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早上好......”校园大喇叭开始放每天都差不多的内容,湛九江抓狂地从床上跳起来,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裤子一提,顶着他那一头鸟窝一样的头发急匆匆地拿过桌子上的牙杯牙刷,动作迅速却仔细地把牙刷好。
洗脸的时候,他享受着,梁季文给他掺好的洗脸水,嘴上还不忘抱怨:“你怎么又不叫我!”明明是他死乞白赖地求着梁季文让他再睡五分钟,但睡完后他又能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给梁季文。
梁季文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把他的鸟窝揉得更乱,面对湛九江的怒瞪,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快快快,你快帮我理理头发!”湛九江洗完了脸,看梁季文还坐在那里优哉游哉地看书,连忙跑去拉他。他俩到镇上来读高中,就是住在学校的宿舍,学校条件不是很好,十八个人一个房间,每天起床就是一场灾难,湛九江爱赖床,梁季文却是起得很早,然后为湛九江准备好一切等他起床。
宿舍里面早就没人了,按时间来说是完全够的,但那是对一般男生来说。湛九江有点臭美,还自恋,每次出门都要人模狗样地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配上他那种不笑也带三分醉意的脸,早就成了这整条街的男性公敌。可他的早起时候头发是最大的困难,每次都要折腾上好久,梁季文说让他剃个寸板头,他非说难看,不肯弄。现在这发型确实是好看,但每次都要废好大的功夫。
湛九江直说不嫌费工夫,梁季文无语——你就动动嘴,工作全是我来,当然不费工夫啦!
“对对对,这边的头发再梳上去一点......”湛九江嘴里嚼着包子,喝着豆浆,还不忘指挥。
一通混乱后,湛九江把自己收拾好了,梁季文也帮他把水倒了,东西归位,作业拿好,然后带他出门。
湛九江手里抱着一本书,从头到尾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白衬衫黑裤子,手里还抱着一本书,别提多英俊多潇洒了,一看就是个好好学习的新社会青年。
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偷偷拿余光瞟着湛九江,一点都没把视线分给梁季文。倒不是梁季文长得丑,而是他气场太大,一般人没点胆量根本不敢看他。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这些天他们忙着毕业各种事项,湛九江和梁季文都挺忙的。湛九江现在已经被定下来去市里的钢铁厂工作了,梁季文的工作也差不多通知下来了,是去外省的电工厂。两人的课业都十分优秀,但学校那么综合考虑还是没把工农大学的名额给他们。无他,湛九江和梁季文的对手是一个贫农成分的贫困家庭。
今天两人要去排练毕业时要表演的话剧,这是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场排练,湛九江演的是李玉和,梁季文就是在幕后当后勤的。
湛九江表演的天赋挺好,又是个认真负责的性子,为了演好人物,湛九江天天拉着梁季文给他对戏。
今天还不是正式演出,湛九江穿了便装上去,把和他演对手戏的小姑娘迷得脖子都红了,他轻轻一笑,然后开始进入剧情。那个姑娘也是个认真负责的,看湛九江入戏了,赶紧抛去多余的想法。
近两个小时的排练结束,梁季文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大热天的,湛九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结果水杯,湛九江毫不客气地咕咚咕咚全喝光了。
喝完了他还嘟囔:“怎么又是温的,梁季文,我下次想和凉的。”
梁季文不说话,眼带笑意地看着他。湛九江败下阵来,跟个小孩子似的靠着他身上,让他给他按按手。一场红灯记下来,又是打又是跳的,没把他累坏但不妨碍他拐着弯地偷懒。
“你说要是被那些喜欢你的人知道了你这样无赖的样子,她们还喜不喜欢你,嗯?”梁季文开玩笑,但还是好脾气地帮他捏捏这里,按按那里。
“知道就知道呗,反正我就这样,她们喜不喜欢我关我啥事?”湛九江毫不在意的说。
梁季文也不和他贫,给湛九江稍稍按摩了肌肉,推开他脑袋,站起来说:“走吧,我们还要去浇水除草呢。”
现在的高中不是以学习为重的,主要还是以实践为重,在生产中给学生灌输社会理念。像他们就是,高中上了三年了,一本作业本还没写完,教科书都没发全。
“梁季文,你真的要去W省啊?”忍了忍,湛九江还是没忍住,把已经好几天都萦绕在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也不想去啊,但学校分配的有什么办法呢?”梁季文依然平静的说,“如果不工作的话,我都要被我奶催死了,天天念叨我都二十了还没娶媳妇儿,明明今年我才刚满十九啊!”
