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蕊卿毫不留情地将房门再次关上之际,饶是向来不改面色的云敬轩,此刻的俊脸之上也写着‘悲摧’两个字。
方才见识到徐蕊卿的‘大度’,确实有些令他吃惊,但现在细细一想,他们父女俩指不定又在算计什么。
过去他是为仇恨而活,好不容易看到仇人惨死,却发现事实的真相根本就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亲手伤害了最爱的人。
那么今后,他只为卢湘而活,她要报仇,他就替她谋划,她要手刃逼死卢氏夫妇的凶手,他就为她举刀,哪怕刀口是对向自己的胸膛。
皓月当空,兜兜转转,云敬轩索性坐在亭子里仰望明月,这么一坐,一宿便过去了。
……
翌日清晨,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昨晚喝得烂醉如泥的林浩川被鸟叫声吵醒后,抬手揉了揉眉心,昨晚只图一时喝得痛快,清醒过来的结果便是头痛欲裂。
“你怎么了?是头疼吗?”
耳边传来女子焦急的担忧声,吓得林浩川的大脑猛地闪过一个激灵,看着睡在自己身旁与自己同衾的女子,他的脸是一片懵然。
“定是你昨晚喝的酒太多了,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菊清说着便欲起身,揭开被褥的那一刻,忽然顿住了动作,此刻她……她的身上未着片缕,该怎么下床呢?
瞧着眼前女子因为娇羞而红了双颊,还有她脖子上那些的痕迹,林浩川这才回过心神。
“昨晚……”
“昨晚……”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可都只说了两个字后,欲言又止。
林浩川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一些零碎的记忆慢慢浮现他的脑海,他好像在一个酒馆喝醉了,然后回了家,后来……后来他好像还见到了卢湘,然后……然后……
他盯着菊清的脸,目不转睛地瞧了片刻,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昨晚把菊清当成卢湘了,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他疲惫地扶着额角,真是喝酒误事,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少……少爷,昨晚您喝醉了,所以……所以我们……”菊清垂着眼帘,根本就不敢看他,剩下的话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躺在被子里的林浩川忽然背过身子,有些落寞道,“昨晚的事我都想起来了,你先穿好衣服回自己的房间吧,等我……想好了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此话一出,菊清愣住了,想好以后会给她一个交代?什么样的交代?他又要想多久?
心中无数的疑问,她不敢问出口,只是悄无声息地揭开被褥,捡起丢在床榻和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自己的身上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林浩川的房间。
听到房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林浩川有些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以前因为和菊清没有夫妻之实,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对她做到视而不见。可是如今已经和她发生了关系,心中再也没了那份坦然。
还有卢湘,以后恐怕他再也没有资格去说爱她。
……
因为云敬轩不在,石头彻彻底底睡了一个舒服觉,直到日晒三竿后才醒过来。
当他喜滋滋地来到徐家的厨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苍天呀,灶台上怎么什么东西也没有?!
接着石头把整个厨房翻了个彻底,也没有见到任何煮熟的食物。
捂着咕噜噜的肚子,石头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巴,“以前轩哥都会给他留吃的,看来因为昨晚那事,轩哥肯定记仇了。”
“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话音刚落,用纸包好的肉包忽然摔在他身旁的灶台上,石头尽是闻着香味便眼前一亮,两手捧起包子,狠狠咽下口水后,望着来人一脸感动道,“轩哥,你对我真好。”
云敬轩白了他一眼,“反正白眼狼都喂到这么大了,我也不想突然把他饿死。”
“轩哥,你别这样。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石头咬了一大口肉包子,面露坚决道,“我决定从今往后把自己的床分你一半的位置。”
就因为一个包子就改变了主意,意志力未免也太不坚定了吧。
云敬轩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过以后你求我我也不去了。”
石头一听,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的脸,本是有些丧气,可看了许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哇塞,轩哥,你怎么眼角乌青?定是一夜没有休息好吧?不对,不对,怪不得你不愿意再睡我的床,原来是昨晚你操劳了一夜……啊!”
话音刚落,一个爆栗精准无误地落在石头的脑袋上,砸得石头是眼冒泪光,委屈地含着肉包子哭诉,“轩哥,好疼!”
