的央求:“大蒙哥,你走吧,快走吧,你是打不过他的!去找杏子姐,然后拿了钱好好的去开一家店,然后生活,好好照顾杏子姐,她一个女人家的不容易,听到了吗!”
“小夏,一定是他们冤枉的你,一定是!”大蒙又一次转身挡在酆小玖面前,那副一定要救她出水火的无畏模样令酆小玖沉默了两秒后,终于忍不住的情绪爆发。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叫小夏,我叫酆小玖!那个人人喊打喊骂的酆小玖!我是墨长的妻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夫君!你懂了吗!”酆小玖喊完她重新拽住呆住的大蒙,强势的将他拖回院子中,再出来时,关上了门。
墨长看着她阴鹜着脸很是愤怒。
酆小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表情变得如同往日般的平静淡然,她道:“你不要伤害他们。”
墨长看着她,突然迈步朝她走来,然后牵住她的手,酆小玖也没有挣扎,跟着他朝墨家走去,却在走出三步远后,听墨长凉薄的声音响起,是对着花剑桥:“杀了他们。”
酆小玖浑身一僵,猛然回头,发现有好多官兵已经冲进了杏子姐的院子,里面传出了杏子姐的凄惨尖叫。
“不要.....”酆小玖浑身颤抖的看着身后方发生的一切,她的手在墨长手中挣扎,她的身体在疯狂的扭动,她的眼睛看到的只有黑暗与血的颜色。
“不要啊!”大哭大喊的挣扎,却还是没能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啊!!”
墨长紧拉着她,最后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强制带走了这里。
她什么也没有看到,门被一大群官兵封住,只看那从杏子姐家中走出来的官兵,他们手中拿着的长枪,上面沾满了血迹,还在顺着枪杆往下流着血丝,是那样的鲜红,那样的刺眼。
“墨长!你究竟还要让我偿还多少条人命才能放过我!”酆小玖拍打着他的胸膛,泪水如同山洪暴发,她用力的嘶吼着。
她的孩子,她之所以将她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扼杀在她的肚子里,她就是在偿命啊!
墨长将她抱的很紧,紧到要融进自己的身体一一样:“只要你不再跑,我就不会伤害他们。”
酆小玖泣不成声,紧闭着眼睛将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
“玖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必须陪在我身边!”
酆小玖已经无力再回他任何话,或者是她不想再和他说话,在他的怀中,她安静得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活死人,绝望冰冷在一点一点的侵蚀她的骨肉。
突然墨长停下了脚步,酆小玖疲惫的睁开眼睛朝前方看去,在两人几十米的前方,南云亦手持长枪的站着,一副开打前的姿势,横在两人面前。
花剑桥在墨长身旁皱眉问道:“南云亦,你这是做什么?”
南云亦手腕一转,手中的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白光直指墨长,语气不容拒绝的道:“我要酆小玖!”
墨长眼睛一暗,语气幽幽的回他:“你说什么?”
南云亦冷看着他:“你没有听错,我要酆小玖!”
“南云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剑桥说着走他面前将他拽住,俯头低声道:“央钧没事,你就别添乱了,墨长正在气头上,赶紧和我走。”
南云亦手中长枪一转到两人之间,他用长枪推开花剑桥,冷笑道:“没事?呵,你以为我是瞎子吗?打成重伤那叫没事!现在我找不到他了,酆小玖是央钧最在乎的人,那也就是我南云亦要在乎的人,所以今天我必须带走酆小玖!”
说完他左手抬起指着花剑桥和墨长道:“你我兄弟,早就没得做!”
话如霹雳落下,如五雷轰顶,令几人都有些脑白,找不到边界。
最先回过神的是墨长,他凝看着南云亦,沉声道:“已经决定了是吗?”
“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南云亦喊完,提枪抡向墨长。
花剑桥身体一闪刀光剑影,武器的撞击声巨烈响起。
酆小玖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发抖,胸口开始憋闷,到最后,她疯狂的争扎出墨长禁锢着她的手臂,摔在地上的一瞬间,撑着地面一阵干呕。
“玖儿,你怎么了?”
墨长想伸手触碰她,酆小玖一个甩手打开了他伸到一半的手:“别碰我!”
墨长脸色一沉,下一秒他起身,从腰间抽出转星剑,执剑迎向南云亦。
花剑桥巧妙退出两人的打斗,来到酆小玖身边,此时酆小玖已经缓过了呼吸,见花剑桥过来,她从地上站起,笑看着他,笑的凄凉:“桥桥,我这个样子很可笑吧。”
花剑桥皱眉的看着她,问道:“身体怎么了?”