说起这个梁季文就有些头疼,前世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单身,连恋爱都没谈过,没体会过被催婚的感受,今生倒好,才十八,爷爷奶奶大伯大娘爸爸妈妈三叔三婶就开始催,都催一年了,最近终于有点要消停的意思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梁季文和湛九江上初中的那会儿,闹文.革,满世界都是造.反青年,学校也关了,过了好几年才又开起了学校,两人磕磕绊绊地读着,跳过级也比正常“学龄”要大一些。他们这里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正常来说十六七岁就能高中毕业了,但他们都十九了才读完,很多和他们同届的都已经二十好几,家里边已经有了小孩的也不在少数。
“哦。”湛九江踢着小石子,声音突然就低落下来了。他想说你别去了吧,那边地方太远,回来不方便,爷爷奶奶都想你,家里人都舍不得你,而且那地方偏,生活条件比他们这里还差......但他说不出口,他是他什么人呢?他要以什么身份说出来呢?他为自己阻止他去外省找了那么多的借口,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他舍不得他。
湛九江难得的沉默让梁季文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我又咋惹你生气了?”前些天湛九江突然不理他了,早上不用他叫了,上课不和他一起了,晚上也不往他怀里钻了,梁季文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怎么哄就是不好,直到学校通知下来了,湛九江才恢复常态,和以前一样粘着他。
“梁季文,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湛九江突然开口。
“啊?”梁季文惊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猛地跳了一下,有点发酸发胀的感觉。
“是我们班的吗?”梁季文问,然后在脑海里迅速把平常和湛九江走得比较近的女生过了一遍。是张小雯吗?还是齐琪?亦或是黄浅艺?难不成是......梁季文把人在心里都过了一遍,又觉得都不是她们其中的一个。
“是啊。”湛九江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闷闷的回答。
“哦。”梁季文没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沉默于湛九江并肩而行。心里有些酸涩有些难受,好像被撕了一道小口子,冷风嗖嗖地往里面吹。他将这个归结于,小孩长大了,要离开父母了,他的小河也会有成家立业离开他的那一天。心里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从来没去想,也从来没敢想罢了,但是事到如今,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最近的气氛有点诡异,湛九江照旧是尽情地使唤着梁季文,梁季文依然百依百顺,但两人说着说着就突然无话可说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慢慢过去。
他们毕业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五,先是校长讲话,然后是带着他们的校外辅导员说了一番话,渲染一番离愁别绪后,湛九江上台了。他今天换上了一套借来的军装,军绿色的军装穿在他身上,看着神气十足,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多了几分肃杀,剑眉星目,端得是英俊潇洒帅气逼人。梁季文一下看花了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夸赞道:“真帅!”
湛九江挑唇一笑,本来就生得好的面容更是令人炫目。
湛九江一上台,架势一摆,声腔一亮,好像真有个李玉和的人从剧本里活过来了一样。湛九江太抢眼,以至于除了他观众都没记下其他人的表演,尤其是唱到“困倦时留神门户防野狗,烦闷时等候喜鹊唱枝头。家中的事儿你奔走,要与奶奶分忧愁”的时候众人的心都要为他揪起来了。
梁季文站在舞台的右边,目光追随着舞台上最耀眼的那个人,目光好像被人拿了钉子钉住了,再也移不开。
毕业典礼在中午结束,梁季文还好,湛九江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梁季文那出萝卜糕配着糖水让他先垫垫肚子,然后带着他去国营饭店里吃顿好了。
湛九江各吃了一半就不肯吃了,把东西拿到梁季文的嘴巴,说:“别想用怎么简单的方式就能忽悠我,快吃!要是我真全吃完了你就能多占便宜了对不对!”
