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卢湘,一回神才发现二人已被自己甩在了身后。
她倏地停下步子,站在原地等着低声交谈的二人跟上来。
看见卢湘的身影,林浩川才偷偷碰了碰云敬轩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云敬轩抬眸看了一眼卢湘,笑道,“怎么一个人走这般快,我们二人都快追不上你了。”
“是你们在秘密商量什么事情,故意慢下来的吧。”卢湘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林浩川微微皱眉,出声解释道,“湘儿,你不要误会,我和他也只是聊了聊染布大赛的事情。”
“行了,知道你们不想告诉我,也罢,我还不想听呢。”卢湘白了云敬轩一眼,反正他一直都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她真的讨厌死他了。
云敬轩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想过去牵她的手讨好她,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你们聊你们的吧,我回去看看竹心,她应该睡饱了。”卢湘说完,便把时间留给了二人。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要想对付卢平,给石头哥报仇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然从一开始她是这一切的源头,那就由她亲手结束吧。
……
听了云敬轩的话,林浩川终究还是回到了林家。
菊清只是伤了胳膊,行动还是没有问题的,她见林浩川回来,便立马躲在林夫人的身后,楚楚可怜地唤他。
林浩川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再提休书的事情。
而是去了房间,让家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从菊清的房里搬了出来,又自己收拾了几套衣裳,便去了布庄。
对林老爷说的是,要专心准备染布大赛,这段时间就不住家里了。
林氏夫妇见儿子没有再想着休儿媳,也只能随着他的性子任他去了,毕竟他们也希望林浩川能够为林家争光,一举夺魁才是要事。
没了孩子后,林夫人对菊清的行踪自然也没有从前那般上心了。
这日,菊清避开林家的下人,一个人去了卢氏染坊。
“哟,林家少奶奶,今日怎么得空到我饿这里坐坐呢?”卢平阴阳怪气地道。
菊清冷冷斜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逼自己去给卢湘送堕胎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胎死腹中,如今又怎会落得要被林浩川休的下场。
不过这一次她是来与卢平合作的,自然不会把这些不满表现出来。
“我不想再看到卢湘和云敬轩他们了,你帮我想个办法让他们滚得远远的。”菊清直接说出今日来的意图。
“呵……”卢平闻声后,一阵冷笑,“我说林家少奶奶,你还真当这若水镇是你们林家的呀,想让谁在,就让谁在,我卢平自问没有这个本事!”
“你……”菊清看着卢平,怒声质问道,“怎么现在你不肯帮忙了?你不要望了当初可是你让我去送堕胎药的!”
“是又怎么样?是你有把柄在我的手里,而不是我有把柄在你的手里,你可要分清楚这个情形。还有,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帮你做事呢?我们不过就是有过两次合作关系,还没有熟到你想象的地步。”卢平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在他的眼里,菊清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用废了便弃,他可没有功夫再与他周旋。
菊清气得发抖,却反驳不出只字片语。
她早就应该想到,卢平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怎么还会那么傻地去相信他呢?可是如今后悔,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卢平也不削与她多言,朝身边的使了个眼色,菊清便被灰头土脸地赶出了染坊。
菊清望着卢氏染坊的牌匾,气得咬牙切齿,“卢平,你给我等着,你不要我好过,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咱们就走着瞧吧。”
……
春日里,阳光明媚,染布大赛如期而至。
此次大赛分为预赛,初赛,决赛三场。
预赛主要是比调配染料,初赛则是比漂染晾晒布匹,而决赛则是用自己染的布做成衣裳,由莫探长还有即将来若水镇的苏市长,也就是莫夫人的老爹亲自裁决。
调配染料和漂染布匹是染布初学者,很容易学会的技术,林浩川苦苦研习数月,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云敬轩从小便接触的东西,虽然已是时隔多年,但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可预赛成绩最好的当属卢平,毕竟当年卢珏义看重这些基础功,光是让卢平学着调配染料便足足学了两年。
“卢氏染坊的少东家果然是得到了卢老板的真传呀,你看那染料调配得宜,染出来的布定是极品呀。”在一旁鉴赏的专家们,一个劲儿地夸赞。
听得竹心不禁蹙起了眉头,她拉了拉卢湘的手道,“小姐,您说云少爷这次最大的对手会不会是卢平呀?”
