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溪笑了笑,充满着玩味地皱了下眉,他现在才发现面前这白脸胖子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很懂得生活,懂得怎么让自己开心,他也很会欣赏人,欣赏能让他开心的人。
黄大福已生龙活虎的踏着步,跟在水蛇美女身后,龙溪笑着道:“你干嘛走这么快”。
黄大福指着前面身材苗条的水蛇美女,道:“她走快,我得跟着她”。
龙溪见他已经都快要挨在美女身上,叹息着道:“那未免跟得也太紧了些”。
田小野走在龙溪身旁,看着前面不远的黄大福,也抿嘴一笑,脆声道:“你,你都快撞着人家了”。
黄大福忙扭头,果然他那宰相肚已经顶到水蛇美女的细腰上,水蛇女子居然连头也不回,似乎没当回事。
黄大福抓了抓头发,讪讪笑了,扭头道:“这样才有安全感,你们都快点,我都有点困了”。
路是直的,走来也不远,他们现在已到了一座宅院里,这座宅院并不怎么特别,它和中原的一些豪宅也没有什么不同,宅院的两边各有一座三层小楼,中间一座五层高的大楼,房子的两边都是鲜花。
只是这里的鲜花似乎多了些,道路上铺着一丛小花,园子里比外面更茂盛,毫无例外都是鲜红的颜色。
水蛇美女带着他们三人径直走向最中间的那个五层高楼,鲜红的墙面,鲜红的大门,大门是开着的,门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长髯金袍,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布满笑容,这是一种长期生长在礼教森严的环境中才有的笑容,他的笑并不是奉承的笑,而是宽恕的笑,是慈祥的笑,像父母对孩子的笑。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眉宇间虽尽力使自己变得和蔼,但举手投足还是掩盖不住他那一贯高高在上的气度。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这个人脸上却是冷冰冰的,无论别人怎么笑,他都好似没有看见。
乌寒江面无表情坐在那里,面对着这位慈祥的长髯男人。
他们面前摆了一张圆桌,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他们小声说着话,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龙溪老远望见了,黄大福走在最前面,已向他们挥手,他挥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回应,转身望着龙溪,皱眉道:“你这朋友可真怪”。
龙溪轻咳一声,淡然笑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他的好处”。
乌寒江虽没有动,但他身旁的长髯金袍男人已忙不迭的迎上来,黄大福又开心地笑道:“你看人家,多有礼貌”。
龙溪没有回他的话,只无奈摇了摇头,长髯男人已到了跟前,这个男人也像水蛇美女那样,直奔龙溪而来,慈眉善目,彬彬有礼的作揖道:“这位想必便是乌公子的那位朋友?”
龙溪点头道:“在下正是”。
长髯男人笑道:“果然是气度不凡,在下谭五郎,也是这小小宅院的主人”。说着,他已将众人领至大厅。
龙溪环顾厅内,又看了眼厅外的一丛鲜艳的红花,赞叹道:“好气派的房子,谭先生很喜欢花?”
谭五郎遥望了一圈鲜艳的花丛,转过身道:“喜欢淡不上,只是这种红花品种来自吐蕃,是一种特别抗旱的植物,加之此地常年不见雨水……”。
龙溪顿时雾散,道:“原来是这样,谭先生果然有心之人”。
谭五郎忙自谦道:“在下移居此地并不是兴趣使然”。
龙溪原本就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偏僻地方,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他却自己说了出来,龙溪跟随他的话,接着道:“愿闻其详”。
谭五郎缓缓道:“只因在下在中原有一仇家,武功着实厉害,又兼人数众多,我是不得以身居此荒芜人烟之处”。
他长叹一声,又接着道:“而这位仇家绝非私仇,乃是公恨”。
“公恨?”,龙溪低声重复了一遍,凝望着谭五郎,谭五郎随手端起桌上茶水,一饮到底,叹道:“对,公恨,准确的说乃是国仇”。
“国仇”,龙溪略吃一惊,盯着谭五郎道:“莫非阁下是位皇室中人”。
谭五郎摇了摇头,眼睛直愣愣的望向门外,一缕光线映在他的眼睛里,一闪一烁,他轻抚长髯,似乎回忆起不堪的往事,深叹一口道:“在下……我本是三十年前夜郎国的储君”。
龙溪忽然望向谭五郎的脸庞,谭五郎也正好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过了很久,龙溪才长吟一声,点了点头,旁边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黄大福早跳了起来,颤声道:“夜郎国灭亡了,我听说灭国那晚夜郎国的一脉皇室尽皆殉国,无一活口,没想到……”。
谭五郎痴痴笑道:“可是我却没有,当晚我也准备一死了之,但没想到,我……我却那么畏惧,我,我不敢死……”正说着,他忽然哭了起来,流着泪继续道:“当我杀了亲生的五个孩子之后我才发现,死其实是最愚蠢的事,死后所留下的不过是躯腐烂的肉身,和那一滩腥臭的鲜血而已”。
他满面泪流,此时居然又“咯咯”笑了两声,这笑声里却没有半点的愉悦,他望了一眼门外鲜艳的花朵,正如望着一滩鲜血,嘶哑着道:“如果你真的看见过死亡,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说出这番话,已是泣不成声,能真正能了解的却未必有几个,只因有些人天天面对死亡,有些人以杀人为乐,即使他天天杀人却未必真正看见过死亡。
龙溪看着他,现在他已停止哭泣,眼里虽还带着沉重的哀伤,但他总算找到了一个真正懂他的人,一个可以和他说说话的人,龙溪缓缓道:“杀人的人,已将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蝼蚁还轻,在他眼中杀这些人就好像是在杀一棵植物,如同杀鸡宰羊一般”。
谭五郎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而我……杀的却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