梁季文咬了一口,也和他开玩笑道:“小河越来越聪明了,都快不能叫小河了,得叫大海了。”小河这名字是梁季恒叫起的,梁季文刚叫梁季恒认字那会,梁季恒总是分不清“江”和“河”这两个字,湛九江有点强迫症,想着法儿地要把他拧回来,结果还没拧回来呢,他就成“湛九河”了,梁季文开玩笑的时候叫了几次,后来梁季恒被改回来了,梁季文也没改,两个人的时候就叫湛九江小河。
“别小看我,我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来着,你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湛九江得意洋洋,又拿回来自己啃了一口,然后又给梁季文咬一口。梁季文坏心眼地咬了一大口,谁知道湛九江想把东西往他嘴里塞,梁季文一下就咬到了湛九江的指头,不过梁季文反应迅速,不能算咬,最多只能说是轻轻碰了一下。
湛九江感觉好像有一股电流从那边一路窜到他的脑门,头皮发麻,但和梁季文那若有若无地触碰一样,好似错觉。
“怎么了?”梁季文见他突然不动了,握着他的指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自己把他咬哪里了,但他还是伸手轻轻搓了他的手指头一下。湛九江又是感觉到一股电流窜到他尾椎骨那里。
湛九江:“......”马丹!这人有电!
两人进国营饭店点了一盘红烧肉,炖土豆,烧茄子,海带汤和三大碗米饭,吃完又打包了八个馒头,一共花了五块三毛二另三两油票和一斤粮票。
钱是梁季文付的,两人家里都没什么钱,但梁季文就是有本事源源不断地拿钱出来,他俩在镇上读书,不用朝家里要钱不说,还经常往家里寄东西。湛九江从来不问梁季文东西和钱哪里来的,他有时候也帮着梁季文做一些倒买倒卖的生意,两人的身手都很不错,这么多年了也没被抓到过。
两人的东西在这几天都陆陆续续地收拾得差不多了,这里的学校离他们家比较远,隔了两个镇,但学校条件也好一些,湛九江这些年跟着梁季文练武,身体素质是很不错的,两人背上都扛着东西,手上还提着好几个袋子,每人三四百斤的东西提着也是健步如飞。
换乘了六趟车,才到了公社路边,梁爸爸和梁三叔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了,湛九江从车上下来,打了个哈欠,就看到梁爸爸和梁三叔朝着他们挥手。两人是乘夜赶回来的,这年头人虽然朴实热情,但在车上,既颠簸有拥挤,湛九江有些娇气,被梁季文搂在怀里也没怎么睡好。
四人是坐着拖拉机回去的,虽然拖拉机的空位很小,但他们总有办法那一堆的东西和四个汉子装下去。开完梁里村的路比较颠簸,拖拉机的噪音大得很,而且震动也大。大家说好都是要扯着嗓子吼的。
“大从,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妈和你奶又该唠叨你了。”梁爸爸专心开车,但也不忘调笑一下他儿子。
“九江带东西回来,就是孝顺,我带东西咋又要挨批呢!”梁季文郁闷道,说着,他把湛九江往自己这里拉了拉,让他做自个儿腿上好让梁三叔做得舒服一点儿。
梁三叔前几天为了救牛,摔下了山,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湛爷爷医术是没话说的,但巧妇难为无米炊,没药材也是没办法,梁三叔每半月都要去县城里看一次腿,为得就是那医生开得药,然后把药拿回来,湛爷爷再拼拼凑凑地给他治。湛爷爷的医术可比县城里的医生好,本来医生断定说要废了的腿在他的手里又给治好了,这些天梁三叔都能不用人搀扶着走动走动。
“这可不一样,九江是我们的心头肉,你哪能和他比。”梁三叔这些年也开朗了许多,偶尔还会和人开几句玩笑了。
听到这儿,湛九江就得意地笑了,他笑起来也是阳光明媚带着温暖的那种笑,即使他的本意是恶劣的,但有他那长相一加成,谁见了都有好感。
四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村,大老远就能听见梁季宇的声音:“一二一!一二一,孙启民,你干啥!不许偷懒!”
