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而又极具历史感的书房此时给人一种异常的压抑,之前不可思议般跪下的男子仿佛是知道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了继续申辩的意义,随着老者缓缓走到扶椅旁边的同时,司灏深高大的身躯也再次恢复了挺拔的站姿。
“灏深,我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一切都像是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老者端坐在副以上,晚辈站在距门口不远的地方微低着头。可是这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画面却暗潮汹涌,隐隐有不可控的愤怒和挣扎在这宁静表面下翻涌。
“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有你自己的理由,但是我不仅仅是你,我还是司家的家主。兄弟阎墙,如果我真的答应让你放手去做的话,怕是这家离家破人亡也就不不远了。”
活了这么长的年岁,能让司沐山在乎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可是这种从小就根植在骨子里的家族感就注定再也割舍不下,也正因为这种天性般的选择,让他不得不去辜负自己是真心疼爱的孙子。
“你的手段我又怎么能不清楚,赵静她们母女要是落到你手里,这辈子恐怕也就完了。”
司灏深在大事上行事向来都是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他也正是看中了司灏深这一点才放心还把公司全权交到他的身上。
可也正是这狼性般的一点让他如今不敢轻易放手这个孙儿,狼群就是因为团结在一起才能抵御外敌熬过严寒,可是如果这具有潜力的狼崽冲同伴犬牙相向,那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我明白你现在想要替夏若曦出气,可是我答应你,这笔账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下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司灏深迟迟不开口只是圣猪沉默的松柏般站立在那里,却反而更加让司沐山心里突突跳的厉害。
果然是老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太明显都能感觉到自己有些吃不消。
深吸一口气,司沐山像是放手般的将拐杖扔到一边,端起桌上那常常握在手中把玩的紫砂茶壶,不过却是为了喝些茶水压压嗓子。
“您先歇着,若曦她在医院里还需要人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像是已经明白大局已定,司灏深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没必要的时间,放下这句话之后,便打算转身离去。
“你给我站住!”
对于自家孙子这油水不进的性子司沐山早就已经头痛过好多年,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从心底觉得担忧。
“你放心,我不会在她们母女俩动手的。”
不再理会老人的劝阻,司灏深一意孤行般地直接推开了书房那厚重的雕花木门。就和来的时候一样匆匆离开,不过这次用人们倒是识趣,并没有上来再在打招呼。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在漆黑的黑夜中以极快的速度行驶着,让人不禁担心驾车的人以这种脱缰野马般的架势开车到底会不会出问题。
吊着这样的一颗心,黑色的轿车终究还是平平稳稳的回到了市区里。不过行驶的方向却并不是按着司灏深之前所说的那样朝医院驶去,而是越过都市,朝着南辕北辙的东郊驶去。
夜色微凉,司灏深朝着东郊方向行进的时候,另有一辆十分高调的敞篷轿车同样有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医院方向驶去。
各种设备一应俱全的特级病房里如今漆黑一片,只有夏若曦一个人静静地倚靠在床上,似乎毫不介意那丝丝的凉意逐渐渗入这刚刚才从手术室出来的身体里。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会如此的抵触安姨他们进来,就连医生和护士要进来也都被她推拒到了门外。
这寂静的黑暗笼罩着周身,可是夏若曦竟然并不觉得害怕。
望着窗外的那万家灯火,她此时倒是从未想过这同样的一幅景色自己在冥冥之中,竟然与司灏深站在不同的角度各自望着出神。
放在身边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屏幕莹莹的亮光,周围小小的一片距离被这微弱的电子灯光所照亮。
“喂”
有些少气无力的应着话,拿起手机来,夏若曦只听到自己耳边的听筒里传来那熟悉却又十分焦急的嗓音。
“若曦,我已经到医院了,现在就上来。”
柯纪几乎都无法形容刚刚他在接到夏若曦的那通电话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吃饭了,开着轿车朝着医院这个方向急速驶来。
就在说话的同时,他都难以理解司灏深那个男人究竟是做些什么?竟然能让夏若曦主动打过电话来请求带自己离开,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是做到了何种令人发指程度的事情,才让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蠢女人自己幡然醒悟。
“麻烦你了。”
轻轻地道了声谢,夏若曦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仍旧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如今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而已,所有的行为和动作都只是为了一个逃离司灏深的目标而做。
她现在真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虽然身体不济但好歹四肢健全,相信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毕竟还有能够收留自己的好友在。
有这些就够了。
轻轻地握了握身边的拳头,夏若曦只觉得心下悲凉,却好像不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痛。
可能是刚刚的那场灾难早就已经带走了她所有的痛感吧。
这样也好,无悲无喜自无痛。
她还记得当初那段自己和司灏深在医院休养,再说这样曾看见过“人生足离别”这么句有些哀伤的话。
她那时就自作主张,将这句话理解作是也许唯有“再见”才是人生,可没想到,终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