酆小玖笑着回他:“这幅身体罪该万死,这都是我应得的。”
“小玖,你别这样。”
“桥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孩子吗?你以为是我不想要吗?不是!”酆小玖说着说着身体摇晃着倒向他,趴在他的箭头失声痛哭:“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想要!小木山,酆涵,我看着酆涵步步走向深渊,看着她绝望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她整日里对着空气唱歌,看着她手中拿着小花糕被沾了血的衣服在一遍一遍的说着,别怕,娘在,伤口不疼,娘给你吹吹!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酆小玖崩溃哭喊。
小木山被墨长荡平了,袁广和高蓝誓死保护小木山,那一夜,山上的火烧的特别大,酆涵被藏在地洞中,整整三天,待上边没了声音后,酆涵才从地洞中爬出,翻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寻找着高蓝,最后她在她和高蓝成亲的屋子里找到了高蓝。
高蓝背对着他,身中两剑,而在他的怀中正哇哇大哭一个四岁大的男孩,男孩乳名小花糕,是她和高蓝的孩子,孩子在看着她哭着说:“娘,阿爹疼,花糕也疼,娘给吹吹。”
酆涵跑近一看,才发现射入高蓝身体中的箭穿过了他的身体也射进了小花糕的身体,酆涵哭着将高蓝和小花糕分开,却在这其中,小花糕因失血太多永远睡在了酆涵的怀中。
当酆涵抱着小花糕的尸体回到张家时,那是酆小玖第一次见到酆涵不说话,表情死寂的样子,到了夜里有丫鬟说,西边院子中的主子又开始唱歌了,那时酆小玖才知道,酆涵的神经在高蓝和小花糕不在的时候已经崩断了。
花剑桥悲伤的垂下眸子,眼底划过深深地歉意:“小玖,对不起,我没能阻拦墨长。”
酆小玖哭着摇头:“我不怪你,奶奶都阻止不了他你又怎么可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桥桥,求你了,放我走吧,放我走吧!我若还留在这里,他定会因为我牵连到更多的人,杏子姐和大蒙哥,他们都是好人呐!”
酆小玖气喘着喊着:“桥桥,求你了求你了!”
花剑桥垂着眼眸叹了一声,看着那边和南云亦打的激烈的墨长,眸底划过微光,最后变得坚不可摧。
“好!酆小玖我要你听着!今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永远不要回来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听到了。”酆小玖哽咽着点着头。
花剑桥再看酆小玖一眼后,转身对墨长喊道:“墨长,我先带小玖回家了,你快一些。”
“花剑桥!你不能带走酆小玖!”南云亦大喊着就要朝花剑桥方向扑去,墨长身体一横再次拦下他的身体:“南云亦,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现在连你也开始说我执迷不悟了?我究竟有什么错!爱上男人就是错了?!墨长,亏我拿你当兄弟,你太让我寒心了!”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来吧,上次没打尽兴,这次奉陪到底!”
“我要让你亲口对央钧道歉!”
“你试试。”
“啊!”
身后方打斗越来越激烈,那边的花剑桥已经扶酆小玖上了马车,两人故意在花城绕了一大圈的来到了城门口,花剑桥从马车中跳下,将酆小玖扶出马车后,他对着她叹道:“小玖,你别怪墨长,他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这样。”
“我知道,谢谢你桥桥,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酆小玖说着眼睛遥望城中张家的方向,久久注视。
“张家对吗?”
“恩,要把我对你说的话带给每一个人,还有.....如果墨长迁怒于张家,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能救则救,救不了.....我酆小玖去陪他们.....”
墨长的权势太大,她真的已无招架之力了。
花剑桥深看着她,然后抬手将她斗篷的帽子为她盖上,脸上扬起了一个如初见时的明朗笑容:“酆小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记住千万不要再开茶楼了,你真的很不适合做掌柜。”
酆小玖含泪点头。
“酆小玖,再见。”
“恩....再见.....”
马车重新驶进花城,酆小玖最后深看花城一眼,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后,她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爹,娘,小玖要再次离开家了,以后不能每年回来看你们了,但小玖会在别的地方继续为你们点灯。
酆任,一定要好好照顾酆涵,晚上睡觉前不点檀木香她就睡不着,一定要记得,,还要记得给她送饭时要送上三份,她一份,高蓝一份,小花糕一份,小花糕的份要小一点的,不然小花糕吃不完。
夏珍蓉,估计小玖这一走,你又要每日为小玖抄经文祈祷了,多想告诉你那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还把你的手都抄出了茧子来,傻姐姐,不要伤心,小玖会好好的一辈子。
老夫人,小玖预祝奶奶百岁大寿,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央钧,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此时的央钧在张家得到了花剑桥传回来的话,当下对酆任交代了两句后就不停留的牵了匹马追着酆小玖而去。
出了城门,四面都是路,他忍着泪水的看着四条通往不同地方的大路,一时停下了脚步不知该往什么地方追去。
这时在他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奔忙的从他身旁疾过,那个背影,就算是挫骨扬灰他也认得,是墨长。
这个时候他突然仰天大笑,笑这个男人的可悲。
又有一个马蹄声从后传来,然后停留在了他的身边,一个高大的身影翻身下来,二话不说的将他用力拥在怀中,剧烈的呼吸着气息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央钧,央钧,你没事太好了,央钧,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想过了,我只要你,我只想要你!什么世俗藩篱,什么观念歧视,我统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央钧眼神冷漠的看着拥抱着他的男子,在他的声声在乎下,央钧默默的退出了他的怀抱。
南云亦身体僵住的看着他。
央钧道:“南云亦,你没有发现你和墨长很像吗?”
