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着林夫人的神色,菊清脸上立马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里带了几分担忧道,“娘,那竹心拾小姐身边的丫头,想她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莫不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一提到卢湘,林夫人不禁皱起眉头,当初若不是菊清去看那个女人,她的孙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没了。如今在她的眼里,卢湘就是一个克星,克死了她的孙子,还好当初没有娶回家来做儿媳。
“快把外面那个丫头打发走,看到卢湘身边的人就晦气!”林夫人急忙对下人吩咐道。
菊清轻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看林夫人的脸色不好,又急忙出声宽慰道,“娘,您别生气,其实都怪菊清不好,不然那个孩子……孩子……”
话未毕,菊清已抬起手绢捂着嘴巴,低低地哭出声来。
林夫人赶忙拉着菊清的手,细心安慰起来。
前来通报的丫鬟,也不敢再多逗留,匆匆跑了出去,只是还没迈出大厅,耳边又响起了菊清的声音。
“慢着。”
丫鬟顿住脚步,有些狐疑地转身,只见菊清对林夫人道,“娘,不如还是让竹心进来吧,或许真有什么急事呢?”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林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算是默许了。
丫鬟又赶忙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竹心进了大厅。
大厅里,林夫人坐在高位,而菊清坐在一旁,俨然一副富太太的模样。
竹心穿着一身缟素,发丝有些凌乱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瞧着她这身装扮,林夫人的秀眉高高蹙起,心中暗自腹诽,这人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这不是触他们林家的霉头吗?
“竹心,你怎么是这副模样?是谁出了什么事吗?小姐呢?”菊清一脸焦急,起身上前问道。
竹心看着她这副虚情假意的嘴脸,强压下心里的怒火,一字一句道,“石头死了,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吧。”
此话一出,菊清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将这话完全消化。
死了,死了好,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就该以命相抵!
“竹心,石头怎么会死呢?”菊清故作一副悲痛的模样,难以置信道。
竹心冷冷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唇角尽是嘲讽的笑,“怎么死的,你不是最清楚吗?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竹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菊清一脸委屈地看了眼林夫人,又对竹心轻声问道。
林夫人立马拿出一家主人的威严,出声斥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穿着一身缟素跑到我们林家就算了,还血口喷人,你家的人死了关我们何事?又与菊清有什么关系?来人,送客!”
见竹心站在原地未动,带竹心进来的那个丫鬟急忙低声道,“快走吧。”说着便要来拉竹心的胳膊,可竹心却用力甩开她的手。
她恨恨地看着菊清,大声吼道,“你敢对天发誓,石头的死与你无关吗?”
“竹心,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菊清继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竹心大步上前一手扼住她的手腕,凑近她的耳边,用仅有她们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我要你用自己的生命起誓,石头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关联。”
“哼,一条贱命,死不足惜。”菊清的声音更是低得可怜,随即她转过身,对着林夫人低低哭道,“娘,早知道我就应该听您的话,不要她进来了。”
“快带她出去!”林夫人一直把菊清当女儿疼的,听了这话急忙对丫鬟吩咐道。
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竹心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她说石头的命是一条贱命,她竟恶毒到这个地步。是她杀了石头,如今石头躺在冰冷的黄土里,她却在这里过着富家太太的生活。
“菊清,你给石头偿命去吧!”
话音未落,竹心从袖子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匕首,便朝菊清刺去。
“菊清,小心呀!”看着竹心掏出锋利的匕首,林夫人急忙起身,过来拉了菊清一把,本是要刺向心脏的匕首,却刺到菊清的手臂上,鲜血顺着匕首倾注而下。
林夫人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大喊,“来人,快来人!”
