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玉玑心里,哪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恩怨......
混元子简短的一句话,就把玉玑子问的局促不堪。
林间罅隙射过来的白色月光,洒在玉玑子的脸上,越发显得难堪。
混元子犹豫了一瞬,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嗯,有没有放下,你心里应该清楚;为师知道,那件事换成是谁,都很难放下,所以师父不怪你了”,说到这里,走到玉玑子身边,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听师父一言,王朝更替,江山易主,所谓天道循环,冥冥之中有了定数,明月兄已经瞑目了;那些前朝恩怨,不是早就随风去了么?你若是仍然记挂在心里,只会徒生苦恼啊,玉玑。
玉玑子微微俯首,答道:“玉玑......谢师父提点”,声音竟有些哽咽。
他又来到云牙身边,拍了拍徒孙的肩膀,缓语道:牙儿,不管你师父有没有错怪你,都不能记在心里;有些事情现在还不便让你明白,师公只能告诉你一点,他和你的师徒缘分,非同一般。
云牙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拱手答道:谨遵师公教诲,云牙记下了。
混元子左右一番安慰之后,长吁了一口气,面向云牙,缓缓说道:刚才的事,就算过去了;当下有件事情,师公要问你,你理好思绪,慢慢回答。
云牙拱手答道:请师公示问。
混元子右臂横在胸前,轻搓着手指,问道:你说那思过洞里有些蹊跷,为何有此猜测?
云牙犹豫,不敢作答。
只听玉玑子说道:你师公早就知道了,说吧,为师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牙听师父已经应允,深吸一口气之后,片刻不再迟疑,边回想细节,边说道:秉师公,师父。
云牙当时到了洞口,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本以为大师兄睡沉了,就想进去推醒他,吃些饭菜再睡;谁知进去之后用灯笼照了照石床,没见到人,摸了摸石床也是冰的;又四下照了照,仍然没见到他;想他可能还在面壁打坐的时候有了内急,所以片刻就能回来;就把灯笼藏在打坐石后面,坐在上面等他......
你不把灯点起来,却把灯笼藏起来干甚?玉玑子不解问道。
云牙......云牙是想等大师兄回来,捉弄他一下。
混元子哈哈一笑,说了一句真调皮,就让他继续说下去。玉玑子陪着闷笑了一声。
云牙咧了咧嘴,继续说道:云牙刚坐到了上面,手上就碰到了粘粘的东西。
什么东西?
开始云牙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用灯笼照了照,才知道,竟然是血。
玉玑子慌了神,抢上前来,惊恐问道:怎么会有血?哪来的血?谁的血?
混元子按住他,缓缓说道:玉玑,别慌,你忘了么?禅儿身上有剑伤,流几滴血也是正常;你让牙儿说完再问。
“是,我竟把这事忘了。”玉玑子平静了下来,接着嘀咕道:三师弟的弟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混元子装作没听到,让云牙继续说。
他接着说道:云牙刚开始也慌了,后来和师公想的一样,就想再藏起灯笼,可这时,不经意看到脚下也有血滴,仔细看了看,不仅有血滴,还有一些拖拽的痕迹......
说到此处,玉玑子动了动身体,似是还想追问,却忍住了,月光下可以看清他的神情很是焦急。
云牙说到此处,神情也变得惊恐,声音也开始急促:云牙当时就有些慌了,赶紧沿着那痕迹仔细查看,一直走到了洞口,那痕迹才消失;云牙怕自己没看仔细,又重新查看了一番,确定是拖拽的痕迹,这时才真的慌了,站在洞口,挑高了灯笼,往崖下看了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正想跃上崖头,回来禀报,却看到洞口边那颗探出山崖的崖柏上挂了一条东西,走近一看,心都给我惊掉了!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云牙似乎还沉浸在恐惧里,玉玑子这时忍不住了,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蟒蛇,大蟒蛇。
蟒蛇有什么可怕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师父,你是不知道那蟒蛇有多粗。云牙双手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又伸到两位长辈面前,接着说道:得有这般粗。
这么粗?!我滴个亲乖乖,你确定没看错?
没看错,确实这么粗。
玉玑子也慌了,带着哭腔说道:师父,不能等了,咱得快去看看,禅儿怕是被那大蟒蛇吞了。
混元子身体微微一动,似是要走,却听云牙又说道:师父先别慌,肯定不是那条蟒蛇作得恶。
你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那大黑莽死了。
死了啊,你怎么不早说,害的为师提心吊胆。
那大黑蟒头上有个窟窿,像是利器所伤,应该是大师兄与那蟒蛇搏斗,一剑把它穿了。
也是,以你大师兄的功夫,愣说是一条蟒蛇,就是十条也不是他的对手。
云牙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看到了那些拖痕,不敢妄下结论;但是迟迟不见大师兄的人,这才回来禀报,想让师父拿个主意;云牙真的不是有意要找大师兄的......
嗯,为师晓得了。
师徒二人说到这里,混元子捻了捻胡须,说道:禅儿的功夫老夫不怀疑,可要看是什么蟒蛇。
玉玑子又紧张起来,问道:师父此言何意?
混元子没有回答,却去问云牙:牙儿,你可看清那蟒蛇生的什么样子?
看清了,黑灰大花斑,三角扁头,像一块大烙铁。
“烙铁黑莽?坏了!云牙,你快去把灯笼拿来”,混元子说到这里,似乎嫌他太慢,接着说了一句,算了,老夫去取;说着话,人已经飞走,片刻便已回来,把灯笼交给徒孙,说了一声:走!
三人身形一顿,便向飞鹤崖奔去。
天上的上弦月此时已经被一层黑云遮挡,只有一些星光洒在幽明坛里;微弱的星光下,一个红色的灯笼,在幽明坛里忽隐忽现,飘飞不定;隐约可以看到两个黑影飞马踏燕一般,在灯笼前方飞奔,灯笼离那黑影渐渐变远,似乎跟不上前面二人的步伐。
不多时,那两个飞奔的黑影便立在了飞鹤崖头那块探出悬崖半边的岩石之上;等那灯笼也赶了过来,未做任何迟疑,灯笼里的红光一顿,三个黑影便从岩石之上一起跃下悬崖;落了约莫十丈,眼看还有五丈就要到了思过洞口。
电光火石之间,对视崖面,只见思过洞口也有一个高大的黑影,呯呤一声脆响,那黑影突然亮出一把长剑,身形一顿,向右,斜上飞起,落在灯笼右下方一处角落,未做迟疑,又向左上飞起;那黑影手中的一把长剑,隐现着红蓝之光,直向灯笼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灯笼下的黑影之中,带头的那个,突然一个回身,说了声,小心!一道白光射向灯笼右边那人。
那人身体急转,躲了去,一剑挑断了灯笼上的细绳。那道白光击中了崖壁,砰的一声,火星四射,石屑崩飞;瞬时四个黑影分贴在崖壁各处。
云牙心里大惊,还没清楚状况,手中的灯笼便已被人挑断;只见那向悬崖下坠去的灯笼,周围逐渐环绕一些火舌,变成一个大火球之后,却突然灭了。
这一切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
此时,四个黑影,三个心里生了惊疑,只听一人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