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老头已经很清楚了,这少女身上有尸臭,脖子缝着红线,还害怕符,她显然早就死了。她刚才跟自己说的肯定不是真话,至少她是怎么死的,她肯定是撒谎了。哦?对了,他之前明明是在少女脑门上贴了符的,可是现在,他看着少女光洁细嫩的脑门,登时傻眼了,哪里还有那张符呢?回头一看,少女躺过的那张床下面有一张符。心里立刻明白了,这符一准是被风给吹掉了。少女脑门上没了符,难怪会起来折腾呢。老头再仔细想想,这少女是白天被人送进停尸房的,那些专门给死人化妆的师傅怕撞邪,他们都是白天工作,夜里休息。然而白天自己不上班,那少女的尸体送来的时候是啥样,自己当然没看见,至于这化妆师在化完妆之后,是不是还给她把脖子缝上了,也不得而知。老头心说了,要是自己白天在的话,就不会闹出现在这个笑话了。
少女见老头站着不动,气得大吼,“喂,我说老色包,你咋没动静呢?撕掉符,快点。”
老头这才清醒过来,“不!这符可不能撕啊。”
少女忽然嘴巴一瘪,扯开喉咙哭了起来。
“大爷,你之前说得好好的,你答应要放我走的,你现在怎么变卦了呢?我的身世全都告诉你了,你难道希望我明天被他们带走火化吗?他们可是杀人凶手啊。”
“姑娘,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已经死了,死去的人,就该把今世的恩怨全都忘记,安心去投胎,进入下一个轮回。”
少女怒道,“谁说我死了?我根本没死,我还活着呢。”
“姑娘,你别再忽悠我这个老人家了,你身上有尸臭,脖子还是用红线缝上的,我这老头年老眼花,可是我刚才还是看清了,你的脖子是用红线缝着的。你早就死了。死了的人,就该认命,安心去地府报到去。”
“你胡说,你这死老头,不帮忙,还净惹我生气。”
少女说完,柳眉倒竖,扑过来,一把掐住老头的脖子,“死老顽固,既然你不肯帮我,那你就去死吧。”
老头想把她的手掰开,可是她手劲很大,老头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还是掰不开她的手,眼见着,老头已经被掐得脸色青紫,只有出气没进气了,老头知道自己再跟她犟下去,没啥好下场,只得求饶,“姑娘啊,咱俩无冤无仇的,你就放了我吧,你跟谁有仇,你就找谁算账去,别来找我啊。”
少女冷哼一声,“老头子,我以为你不怕死呢,看来你也是个胆小鬼。既然你求我放你,我原本也无意杀你,你只要把门上的符给我撕了,咱俩就啥事都没有了。”
“好,不就是撕符嘛,我答应你就是了。”
“哼,这才是聪明人呢,你只是混饭而已,犯不着再把自己的命搭上。”
少女咯咯一乐,把手松开了。老头哪里还敢跟少女作对,乖乖从地上爬起来,把门上的符给撕下来。
“这就对了,跟我作对,记住,没啥好下场。”
少女说完,依旧咯咯笑着,一把扯开停尸房的大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老头揉着自己被掐得青紫的脖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人也彻底清醒了。啊?不对啊,这停尸房的尸体可是有数的,我刚才在日志上写着是九具尸体,现在跑了一具,明天少女的家属来取尸体,发现尸体没了,可怎么个交代啊?不成,不能让她跑了呀。
此时的老头,已经是彻底清醒了,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立刻拉开门,追了出去。果然看见少女就在前方不远处,依旧以古怪的姿势,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姑娘,你别跑,回来啊。”
少女听见喊声,回头一看,不提防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被绊倒了。她的身体似乎不会打弯,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偏偏她到下去的时候,头部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就听见咚地一声响,少女和头颅和身子分家了,那颗脑袋骨碌碌地,滚出老远,正好滚到老头脚边。老头吓得妈呀一声,往后跳出两米远去。
这时,就看见那颗脑袋腾地一下跳起来,以脖子代脚,站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老不死的,你跟着我干啥?”
老头哆哆嗦嗦地道,“姑娘,你还是别拧了,跟我回去吧。你已经死了,还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回去等着明天火化吧。”
“呸!等着火化吗?我可不是甘于命运的人,我要出去,要离开这里,我要报仇,他们一家三口杀死了我,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你等着瞧吧,他们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姑娘啊,你这样冤冤相报,又是何必呢?”
“闭嘴,你这没用的老家伙。他们一家三口不死,我能合上眼吗?”
那颗脑袋说完,立刻冲着躺在地上的无头尸吹了个口哨,然后,那无头尸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这边走来了。老头见状,赶紧又退后好几步,哪敢直视眼前的状况。只见那无头尸走到那颗脑袋跟前,缓缓地弯下腰,伸手捡起那颗脑袋,安在空空的颈项上。一阵奇怪的咔嚓声过后,那颗脑袋居然奇迹般地“长”在了无头尸的脖子上。少女似乎也恢复了“原样”。
少女走到老头跟前,冷笑道,“这个化妆师的手艺可真不怎么样,不就是缝个脑袋吗?缝的一点都不结实,一碰就掉了,这种手艺还在这行里混饭吃,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死人好敷衍,不能投诉他呀?”
老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哦,那个,我刚才看了,其实化妆师的手艺不错,针脚细细密密的,比得上老太太纳的鞋底子了。”
少女眉头一皱,“嗯?你还敢帮他说话吗?”
“那个,我没想帮他说话,我看了,针脚是挺细密的。”
“够了,我得走了,再见。”
少女伸出冰冷的手拍拍老头的肩膀,然后,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边走边伸手去扶自己的脖子,好像担心脑袋再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