“央钧.....”
“你们都说着自己的无奈,都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可你们从不知道满足,也从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如果你非要让我把话说得清楚,请你听清楚了,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央钧说着独自牵过马,理着黑马的鬃毛他道:“禁锢得来的爱情,久了是会变质的,以前的我或许对你还有着情感可言,可现在的我对你无感无情,就这样了,你回去吧,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找我了。”
“央钧....不要走....”南云亦浑身颤抖的拉住他,拉的小心翼翼,可在他的手碰到南云亦手的那一瞬,央钧一个翻身上马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
“南云亦,我应该对你说过,我现在不喜欢男人了,请你自重。”
话落他扬长而去,去的方向是南方。
十多年前,他和酆小玖刚见面的时候,他曾问过,你找那个人都找过了哪些地方?
酆小玖抬手将北、东、西都给指了一遍后,最后将手指向南方道:差南边没有找过。
那之后,酆小玖突然不找了,和他一起开了茶楼,因为酆小玖说,她要开一间世间最大的茶楼,天下闻名,这样一来就算她不去找,那人也会知道她在哪里。
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那个她在乎的人,而是南云亦与墨长。
南边一座大城后边的小村子里,酆小玖前脚刚到,后脚央钧便追来了。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两人忽然都笑了起来。
她牵过他的马,歪头笑看着他道:“这位公子,身上是生来就带的橘子香吗?”她闻到了熟悉的橘子香。
央钧手腕一翻变戏法般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橘子到她面前,笑道:“这位姑娘,你说的可是这个?”
谁知酆小玖突然摇头:“不是。”
“咦?”央钧不解的看着她。
酆小玖说着从自己腰间的小布袋中拿出了一块桔子糕来,递到他的面前道:“是这个。”
“咦,今日怎么这么舍得给我吃了?”央钧打趣的道。
酆小玖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因为......”
“恩?”
酆小玖忽然斜勾起唇角阴险的看着他道:“因为,我要让你学会做桔子糕。”
“为什么?”
“以后做给我吃啊。”
“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
“你就会做这一道菜还不想自己动手?老夫要你何用?”
“窝草!央钧,你皮了是吧!”
“小玖,你知道矜持二字.....”
“不知道!若是老娘矜持了,还怎么交得上你这样一个铁到不行的朋友。”
“额,还是朋友啊,就不能把关系更进一步吗?”
“你想如何进?”
“比如,夫妻关系....啊!错了错了!放手!”
“好啊,你想进那就进呗,不过我要告诉你,娶我,你央家估计要绝后!”
“咋可能绝后呢?咱俩有孩子的啊。”
“在哪里?!”
“酆涵和酆任不就是吗?”
“你!.....你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原来你一早就把我的酆涵当你的闺女养了啊!”
“嘿嘿,前两个孩子你的姓,后两个孩子我的姓行不行?”
“......行吧.....啊!央钧!你竟然亲我!”
“记得当初某人也亲过我,难道只准你亲我,我不能亲你吗?要是这样也行,你来亲我吧。”
“....厚颜无耻。”
“傻丫头,我若是不无耻一点,怎么能追到你呢~”
“南云亦怎么办?”
“墨长怎么办?”
“好吧,我错了。”
“真乖,去给为夫倒杯水去,追你追的累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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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讲故事讲到这里时,秦小嬗脸上扬起了开心的笑容:“这样的结局最好了,央钧真的对小玖姐很好的,央钧是唯一个懂小玖姐的人,所以这样的结局真的很好。”
雅儿先是点头,后来有事叹息:“是啊,这样的结局真的很好,如果......”
“如果什么?”
“造化弄人啊!”
雅儿说着那边打闹的两人也回来,毕初珩浑身挂彩,橘一身轻松。
毕初珩指着橘道:“你要不要下手这么重啊!”
“这是最轻的了。”
“你!你再逼我我就再给小玖改故事!”
话落,只听橘手掌间传出“咔咔”的声响,毕初珩顿时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秦小嬗笑看着两人道:“你们知道不,小玖姐和央钧在一起了。”
毕初珩冷嘁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奇的,反正也好不了多长时间。”
“什么意思?”秦小嬗不解的看着毕初珩。
毕初珩手腕一转,运簿出现在手中,他将运簿递给秦小嬗道:“你自己看,嬗儿,你可知有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话?”秦小嬗一边翻着运簿一边问他。
毕初珩说这句话时还特意看了橘一眼道:“得不到时,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失去时就变成了自己是畜生的思想。”
“啊?”
“没听懂?意思就是说,失去了开始后悔了,然后懂得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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