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过我的别忘了。”丁海杏放下手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不会、不会。”战常胜指指外面,“你听那高音喇叭,我没打算停。”
丁海杏满意地点头,笑了笑。
战常胜放下手中的空碗筷道,“五号现在非常的积极,提出了一个春季练兵计划。”努着嘴道,“我估计这个年估计都在练兵中度过。”
“那我们也不回去了,沧溟还小,天天冷了,路也不方便。”丁海杏看着他道,“我会把年礼陆续的寄给他们的。”
“你看着办吧!”战常胜推开椅子道,“我去仔细看看五号的练兵计划。”
“嗯!”丁海杏简单的点了下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总是报喜不报忧的。”
“没事!”战常胜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道,“我让人注意着杏花坡呢?”
“你怎么不告诉我,害的我这心里不踏实。就怕我爸老实巴交的,被人给凑人数了。”丁海杏娇嗔地说道。
老泰山老实,老人家圆滑的很,深谙此道。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基层干部,哪怕他只是一个生产队的大队长。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方式,况且老泰山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风波,已经是老运动员了,自然会有应对之法。
“放心没事,老泰山应对的游刃有余。”战常胜沉声道,低沉沉稳的嗓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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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坡,冬日里黑的早,丁妈盘腿坐在炕上,炕桌上油灯如豆,也挡不住她手上麻溜的纳着鞋底子。
这玩意,丁妈闭着眼睛这针脚都错不了。
“他姑姑回头给常胜打电话,带着孩子,还晒什么风干鱼啥的,咱家现在日子可比前两年好多了,弄那么多东西回来干什么?看好我外孙就是她现在最大的事。”丁妈唠唠叨叨地说道。
“那是孩子的心意,嫂子就安心的收着好了。”丁姑姑笑道,打趣道,“其实嫂子心里挺高兴的吧!”
“去,少打趣我。”丁妈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道,又低下头忙活起来道,“眼看着马上要过年了,工作队那三人走吗?都来了俩月了。”
“走,留在这里干什么?”丁姑姑手里也没闲着在纳鞋垫儿,“城里人住不惯乡下,来了四个人,领头儿的还没住一个星期,就病了,大哥赶着骡车送到了县医院,县医院治不了又送到城里了。”
“你没看他们吃那掺了麸皮的窝窝头,都咽不下去,还得用水才能送下去,看那样子就知道在城里的家境不错。”丁姑姑撇撇嘴道,“我们可是天天吃,月月吃,真是娇娘娘。”认真说道,“不过他们也实诚,他们四个为了避嫌没有住在咱家。轮流着在村里比较穷困的人家家里住,其实家家户户都一样,和住的人家一起吃饭,每吃一顿饭都要给一两毛钱和二两粮票。还帮着干活挑水,劈柴,这城里娃看着还行。跟咱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压低声音道,“不过那人走了也好,自从来了后,那眼睛盯着村子里每一个人,看谁都像地主老财。”
“可不!我还真怕他鸡蛋里挑骨头,也幸好咱家根正苗红,经得起查。”丁妈拿针在头上蹭了蹭。
他们刚进村的时候,头一项工作就是核查生产队各家个户的出身,看看有没有漏划的。
杏花坡是出了名的土地贫瘠,穷的揭不开锅,在出身上挑不出毛病。有地主也不会在这穷乡僻壤。
“你大哥能算会写,账目没问题,工分没问题,仓库也没问题。”丁妈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几天可真是让人提心吊胆,队长、副队长、会计、仓库保管挨个的谈话,最后都核对上了,没问题,这心才算放到肚子里了。
查出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工作中,言语粗俗,骂人、说话带把。
为此丁爸还做出了深刻的检查,才算下楼。
所谓下楼就是让那些干部给社员群众交代他们有没有欺负老百姓,有没有白拿集体的东西,有没有贪占公家的钱财,这就叫下楼。如果谁说的和社员们反映揭发的一致,也做了深刻的检讨,得到社员群众的谅解,就算下楼了。如果谁说的和社员们反映揭发的不一致,说不清,就让他继续想问题,想好了再说。这就叫做挂起来。
“瞧你那点儿老鼠胆,我一点儿都不怕。尤其那个穿军装的好,说话和气,只说是例行公事,一点儿不凶。”丁爸挺起胸脯拍拍道。
“还不是因为常胜的关系,大哥现在看见穿军装的都特别亲切。”丁姑姑笑看着他道。
“呵呵……”
“他们现在干什么呢?”丁妈问道。
“在队里教孩子们唱歌、识字、玩游戏、讲故事!”丁爸拿起灯罩,拨了拨灯芯,煤油灯亮了起来,又罩上了罩子。
“这些娃娃听起来还不错。”丁姑姑点头道,“比我在其他生产队听到的要好。”
丁姑姑在公社上班,所以消息灵通些。
“不但教孩子们,还组织咱村里的青年们学习、劳动,教青年们大唱革命歌曲,开展文娱活动,活跃农村文化生活。”丁妈面色柔和道,“你听。”指指外面道。
“工作队下乡来,贫下中农笑颜开,阶级队伍组织好,……垮了台。我们团结中农在一起,资本主义的根子挖出来,挖出来。”
又听着孩子们齐唱:《唱得幸福落满坡》、《社员都是向阳花》、《社会主义好》、《歌唱二小放牛郎》、《高楼万丈平地起》
“他们还给孩子讲城里的故事:她说等孩子们长大以后,如果有的当了解放军,有的到大城市工作,如果互相想念了,可以打电话,而且电话上还能看到对方。又讲,将来科学发达了,人们还能坐上宇宙飞船到月亮上去。她还讲,未来由于生产都用机器,人们不劳动受苦了,整天就坐在椅子上操作机器,人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变得头特别大,腿也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