“让你胡说八道。”云敬轩沉下脸色,抬脚便出了厨房。
厨房的这一幕,刚好落在了徐蕊卿和白梅的眼里,瞧着徐蕊卿的脸色不好,白梅小声说道,“小姐,听下人们说姑爷昨夜根本就没有进卢小姐的房间,而是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一宿。其实姑爷也不喜欢卢小姐,根本就不愿意进她的房间。”
徐蕊卿的面色变得更加沉重起来,要是可以,她多希望卢湘现在就怀上云敬轩的骨肉,这样卢湘待在她眼皮下的日子便可以再少一些了。
真不知道这两人再别扭什么,卢湘进门好几天了,二人也不洞房,难道要卢湘在徐家住一辈子吗?
徐蕊卿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带着白梅直接去了卢湘住的院子。
卢湘住的院子里种了一些开过已经凋零的菊花,周遭尽是一片倾颓之象。
徐蕊卿扫了一眼四下的环境,心中的怒气倒是减了不少。
她抬了抬下颚,示意白梅前去敲门,白梅点了点头,敲门后对着房里喊道,“卢姨娘,大小姐过来看您了。”
门被打开后,竹心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赶紧对着徐蕊卿俯身道,“实在不好意思了大小姐,我家小姐因为染了风寒,暂时不宜出来。”
徐蕊卿朝屋子里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瞧见,二话不说抬脚便朝屋子里迈了进去。
“咳咳……”
只是才刚踏入门槛,帐幔内便传来一阵咳嗽声,让她闻声止步。
“湘儿妹妹,你的身子还好吧,要不要请个大夫?”徐蕊卿顿在原地,带着担忧的语气问道。
“咳咳……谢谢徐小姐,不必了,我歇息两日便好了。”帐幔里传来卢湘有些虚弱的声音。
徐蕊卿闻声,轻不可见地勾起唇角,她才不会这么好心去请大夫,如果卢湘病死了,那样岂不是更好!
一想及此,徐蕊卿急忙出声嘱咐道,“那妹妹好好休息,我就不进来打扰了。”
“徐小姐,慢走。”见她出了房门,竹心急忙上前相送。
徐蕊卿冷冷瞥了她一眼,十分不屑与她多言,便急忙离开了这个偏僻的院子。
待她和白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竹心急忙进了屋子,将房门掩好后,悄声道,“小姐,她们都走了。”
卢湘掀开一旁的帐幔,竹心急忙接过,挂在了床边。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我约了贵叔在后山见面,所以你就负责躺在床上替我便好了。”卢湘一般回答,一般换上徐家小斯的衣服。
竹心点了点头,“那好,小姐,万事小心。”
卢湘对她抿唇一笑,随即出了房门。
后山离徐家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卢湘到达与丁贵约定的地点,丁贵早在此处等待多时了。
“贵叔,让您久等了。”
丁贵瞧见来人,摇了摇头,“我也没来多久。”
“贵叔,你托人给我信中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我,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了抓紧时间,卢湘赶紧表明来意,长话短说。
丁贵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与卢湘,“小姐,这是老爷生前写给您的信,我想里面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约您出来,亲自交给您。”
看着信封上‘卢湘亲启’的四个大字,卢湘倏地红了眼眶。这是爹的笔迹,虽然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的字,但他的笔迹依然存在她的脑海里。
见卢湘愣愣失神,丁贵小声催促道,“小姐,快拆开看看吧,说不定里面真的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卢湘接过信封时,双手都忍不住颤抖。
“爹和娘的后事都已经办好了对吧?”接过信封的卢湘没有急着拆,而是问卢珏义和莫绣莹的后事。
丁贵点了点头,“放心吧,林少爷将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那就好。”卢湘淡淡说了一声,便轻轻拆开了手里的信。
湘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已经不在了。爹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但却没有一件后悔的事情。
你恨了爹这么多年,如今爹终于走了,你心中的恨是不是就没有了?
湘儿,不管你还恨不恨爹,爹都想对你说,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爱你。
以后爹没有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学着保护自己,尤其要注意身边的有心之人。
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包括你的义兄卢平,其实他一直都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