大厅外的家丁听到声响,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几步上前将竹心制住。
林夫人一边用手绢为菊清捂住伤口,一边朝家丁吩咐道,“把这恶毒的女人送去巡捕房,一定要要莫探长将她治罪。”
家丁点头应下,急忙拖着竹心往大厅外走去。
竹心的耳边还响着林夫人急切的呼喊声,心里却是更加凄然,她差一点就可以让菊清给石头偿命了,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
……
傍晚,云敬轩做了两盘青菜,陪卢湘坐在桌子边等竹心,久久都未见竹心归来。
“轩哥哥,要不咱们去石头哥的墓前看看吧,我真担心竹心会出事。”卢湘皱着眉头,如今她所珍视的人越来越少,她生怕老天爷又给自己开一个玩笑,让她什么都没有了。
云敬轩点了点头,将筷子递到了她的手中,“那你快吃饭,我去去就回来。夜里天气转凉,你不许再去外面吹风了。”
“嗯嗯,你快去吧,我一定乖乖吃饭。”卢湘说完,便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塞进了嘴里。
石头的坟离这里不远,云敬轩见卢湘也肯乖乖吃饭,才匆忙地出去了。
赶到石头的坟前时,四处一片寂静,哪里还有竹心的身影,这下子云敬轩有些急了,石头生前那么爱竹心,要是竹心出事了,让他如何对得起石头。
他匆忙赶回茅草屋时,卢湘已经吃完饭,跑到院子里来张望了。
“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外面天凉,你怎么一点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云敬轩本就心急,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低声斥道。
卢湘哪还顾得什么身子,她见云敬轩只身一人回来,已是心急如焚,急忙问道,“竹心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是不是她出事了?”
“竹心没在石头的坟前,但我想她可能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伤心难过去了。”云敬轩握住卢湘的手,一边将她往屋里带,一边跟她分析道,“你放心,她绝不会干傻事的,若是她真想随着石头去了,昨天晚上就陪石头一起走了。她一定是出去散心,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卢湘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任由云敬轩将她带到床边,替她宽衣,待她睡下后,又给她盖上被子。
云敬轩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温声道,“快闭上眼睛,乖乖睡觉,我保证你明天早上就能见到竹心了。”
她相信他,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云敬轩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儿,便悄悄出了屋子。
……
林家的人将竹心送来巡捕房的时候也是日落黄昏之际,他们给守门的人说了一个大致情况,便把人留在这里离开了。
而守门的两人,依然是昨夜守门的高个子男人和胖男人。
明明他们今日该休息,可是昨晚被孟翔发现他们调戏姑娘,便被罚要连续守一个月的门。
二人听说眼前这个姑娘杀人未遂,当看清她的容貌之时,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这这,这不是昨晚那个姑娘吗?”胖男人指着竹心,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高个子男人也是一脸吃惊,心里想着昨日还是孟队长的相好,怎么今日就变成了杀人犯了?
“不行,你在这里守着,我马上去通知孟队长!”
胖男人赞同地连连点头,“你快去!”
至于竹心被带到这里后,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石头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当孟翔听说竹心跑到林家去刺杀林家少奶奶之时,也忍不住大吃一惊,他急忙跟着高个子男人来到巡捕房的门口,看到竹心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忍不住心下一紧。
“你怎么样了?”孟翔上前轻声问道。
竹心垂着双眸,不言不语。
气氛有些冰冷,站在一旁的胖男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队长,那我们还要不要把这姑娘关入大牢?”
孟翔狠狠瞪了胖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高个子男人立马拍了下胖男人的脑袋,心里暗自唾骂,他的同伙怎么蠢得像头猪?对胖男人低声怒骂道,“关你个大头鬼呀!你的意思是把孟队长的相好关进大牢吗?”
胖男人吃惊地瞪大双眸,原来这是孟队长的相好呀,一时间他也不敢再出声了。
至于这二人在那里嘀咕了什么,孟翔倒是没有听到,而是上前对竹心道,“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孟翔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人依然站在原地,仿佛丢了魂一般,没有动弹。
“石头临终之前,我刚好在他的身边,他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如果你不想知道,就继续站在这里吧。”
孟翔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巡捕房里走去。
当他一提到‘石头’二字的时候,竹心便已经收回了心神,原来石头还有话要留给她,一想及此,双脚已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