瞿贺被抓的一个月后,梁季宇在西梁山上一个小密室,里面又好几本破旧的武功秘籍,小孩子的好奇心旺盛,缠着梁季文带他们学了几个月,一共六本武功秘籍,有三本看起来是很有用的。尤其是慢慢地,小孩子们的身体越来越好,力气越来越大,大人们的精力也变得更加旺盛,老人的身子骨也变得好了之后,梁季文就把全村的孩子们抓过来一起学习了。他们还把这东西和信一起寄给了*主席,这几年已经快普及到全国了。
不用说,这都是梁季文的手笔,他想让家里人练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早在很就以前他就在西梁山上布置了一个小密室,放了三本外家功夫和内家功夫的秘籍进去,都是比较基础但适合大部分人,算是公认的最基础版本吧。
但后来发现,除了外家秘籍有用,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着人们进行内力修炼。梁季文的内力增长进展得很慢,最多只有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这让梁季文有点郁闷,不过一下打倒百八十人还是没啥问题的,子弹不是太过密集的话应该也可以全身而退。
梁季宇的天赋算是不错的,但要说天赋最好的,梁家里面梁町是当仁不让的,梁季宇和梁丝丝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梁町,要再加上一个湛九江才能赢过她。梁町这些年是越来越往暴力方向发展了,徒手碎大石是真的没啥问题的。不过梁町和梁丝丝平时都在镇上上学,每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昨天晚上回来都已经十一点了,现在还在补觉呢。
“大哥,江哥!”梁季宇看到四人,脸上就带上笑容,一溜烟地跑过来了。
“臭小子,二叔三叔也回来了,没看到吗?”梁爸爸故意板起脸吓唬他。
“嘿嘿,我这不是天天见你们嘛!”梁季宇笑嘻嘻的说,谄媚道,“哥,三蛙又不老实,你看见他又没起床!”哪里是梁季恒不肯起,明明是他哄着小弟让他再睡,梁季宇平时可没梁季恒那么勤快,得知梁季文今天回来,特地要表现一番,早早地爬起来。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梁季文听他这话就想翻白眼,梁季宇和梁季恒就是个冤家对头,性格都是同样的闹腾,但梁季恒要比梁季宇要老实很多,性子也软。
梁季宇把脸皱成了大包子,湛九江拍拍他肩,对他说:“先去带队训练吧,训练完了回家给你好吃的。”
梁季宇一听这话脸就垮下来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跑过去带着少年们跑圈。
没有内家功夫的把式练着就只有一些强身健体的作用,和那些军体拳差不多,只是这个杀伤力很大,但就算是这样,整个公社能发挥出五分之一威力的人也只有小猫三两只。国家虽然花了一些力气去推行这东西,但真正学的人没有多少,都是在军队里大规模训练的。像地方平头百姓,也只有他们村天天再搞这活动。
不是别的,就是梁季文的榜样作用。西梁山的险恶不是说说就是的,前几年就有一群野狼越过西梁山,冲到他们村子里了,一百多只眼睛泛着绿油油光芒的野狼群把他们村子围了个全,大部分人都被吓破了但,辛亏那时候梁季文和湛九江正好从学校里回来。
两人从傍晚往家里赶,到村口的时候九点多了,正好是月上梢头的时候,梁季文大老远就听出不对劲儿来,匆匆往家赶,一路上打昏了几十头野狼。狼是报复心很强的动物,一旦杀了狼,只要有狼逃出去,它们就会千方百计地回来复仇,梁季文不敢托大,只能打昏。
梁季文一战成名,也是多了大山的危险,整个村子无论男女老少都开始锻炼身体,梁季文做总指挥,湛九江做副指挥,梁丝丝和梁町作为教官,梁季宇打下手。后来文.革闹起来的时候,梁里村是周围几个村唯一没受到波及的村子了。一个原因是因为梁町给主席写过信,想要在周围撒野,要想考虑一下,二来就是整个村子在训练中越来越团结,大家伙的身体素质整体提升了不少。
梁爸爸把拖拉机给开回原本的位置,为了不耽误村里平常的使用,他都是傍晚带着梁三叔走,大早晨就在乡亲们劳作前把拖拉机开回来。
湛九江先回了自己家,扛着行李放回去,才和梁季文一起去他家。湛爷爷习惯了早起,和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早早地就去了村尾的大树下面打太极,湛爷爷太极和五禽戏打得有一手,小孩青壮年跟着梁季文混,老头老太太们就跟着他混,还别过,这们长年累月地打下来,现在村里的老人回去和人比试绝对能一个干俩!
