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从纱帘后寥寥升起,浓浓的中药味溢满了整间房,细闻略苦。一个盛满水的大木桶内坐了一个少年,他的大半身子浸在铺满了药材残渣和白色泡沫的水里。他合眼靠在木桶壁上,似是对外界毫无感知。
严菲坐在书案上翻阅医本,专注而又严肃。
木板上摆了很多新鲜的药草,还有许多装炮制好药材的小抽屉,抽屉上写有药名。
她抬眼看向木桶,复又低头翻阅。
时间在如水般流走,只是空间内没有白昼黑夜的变化,它的天空虽蓝但没有太阳。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识海里游荡,寻找那些关于中医救人的古方,还有很多药材采集和炮制的东西。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药材,名贵的上好的药材。
“柱子哥,我得离开一下!”严菲走到木桶边,对着毫无反应的严柱说道:“我得去买点药材,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一片寂寥的沉默之后,严菲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严菲再次回到医院,在第一时间去了医院中药房,除去限制的药材不能外销外,她把常用的中药都买了些。从医院出来后,她直奔汽车站赶了最后一趟去省城的大巴车。
在车上的几个小时里,严菲先后打了好几个电话。
靳天佑接到电话时,他正在联系购置电脑的事,见手机显示严菲时,他面上满是欣喜,而后又慢慢平静下来。
“中药吗?你要那么多干嘛?”他想起了自己受伤时去过的那个地方,有清凉的湖水,刺鼻的中药味,有舒爽的青草香,脚下有松软的泥土。他一直没有问过严菲那是什么地方,但是现在想来,他觉得严菲是会中医疗人的,至于为什么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会这么深奥的东西,他也说不清楚。
“你只管给我弄来就好,若是不肯帮,我自己再想办法。”严菲焦躁的说到。
“好好好,我去给你找。你吃饭了没?身体恢复的如何了?伤口疼不疼?”靳天佑连忙应道,深怕严菲一生气就挂断电话。
严菲或是想着自己之前的态度不好,继而转了语气慢慢解释道:“哎~我挺好的。谢谢你了!最近事情有点多,我有点烦躁。”
“我知道,你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靳天佑挂断电话后匆匆离开了办公室,他来到教学楼的天台,给靳家大掌柜打了个电话。
“少爷,中药咱们医院确实有,但你要那么多干嘛呢?这些药材可都是有价无市的,极为难寻。”电话里的声音较为苍老,但中气很足,声音很洪亮。
“孙伯伯,我有用,您都给我吧!再说医院那边不也是很少用到吗?婉爷走了后,医院也离倒闭不远了吧!”
靳天佑难得在电话里撒娇似的说道。若说国内对中药的收藏最多、最好、最全的,那就只有这位孙伯伯了,明面上他是青园集团的大掌柜,私下里是个中药迷,经营着数家中西医结合医院。
“都给你?我的这条老命你要不要?我免费送你。”
“那就算了,您老还得好好的活着,等着我的儿子出来喊你爷爷。”靳天佑嬉笑道。
“你女朋友怀孕了?那可是大事,千万不能背着我们把孩子弄掉,你生下来,什么事由我们给你担着呢!”老人苍老的声音里透着警告的意味。
“没影的事儿,孙伯伯先别急,再等等。您老先把中药给我弄点,越是稀有越好,数量也是只能多不能少。”靳天佑认真想着,给严菲送多少过去她才会惊喜呢?
“没影儿的事你说什么?中药的事我看着给你找吧!哎~你小子就知道割你孙伯伯的肉。”宠溺的语气让靳天佑裂对着电话呵呵傻笑。
“孙坚回来了没有?”靳天佑想起发小还在部队死扛,就觉得这小子还是最有种的。
“没!不回来!和你一样执拗,我们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哎~儿大不由爹啊!”
“嘿嘿……孙伯伯,您就骄傲吧!自豪吧!年轻的团长他爹。”
“哈哈……是!我是团长他爹,却在外面被你这小子欺负,还要把我最宝贝的收藏都要走,哼~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靳天佑摇头笑了。
大巴车到达省城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街上的霓虹灯都已经亮了,好些铺面也都打烊了。她决定先回家。
景宇花苑。
严菲在开自家门时想起隔壁公寓的钥匙还在自己这里,那靳天佑是住哪里了呢?想了想,她决定打开门看看,不行就找个施工队简单装修一下,这样靳天佑也不用天天睡宾馆了。
房间的格局与严菲家是一样的,一室两厅一厨一卫,空旷的什么都没有。她想起靳天佑竟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了那好些天,想起他卷缩在小床上的模样,她的心里便不是滋味。
她当即决定,第二天就去找一家装修公司开始弄,等装好了再给他一个惊喜,权当是给他的谢礼。他在医院照顾她那么多天,忙前忙后的也不容易。
一夜无眠,严柱的情况在迅速好转,但严菲想治疗的更彻底,最好是一点后遗症都不要留下。
所以对于中药的搜集,她更加迫切。但是省城的各大药店她都转过来了,要么药材好但存货少,要么以次充好,根本不是道地药材。到最后吗,她也只是收了一小部分。若是用来做药浴显然是不够的,看来也只能用来内服了。
根据妖孽留下的笔记和记忆中的经验,她第一次开处方配药。待药煎好了端到桌上,她的内心里都是虚的,毕竟是要吃进嘴里的东西,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都不敢往下想。
最后,严菲心一狠,自己先喝了一口,苦涩霎时间占据了她的味蕾,到了舌根处使得她几次想要干呕。
“太难喝了!柱子哥,小菲也是第一次治病救人,你千万要挺住啊!”严菲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碗已经凑到严柱嘴边,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