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祠下雷令响,订婚宫中角号鸣。
雷令响起角号鸣,禳婚解煞讽仙经。
谨请月老仙师降,引线红娘坐堂中。
恭请寿星速下界,天禧星君降临坛……”
门外是此起彼伏的合婚真经,师兄弟们也是不口渴,自喜乐从山下传来开始,就一直乐此不疲的念着经。
昆致已经去山下置办昏礼所用,真武观的雪应该比山下下的还要大一些,雪虐风饕。姝月紧了紧衣襟,坐在镜前抱着兔子,姜箜在给她梳发髻。
其实至始至终,姝月都觉得这是一场事不关己的昏礼,倒是姜箜捯饬捯饬着就不经意的叹口气,似乎在为自己的徒弟感伤。
铜锣敲响,山下的小茶馆一片热闹。
来客有山上下来凑热闹的师兄弟,也有江城来凑热闹的江老道的一些世俗之友,人并不很多,但还算热闹。果脯齐全,菜肴味美。谈笑声一阵盖过一阵,许多人围着一个道长,算算钱运,算算姻缘,弄得小道长们有点应接不暇,满头大汗的用尽毕生所学。
厨子是林凤兮从云梦阁带来的,应付这顿不大的喜宴绰绰有余,只是偷闲之时,林凤兮坐在一边怎么也想不明白,新郎为什么不是孔平远的那个朋友沧戒,真是费解。
柳舒窈坐了一会,瞥见门口有人匆匆下马,未曾停留便跑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泪珠涟涟。
众人看了,也是费解。
年先生替柳舒窈拭去她的泪水道:“我收到你的信,便一路未歇,我回来了。”
柳舒窈抹了一把眼泪:“回来干什么,这是别人的婚宴,惹得我泪泣。”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这个小小的供行人歇脚的茶馆此刻张灯结彩,繁弦急管。客人陆陆续续到了,天色渐浓,昆致抖落了一身落雪,准备回去料理接下来的事宜。
突然他瞥见对面浮在小河上的木桥之上,木桥是几块浮木用麻绳串成一串,常人站在上面,多会生出惧怕来。木桥上立着一个姿态婀娜的女子,撑着一把牙黄色的伞,伞上落了许多雪,像是开的小花。寒风吹过她的衣角,让她如同将要轻轻飘起一般。
昆致以为是来客,便走上去迎。脚步踏在摇摇晃晃的木桥上,他说:“姑娘,上面不安全,过来吧。”
话音刚落,昆致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人:“狼妖?”
“事过情迁,再见已是一声‘狼妖’来唤。”地狼脸上的泪珠一颗颗的滴落下来,顺着尖削的下巴结成一颗晶莹的圆珠,又滴落到浮木上的积雪上,融出一个伤痕。她穿的单薄,一副冰削的玉骨,在寒风中可怜不已。
昆致心头一颤,不再往前,看见地狼泪泣涟涟,手足无措。昆致慌乱的回头,迈开脚步要往回走,忽然身后传来几声疾厉的脚步踏上木板,荡开河水的声音,接着,地狼从身后抱住昆致。
地狼手中的油纸伞落了,飘落到河水中,随着流水悠悠飘远。
“我费尽了力气,求求你,看我一眼。”
那边茶馆中铜锣敲响,鞭炮声四起,回荡在空空的山谷之中。
“放开我。”昆致完全慌了神,想要撇开地狼的手,地狼将手放在他的心口上,媚声说:“你听听,你的心里,对我有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流恋。”
昆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在简陋的茶馆中,真武观中,他与她相吻相拥,抵死缠绵。不,都是幻觉,昆致捂住自己的耳朵,地狼的手像是恶魔的触手,将他死死的禁锢。
终于击破了他的神志,昆致大吼一声:“放开!”
地狼没有拦他,昆致顺利挣脱开,往前逃跑,却听见地狼痛心入骨的声音:“好,我成全你,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我罢了,这样你便开心了。”
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昆致回头,地狼已经沉入水中,河水深不可见底,原本可以轻易上岸的地狼将自己沉入水中,她柔骨妖媚,她面容娇艳,都缓缓的落幕。昆致在岸上,与地狼之间隔着水,越别越宽。
昆致看着地狼的眼睛,眉目中忽然绵绵,他跃入水中,与地狼相拥在一处,地狼捧住他,吻了上去,唇舌之间,不遗余力。
地狼挥手,他们的周围张开一个无水的结界,两人双双沉入水底。昆致身上的红衣被地狼一件件毫不犹豫的撇开。
她抓住昆致想要推开她的手,媚笑道:“我与她,谁的脸好看,谁的身子美?”
她天生妖骨,走的是惑人害人的道,比之资颜平平的昆玉,高下立判,纵是昆致仅有的记忆中睁开第一眼所见穿一身素色长裙的昆玉,也比不过此刻地狼低声轻诱,冰肌紧贴。
不远处的茶馆还在奏乐,远处的红轿越来越近。
姝月捧着昆珞塞给她的饼,在轿中心旷神怡的啃着,轿落地,她的饼还没有啃完,旁边呆着的红兔子也对她的饼不屑一顾。
姝月是有勤俭节约的美德的,便用纸包了藏在怀中。
侍者喊道:“迎新娘!”
欢呼声响起,众人欢呼了许久,才注意到,新郎都没有在旁边。
昆珞心疑,与旁人说:“快去喊师兄,这会了还在做什么。”
又是许久过去,欢呼都没有了声音,只有窃窃私语传到姝月的耳朵里。姝月掏出饼慢条斯理的一口口吃完,擦了嘴,打了嗝,终于想起是要追究一下让她这么坐在轿子里是怎么回事,脚都要冻出疮了。
姝月走出了轿子,周围的人表情都是疑惑不已,都未曾见过要行礼了,新郎不见的情况。昆珞像个在热锅上的蚂蚁,看见姝月,蹬蹬蹬的跑来不由分说的要将她塞进轿子去。
姝月躲开了昆珞,站在轿子前,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垂眸,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息变成一团白雾,觉得有趣,便换了口气,换个嘴型吐出去。
她精神抖擞,脸上被风吹的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表情轻松的看着自己吐出的白雾,像个鱼一样。
“这新郎……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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