“咦,浩川调的染料也不错呀,你怎么不说浩川也是轩哥哥的对手?”卢湘看了一眼林浩川调配的染料,又看了看云敬轩的染料,虽然两人染料的色泽看起来差不多,但细看云敬轩调的确实要略胜那么一筹。
一提到林浩川,竹心便瞬间不说话了。
卢湘看着她有些忧郁的眸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多事情或许只有用时间来冲淡了,总有一天竹心会放下的。
接下来都是那些鉴赏专家在那里讨论,竹心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便对卢湘道,“小姐,这里人太多,我有些闷,我去其他地方走走吧。”
“好,但你一个人小心一点,别走远了,可能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卢湘点了点头,微微笑道。
竹心应了一声,便远离了人群。
今日因为这染布大赛,市集上的所有人都看大赛去了,以致于其他地方都是冷冷清清的。
竹心一个人走到了溪边的柳树下,坐着静静听着溪水的流淌声。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你难道不想去听听再次预赛的结果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温润如玉的声音,让竹心猛地抬眸,便看到孟翔朝他走来。
她有些错愕地起身,盯了一瞬他那俊逸的脸庞,便立马垂下了头。
因为太过寂静,显得周遭的气氛有些尴尬,竹心笑着反声问道,“孟队长,您也不是没去听预赛的结果吗?”
“小时候家里贫困潦倒,穿的衣服都是用麻线搓成的抹布做的,对那些丝绸布匹不懂,如今更对染布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什么样的结果于我都无妨。”孟翔有些无奈地扯着唇角。
听他说了自己的身世,竹心在心底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能去外面留洋,回来后还直接做了保安队长的人,一定是出自家实殷厚的人家才对,怎么也没料到他竟是穿麻布衣裳长大的孩子。
孟翔对竹心脸上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笑着道,“你一定在想,既然我家里这么贫穷,还能去留洋,最后当上保安队队长吧?”
被人当众拆穿心思,竹心只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非常疼爱我的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去王府做了管家,后来清朝没了,王府被抄家了,他便拿了很多金银财宝回来让我去念书。有了哥哥给的钱,我在外面的生活过得十分富裕,以致于回来以后我的身上还有不少的钱。可是我回家之后,哥哥却死了,听邻居们说是被强盗活活烧死的。从那以后,我便立志要进巡捕房,维护百姓的安全。”不知不觉,孟翔竟然对一个见了不过几次的女子,说出了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痛。
竹心也很是惊讶,最后也只是轻声安慰道,“孟队长您这么做,也是希望不要有人再有你哥哥那样的遭遇,我想你哥哥在天有灵,看到你的这个样子也能安息了。”
“是吗?可这个世上为什么还是要有恶人呢?我总是避免不了有人被杀害,也总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孟翔已经知道徐蕊卿是被毒害的,他多想把凶手缉拿归案,却仍旧苦无证据。
竹心看着他苦恼的样子,虽然不能完全地听懂他的话,但也耐心劝他,“会越来越好的,您不要灰心。”
听着女子温柔如水的声音,孟翔的心里感到很宁静,不知为何,他对眼前的姑娘总是那么没有防备,那么轻易吐露心声,或许这就是眼缘吧。
……
预赛的结果便是,云敬轩、林浩川和卢平进了初赛,至于徐天明,他压根儿就什么不懂,自然也就此被淘汰了。
是夜,卢湘窝在云敬轩的怀里,久久难以安睡,再过一日便是初赛,只有过了初赛才能进决赛。
她一想到今日云敬轩调配的染料,忍不住说道,“轩哥哥,你调配的染料很不错,不过我觉得颜色稍稍淡了一些,或许你染出来的布,效果不是很好。”
云敬轩闻声,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没想到我们湘儿还是一个染布的行家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要是让湘儿学染布,那然不出来的布还不得名震天下。”
“虽然我也不怎么懂染布,但是从小我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一点端倪出来。”卢湘柔声道,看着云敬轩闭着眼一脸惬意的模样,她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难道……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