梁季文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湛九江就扶着梁三叔,三人一路走下来,湛九江看着又多出三个陌生人,感慨道:“这人心越来越乱了。”他们周围几个公社都是比较太平的,有了梁家做榜样,很多红.卫.兵都不敢太放肆,就怕谁家气性大又给主席写了信,他们害怕和瞿贺一个下场,动作就收敛了很多。
但外面可不这样,湛九江就有听说过一个小孩就因为把小人书借给朋友换了两颗糖,就被举报说是走资派,一家人被批.斗了大半个月。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即使是在相对稳定的梁里村,梁三叔也不管明摆着说,他只能含含糊糊地道:“咱们村里又被送了五个来。”他们村地广人稀,也没人被抓,上头就拼命给他们这里送人,牛棚里都快住不下了,梁三叔感慨道,“听说里面还有一个科学家呢。”
因为之前学校造反,老师被打的缘故,梁家就只有梁季文一个在恢复教育后跳了学,梁丝丝比他小了一岁,但今年却和梁町一样,在上初二。以前的老师大多都不再教书了,湛九江他们的高一班主任就是只有小学学历的,因为学历高点的老师都因为各种各样地原因不再教书了,就只能从农民里面提□□。现在的教师队伍也乱得很,一所高中连校长的学历也只有高中,还是没毕业的那种。
“你俩准备啥时候出发啊?”梁三叔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就问起了他俩今后的打算。
“通知书上说的是八月份去报到,到了那边就直接能入职。”湛九江要去的钢铁厂是他们省里最大的钢铁厂,地理位置好,条件也没得说。也是湛九江平时都表现得不错,再加上学校那边“抢”了他的推荐名额,给他做出的补偿。
“我要晚些去,九月中旬才正式上班呢。”梁季文故意表现地差一些,他虽然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但身上的凶煞之气太严重,主要是脸长得太像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现在不流行这样的帅气。大多数人看到他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所以上头对他的处理就比较边缘化,只给他安排了一个外省条件一般的工厂。
湛九江去就是直接当干事,走行政级的工资,梁季文就差多了,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工种一般,条件也一般。和湛九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你们自个儿心里有成算了就成,现在才六月中旬,最少还能在家呆俩月,多给你们补补。”梁三叔心里也是既骄傲又不舍,俩孩子出息了是好事,但离家这么远,又忍不住担心。上学的时候还歹一月能回一次家,以后工作了不知道一年能不能回来一次。
三人又说了一些话,很快就到家了。梁丝丝的梁町才刚起,打着哈欠在院子里刷牙,俩姑娘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在学校里也有不少人追求。
“大哥,江哥,你们可回来了!”梁町看到他们,就吐了嘴里的水,眉眼弯弯,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看着赏心悦目。
梁丝丝三两下地刷好了牙,放下牙杯来扶梁三叔。
“哥,我前面的头发又长了,待会你帮我弄弄。”梁町继续刷牙,她这使唤人的劲儿就是和湛九江学的,在湛九江的影响下,梁家的孩子除梁季文外都比较注重自己的形象。审美也越来越和湛九江靠近尤其是梁町装模作样地劲儿,和湛九江学了个十成十。明明就是只母暴龙,但在外面永远就是个温柔上进识大体的江南小女子,梁丝丝的脾气是真的好,两姐妹在学校里那是全校的梦中情人。
