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剑魄将手中的斗笠扔到地上,跺脚歇斯底里的喊道:“妖帝!人人得而诛之!人人得而诛之!”</p>
鹤童转过身看他:“是啊,他无畏妖帝,失败之后,他以自己的血肉祭剑,铸造了旷古绝世的斩妖剑,虽然此剑并没有夺了妖帝的性命。但世人,与仙家书载,无不言他的精神实为英雄。可是,在我眼中,他也是一个卑鄙小人。”</p>
“卑鄙小人”的话落下,那人朝鹤童怒目圆睁,突然冲过来,似乎要攻击鹤童。斩生剑在沧戒的手里随着此人的情绪起伏,光芒又复大作。</p>
鹤童伸出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额上有细细的汗冒出来,虽然极力掩饰,沧戒却看出来端倪。那道鹤童掩饰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p>
鹤童不避不躲,斩妖剑魄冲过来却碰不到他,只能穿过鹤童的身体,又回头怒视他。</p>
鹤童将他的暴怒看在眼里,眼瞳中是寒冰一般的冷:“你为驱妖师的残念,化为剑魄,却以斩妖之力残杀妇孺,不是卑鄙?不是小人?”</p>
“他们是妖帝的妻子和孩子,是妖!是妖!”</p>
“可你要杀的,不是妖帝吗?”鹤童逼近斩妖剑魄:“腹中妖童何其无辜?”</p>
“他是妖,是妖!”</p>
鹤童冷冷的笑了:“你还在骗自己吗,难道你已经忘了握着这把剑的人是谁?难道你已经忘了,你是依顺于妖物琴鬼杀的他们吗!”</p>
斩妖剑魄“啊”的一声嚎叫,他捂住耳朵跪在地上,全身战栗起来。闪舞小说网www</p>
“英雄?英雄的残念化的剑魄,却没有人关心剑魄做了什么,没有人关心那还在腹中的生命。你想要回到斩生剑中,我偏不让你如愿!”</p>
鹤童似乎也如斩妖剑魄一样癫狂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嚎,小小的脸蛋上挂着泪。原本柔软的脸庞坚硬的像铁块一样,眉间皱出山一般的冷峻。</p>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沧戒蹲了下来,在他的左边,用右手放在鹤童小小的肩膀上,沧戒的手比他的肩膀似乎还要宽一些,温暖不已。</p>
“干什么。”鹤童抽噎一下,把鼻涕吸回去。</p>
“安慰你一下,没想到神仙也会哭。”</p>
鹤童翻了翻白眼:“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他抹了一把脸,仙法一挥,脸上的泪水都消失不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撇开沧戒的手:“你不是要去找姝月吗,理这个疯子做什么?”</p>
“还没到回去的时候。”沧戒默了默,站起身,白鹤知道他这是要走的模样,便化成原形,蹲在沧戒旁边。沧戒走上去,白鹤扑腾翅膀,做起飞的姿态。</p>
斩妖剑魄慌忙跪在地上:“不要走!我已经……等了快两千年。”</p>
“等了快两千年又怎么样,谁不是等了快两千年。”鹤童说。</p>
沧戒看手里的剑,淡淡的说:“它现在是一把妖剑,不再是斩妖之剑,你回不去了。”</p>
斩妖剑魄如同丢了骨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的失魂落魄,口中喃喃:“为什么,为什么。”</p>
沧戒道:“有人与我说,它随主。主人是恶,它便充满戾气,剑柄化为血玉,若主人是善,剑柄褪去血色,洁白剔透,剑气清明纯粹。或许你顺从于琴鬼,行逆天之事,这便是因,现在的一切,乃是果。因果相报,咎由自取。”</p>
眼看沧戒乘鹤而去,斩妖剑魄撕喊着追上去:“别走!别走!”</p>
“得了吧,你以为他会可怜你吗?我觉得他也不待见你。”鹤童用坏人的语气讽刺了一句,觉得自己好像戏里面的大反派。小脚一瞪,他腾飞到空中,消失于云端。</p>
鹤童说的没错,这个人也是不待见自己的,所以就算斩妖剑魄跟着沧戒跟出了几里地,就算沧戒看见他在逆着风苦苦追着,也只是事不关己的将自己看了看,又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的乘着白鹤而去。</p>
所谓海市,不过是有人用强大的妖法在人间建的一个妖界,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它,或许那个没在黄泉海中的海月行宫,与它相似。</p>
江城的云梦阁依旧满楼结彩,姿态窈窕的女子们身着昂贵的绸缎,抱着各式乐器,鼓瑟吹笙。门前来来往往,好不热闹。</p>
白鹤化作人形,在云梦阁前被拦下。</p>
“这可不是什么女子能来的地方。”</p>
白鹤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摆着个妖娆的姿态倚在云梦阁前的石狮子上。本来也不热的天气,拿着一把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p>
这个俊俏的姑娘,云姐一看就不谙世事,眉间一颗朱砂痣,眉如远黛,皮肤粉白,像个小仙女儿似的。云姐觉得自己还是提醒一下为好,这姑娘要是哪家的官小姐,进去出了什么事,估计又是一场麻烦。</p>
白鹤礼貌的向云姐行了礼道:“我家大人请云姐借一步说话。”</p>
“敢问你家大人是……”</p>
“云姐可还记得那位将混沌壶拍去的道长?”</p>
云姐站直了身子,手里的扇子攥了攥,抿嘴道:“请代为引路。”</p>
云梦阁旁的茶馆是江城中一个微妙的去处,微妙在它处于云梦阁之旁,确是个清汤寡水的茶馆。</p>
这里坐着来偷会阁中佳人的,坐着喊壶茶隔墙听个曲儿消遣的,也坐着满脸怒气拿着菜刀等着自己丈夫从云梦阁中出来的夫人。</p>
比如沧戒的对面,就是一个颇有些丰腴的女人,她拿着一把菜刀,本来进来的时候是气势汹汹,一把菜刀“哐”的拍在桌子上,似乎只要她的丈夫从隔壁一出来,这里就要发生什么血案。</p>
不过她坐下来之后,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光景,眼神忽然就变了,开始撑着下巴朝对面时不时地暗送秋波。</p>
对面正是沧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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