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叫嚷声震耳欲聋,台下的观众们就像疯了似的,有人叹气有人叫骂,角落里庄家开赌的桌子上,钱都是用麻袋装的,两个混子看着疯狂的人群在那无耻的大笑,看样子他们又大赚特赚了。
韩飞扯了扯我,神情怪异道:“师父,你看拳台上面。”
我朝拳台上看去,灯光打在拳台上,只见两个稚气未脱,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小孩在那打泰拳,居然是儿童拳赛!
这两个孩子都很瘦弱,但拳法运用的一点也不差,尤其是眼神极为凶狠的盯着对方,仿佛想把对方吃掉一样,他们的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有个孩子的鼻子还在流血,但他根本顾不上。
我皱起了眉头,像这年纪的孩子本该天真烂漫,本该在学校念书,眼神应该清澈纯净,但这两个孩子却学会了暴力,眼神中根本看不到清澈纯净,有的只是杀气!
“太过分了,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打这种黑市拳!”韩飞气恼不已。
我有些无奈,说:“没办法,这就是泰国,这是穷人家赚钱的路子之一,就像从小把孩子送去做人妖一样,这两孩子都是家里赚钱的工具,打一场拳赛能拿到一点微薄的收入。”
韩飞不痛快道:“妈的,泰国政府就不管管吗?”
我苦笑道:“怎么管?泰国政府自己都烂到根子里了,没准这场拳赛的背后也有当地政府的影子,对于泰国的一些贫困地区的很多人来说,儿童泰拳是一种生存之道,这两个孩子都算大的了,还有许多六七岁的孩子不得不靠打黑市拳赛来换取一点微薄的收入,断手断脚是常事,但他们依然梦想着依靠自己的拳头来改变命运,不过历经血腥的童年之后真正实现梦想的却寥寥无几,儿童泰拳能给很多家庭带来收入,否则他们只能依靠种水稻和耕地,在毒品和帮派猖獗的泰国,儿童泰拳为那些没有太多选择的孩子们提供了一种脱离贫困的方式。”
韩飞感慨说:“看着泰国这些孩子为了生活打这种会死人的拳赛真心酸啊,我们国内的孩子还不知足,他们现在全家人宠着,在学校里念书,只懂得花钱,更别说让他们赚钱养家了。”
说话间拳台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观众们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定睛一看,拳台上的一个孩子已经被打倒了,他的右手被另外一个孩子压制着,关节已经被掰成了反向,已经被拧断了,太残忍了。
胜利的孩子高举双手,在拳台上自信的大吼,我转过了身来不忍再看了,转而走向庄家所在的角落,想询问下哪个是阿笛。
庄家已经顾不上我们了,匆忙收拾着钱,打算离开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发问,他们就拎着麻袋撤了,观众们逐渐散去,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个观众在那骂阿笛打的太臭了,害他输了五百泰铢。
我扭头看向了倒在拳台上一动不动的小孩,看样子他就是阿笛了。
人群慢慢散去,起先还人声鼎沸的屋子,不消几分钟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的下注票,没有一个人去管躺在拳台上的阿笛,也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是不是受伤了,阿笛张着眼睛盯着地上的下注票,眼神里露出的只有茫然。
这时候那个胖子过来清场了,让我快点出去,这里要准备下一场拳赛了。
我问台上的拳手怎么办,胖子不屑的说不用管,又不是断脚了,自己一会就走了,要是被打断脚或者死了,才会通知家人来。
我想了想对韩飞说:“阿飞,你上去把他背下来,我们带他去看看手,估计骨头断了。”
韩飞赶紧爬上拳台打算背阿笛,不过阿笛一脚就把韩飞给踹翻在地了。
韩飞恼火道:“小屁孩,你可别不识好歹啊。”
阿笛瞪着韩飞,眼神里透着愤怒和坚韧,然后用自己没事的那只手撑着站起,吃力的爬下拳台,摇摇晃晃的朝外头走去。
我招呼韩飞回来,然后跟着阿笛。
阿笛走到废弃铁轨上坐下,查看了下自己的手臂,我和韩飞都看到了他的伤势,他的关键已经红肿的跟猪蹄一样了,肯定伤到骨头了,要是不及时治疗这手可能就废了。
我走过去说:“阿笛,我们是来帮你的。”
阿笛回头打量着我们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我挽起了袖子露出纹身说:“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个阿赞,我来帮你是为了行善积福报的。”
阿笛露出了惶恐神色,转过身来对我跪下磕头,跟着一下就哭了,豆大的眼泪滴落,抽泣道:“阿赞,我疼。”
他这一句“我疼”让我的心都碎了,孩子始终是孩子,或许阿笛遭受过许多观众赌徒的唾沫,让他心理上产生了防御机制,不愿跟人接近,可当他听到我是阿赞后一下就卸下了心防,流露出了孩子的一面。
我赶紧扶起他说:“别担心,阿赞带你去看医生。”
阿笛摇摇头说:“不用了,找阿良看下就行,他是黑市医生,收费便宜,断骨打石膏只要五十泰铢。”
我问:“能不能行啊,五十块钱就给打石膏,这么便宜?”
阿笛抹了眼泪,露出与他年纪相符的天真笑容说:“行的,他小的时候也是打黑拳的,后来被人打断腿就退休了,那个时候他得不到救治就瘸了,后来他自学了一点医术,在附近开了家黑市诊所,专门为我们没家人的孩子接骨。”
我诧异道:“你没家人了?”
阿笛点点头:“我妈改嫁不管我了,我爸以前打黑拳被人打死在拳台上了,哦对了,我有个姐姐在夜市小巷里做鸡,我跟我姐住在一块,你会喜欢我姐的,她很漂亮,脸涂的很白,嘴巴涂的很红,只要两百泰铢就能跟她睡觉。”
童言无忌,但我却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