“知道了!”梁季文已经无力了,他现在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低,七个弟弟妹妹外加一个湛九江能把他使唤得团团转。
“大、大哥!”一个小团子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走来,歪歪扭扭的样子看着又笨拙又可爱。
湛九江看着心都要化了,连忙上去抱她。
“走开!你走开!”向来靠着他那张脸畅通无阻的湛九江,最没办法的就是整个小团子了。小家伙最爱她大哥,但湛九江每每都要抢着逗她,还每次故意和他抢梁季文,抢到梁季文了又不要了,把小姑娘气哭过好多次。
小姑娘是梁三叔的小闺女,叫梁釉今年还不满两周岁,性子和她那两个小霸王双胞胎姐姐相比是又萌又软,但就是对湛九江横眉竖眼。湛九江一度对自己的魅力有了很深的怀疑,三番两次地在她这里受挫。
小姑娘的小手拍在湛九江的脸蛋上,挣扎不已,梁三叔也不管,乐呵呵地看着他小闺女撒欢。
“小乖乖亲哥哥一下,亲一下就给你糖糖吃好不好?”小姑娘最是馋嘴,每次看到其他小孩吃糖果的时候都要流口水,梁三婶怕她牙还没长都要烂光,那是要严格掌控着她每天吃糖的数量的,两天能有一小撮白糖就很好了。
小姑娘想想甜滋滋的糖糖,万分痛苦,悲愤之下,他在湛九江的脸上张嘴就来了一口。
“啊——”小姑娘的牙都没长起,根本没什么痛感,湛九江完全就是被吓的,他压根没想过小姑娘气性那么大,张嘴就来。
梁三叔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小姑娘抱过来,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虎着脸皱着眉怒瞪她。
小姑娘极其懂脸色,看她老爹要生气了,眼睛立马就漫上了水雾,小嘴一憋,脖子一缩,带着哭腔软软道:“爹爹娃错了,小哥哥对负起!”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地,听了湛九江心都软了。
“下次不许吓哥哥了,知道吗?”湛九江这么说,小姑娘就知道事情算是过去了,她往湛九江那边伸伸手,湛九江抱过她,她就在湛九江脖子上蹭了蹭,梁三叔和梁季文看得哭笑不得。
梁季宇回来后,梁季文去叫梁季恒和双胞胎起床吃饭,本来梁季恒和双胞胎都是早起的人,但昨晚上听梁季文和湛九江要回来了,闹腾到很晚才睡,今天自然就起晚了。
梁季宇是大伙子了,个子长得快,快要到梁季文肩膀。梁季恒还是瘦瘦小小的小弱鸡,双胞胎越长大区别也越来越大,但两人站在一起又是谁也分不清楚谁,女生总是比男生发育得要早,双胞胎比梁季恒只大了几个月但比梁季恒确实高了一个头。
“哥,你回来真好!”梁季恒挽着他的手,被双胞胎鄙视也不害臊,就黏在他身边和他撒娇。双胞胎也不甘示弱,黏黏糊糊地围在梁季文的身边。梁季恒是越长大越软,双胞胎是越大越霸道,三小的位子彻彻底底地掉了个儿,以前是双胞胎当小跟班,现在是梁季恒跟在双胞胎后边跑。
梁季文带着黏黏糊糊的弟弟妹妹们收拾他们自个儿,湛九江就在前屋分东西。
他俩的个人物品是放开打包在一个包裹里面的,那么多的行李,大多数都是吃的穿的用的。被褥早带回来了,只两床被单和席子哪里用得着占那么大的地方。
大米三十斤,小麦五十斤,黄豆五十斤,红豆三十斤,绿豆三十斤,花都二十斤,白糖十斤,红糖八斤,肉铺十斤,烧鸭两只,一斤江米条,一斤鸡蛋糕。除去这些吃的,还有好些日用品,都是常用但是紧俏的。
湛九江不在的时候,湛爷爷一个人在家吃饭,天天煮,顿顿煮,看着也怪麻烦的,后来梁爷爷就让湛爷爷带着口粮来他们家跟着他们吃。梁爷爷知道湛爷爷吃得精细,一开始还特意做了肉菜给湛爷爷开小灶,结果湛爷爷不吃全分给娃子们吃了,梁家人看得不好意思,也不开小灶了,每顿都带着点肉沫。后来梁季文有空就往家里寄东西,日子也好过起来,伙食也好了不少。
说道梁季文寄东西,当时还闹出笑话来,第一次梁季文只寄了半斤肉,五斤荞麦回家,梁爷爷还以为收错东西了,着急地跑回邮局找失主。第二次梁季文寄回了半斤鸡蛋糕,半斤红糖和一小包果脯,梁妈妈还特意写信过去让他别往家里寄东西了,第三次梁季文再往家里寄东西,梁爷爷和梁爸爸直接就杀到学校去了。
女人们天天在家担心梁季文别是给当倒爷抓起来了,小孩子们倒是吃得欢畅。后来次数多了,心里会担心,但没了杀过去的冲动,梁季文再三保证没走邪路,就这样,梁季文每次回来的时候梁大伯还要给他上思想课。
梁季文当时是又无奈又心疼,湛九江倒是看了个大笑话,没心没肺地倒在梁季文的怀里笑到肚子疼。
吃完了早饭,梁季文拿出成套的工具开始给小娃子们修理头发,梁妈妈烧了一大锅的水,梁季文剪完一个,小孩们就去洗一个。
湛九江坐在梁季文的旁边,看着书还时不时指指点点一下,湛九江的审美是很不错的,符合时代的潮流,但是却不是理发店里出来的古板样式。家里大人小孩的头发,都是他俩包了的,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村里的小孩也来找他剪,梁季文动作利落,两三分钟就能剪好一个。厨房里的水一直没停过。虽然天气热,但梁妈妈是坚持让他们洗温水的。
每次梁季文和湛九江回来,总有那么半天是要为村里的孩子们服务的,所以湛九江的梁家的湛家爷孙的人缘在村里很不错。当然,梁季文人缘不错是要打个引号的。
梁季文帮东家跳水,西家砍柴,出了不少体力活,大家心底都是感激的,但每每对上他的那副脸,在配上他无意散发出来的气势,啥感谢的话都只能藏在心底了,尤其是梁季文带着他们训练的时候,那就真是痛不欲生!他总能榨干你最后一点力气,但又不会让你倒下。全村的男人女人那个不在梁季文的手下打过寒颤?
为村民们义务服务了一把,下午梁季文和湛九江陪着弟弟妹妹们玩了一下午,晚上泡了个热水脚后,大家伙就早早地上床睡了。
“啊~好舒服啊!”孩子们都大了,以前四人一床的位置就不够睡了,梁季文和湛九江又不常在家,就收拾出一间屋子单独给他俩。他俩回来前,梁妈妈把席子洗了,梁爸爸挑了好的秸秆晒了好些天,然后铺到炕上再放上席子,躺在阳光青草里,湛九江幸福得直打滚。
在学校宿舍的大通铺里,条件不是那么好,总有些个男生邋遢不爱干净,湛九江有点洁癖,窝在墙角睡的,梁季文就躺他旁边,在角落里睡可以避着一点别人的各种体味和垃圾,但有一点不好,空间太小了,睡得不舒服。湛九江睡觉不老实,梁季文得每天抱着他,还得把他压得死死的,这小没良心的还和别人解释说梁季文睡觉不老实。
梁季文脱掉衬衫,露出他精壮的胸膛,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而是很流畅的曲线,宽肩窄腰,八块腹肌配上他的人鱼线,看得湛九江忍不住咽口水。梁季文弯膝把裤子脱了,露出黑色的平角裤还有两条结实的大长腿,下暖黄的烛光下泛着蜜色。梁季文的因为经常下地干活,皮肤是小麦色的,大腿和小腿之间有点色差,胳膊上也有一条分界线,不过不是特别明显。
梁季文抬腿要上床,两腿中间被黑色平角裤包裹着的那一大团被勾勒出轮廓,看得湛九江喉咙一紧连忙移开眼睛,然后又控制不住把视线飘过去。
刚才所有的兴奋一下都跑光了,湛九江闷闷不乐地把被单往脑门上一盖,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床上。
梁季文的位置被他的手和脚给占了,他坐在炕上,扯了扯被单,然后把手和脚给他推回去,和往常一样:“过去点。”
湛九江被扯走了被单,气恼地坐起来瞪着他:“暴露狂!”
梁季文被他瞪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把把他拉过去抱在怀里躺下去:“又怎么啦?”学校宿舍的大通铺人太多,他俩都是穿着背心大裤衩睡的,但一回到家里,那次不是只穿着内裤睡的?
湛九江推了他一下,没推动,气愤地一口咬到梁季文的脖子上。湛九江咬得不重,温温热热地感觉在他脖子上,还有温温软软的舌头偶尔滑过。
梁季文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