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重逢(1 / 1)

由姒锦下令,在长安城中各氏族大臣府上征用护院男丁,那些氏族心中虽然不愿,但被她一句“谁敢不从,则一同随军前往弘农郡”给吓住了,只好乖乖听令。

留在长安,若是弘农郡失守,他们大可收拾家私南下投奔王览,还有一线生机,没必要为了几个护院陪她一同去弘农郡冒险。

更何况他们早就想要投靠王览,一旦姒锦离开长安,他们便有了可行之机。

姒锦正是拿捏住这些人胆小怕死,才逼得他们不得不交出人来。

临行前,秋水念及她身上的伤,劝她改乘马车。

已经换上一身戎装的姒锦却道:“领兵出征,如此女儿作态,岂不为人耻笑?”

她见秋水一脸愁容,不由笑了笑,宽慰道:“好了,我的伤,我自己会注意的。”

秋水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

当日午后,姒锦便同顾长风领着五万南北两军和四千护院浩浩荡荡前往弘农郡。

弘农郡作为长安城外一道极为重要的防线,城防比之阳城、宛陵两城要严密许多,易守难攻。萧恒白日里强攻了两次,都未能得逞。

等姒锦领兵而至,已经是入夜时分。

弘农郡郡守是一个名作范追的中年男人,长得极为臃肿圆润,肥头猪耳,只是一双眼睛却显得极为精明有神。

姒锦领着他一同上了城墙,目眺远处影影绰绰燃着火光的营帐,道:“夜深天黑,我们只能依靠擂鼓声与箭矢集火的方向来判断萧恒攻城的位置,萧恒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城的大好时机。我们只要守住了今夜,他强攻不下,士气必然受挫。”

范追上了城就已经气喘吁吁,此刻扶着城垛口,喘着气道:“王后说的极是,只是今日萧恒轮番攻城,弘农郡守军死伤严重,只怕萧恒攻城难,我们守城亦难。”

姒锦道:“长安城南北两军皆是精锐之师,你大可放心。而且我还带了一样好东西来,定然让萧恒猜想不到。”

范追看她胸有成竹,心里那颗心终于落了地,又不免好奇道:“不知王后带了什么?”

姒锦笑了笑道:“一会待他攻城你便知道了。”

果真,不出姒锦所料,萧恒领兵退回稍作休整,等天色尽黑,便带了大队人马来袭,其攻势比白日要猛烈上数倍不止。

范追听着那漫天的打杀之声,夜晚视野有限,也不知来了多少人,腿都吓得发软了。

强撑着随姒锦和顾长风登上城墙,就瞧见姒锦带来的南北两军的士兵以投石车架起许多花炮,正对着城楼下。

待那打杀声近了,姒锦这才一声令下,大喝道:“放。”

如今正值年关,长安城中最不乏这些这些东西,姒锦在征兵的同时,也在各府搜罗了这些烟花过来。

硝烟顿时弥漫,耀眼的火花齐齐射向城下那些攻城的士兵,然后在地上炸裂开大朵绚丽的烟花。

那些攻城的士兵哪想到会遇到这一遭,这烟花炸裂开,比起投石车投掷的火石,要令人丧胆数倍。他们的耳朵也被震得嗡嗡直响,除了那一声声爆裂的声音外,连痛呼声都听不真切。

一时间,全军阵脚大乱,四下奔逃去躲开一簇簇连绵不断而来的烟花。

萧恒显然也没想到这一遭,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当即下令后撤。

他骑在马上,回头遥望一眼那高踞在城楼上的女子,寒夜的冷风扯动她身上的巾袍,猎猎飞扬。

她便如寒夜中凌寒盛放的傲梅,柔艳的姿态却有着自己的风骨,百折不挠。

萧决曾和她总有些黠慧,如今他却这般轻易便在她手上栽了跟斗,她甚至没费一兵一卒,便教他狼狈至极,下令撤兵。

看来他那个堂弟果真是捡到了个宝。

见萧恒狼狈退兵,范追已经高兴地跳起来,他那身材做这动作也颇是难为了他,显得十分滑稽可笑,连连赞道:“妙哉妙哉,我怎未想到?还是豫章王后此计神妙。哈哈哈哈!”

顾长风心情也十分激动,只是他一向自持,脸上只是露出淡淡的笑意,道:“阿扶,我看今夜那萧恒怕是不敢来了。”

他心情激荡,竟然也忘了称呼,顺着自己所想便脱口而出喊了姒锦的小名。

姒锦显然也很高兴,也没过多注意则个,只是笑道:“不过是投机取巧,萧恒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罢了。他这人其实也诡诈的很,眼下他虽退兵,今晚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且说姒锦赶往弘农郡当日,王览和萧决也便一早拔营北上,赶往弘农郡。

比起长安,南阳郡与弘农郡相距远的多,至入夜时分,离弘农郡还有二十多里行程。

前路探子已来报了一回,只说萧恒虽白日强攻了两次,却都铩羽而归,弘农郡尚安。

王览听此消息,心安了不少,便下令先行炊事,等用过晚膳,再行赶路。

这边撘下灶台,米才将将下了锅煮了个半熟,探子又再来奏报,言萧恒趁夜攻城,结果被豫章王后不费一兵一卒,用花炮给打得丧胆而逃。

他添油加醋说的极为激动,直把姒锦夸成了个天仙一般的人。

陈数听罢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旁门歪道。这般夸夸其谈,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览经那探子一说,心中难免有些得意,他认识的姒锦便是这样,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小聪慧。

他注意力完全放在姒锦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陈数说话。

一旁坐着的萧决却听得一字不落。

他笑吟吟地看着陈数,反问道:“如今我与江夏王联盟,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汉中王你说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指的是谁?再说,兵者诡道,内子不过是施以小计,如何就成了旁门歪道?”

陈数无可辩驳,便一转头,索性不作回答。

萧决见王览怔怔出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又在肖想他媳妇,不由得出声打断他的思绪,道:“以我所见,萧恒诡谲,他指不定便是趁着弘农郡守军获胜松懈之时,杀个回马枪。我们一会还是及早赶路的好。”

王览经他一说,心中也不免担忧,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戌时末,萧恒再次攻城。

四面战鼓声雷动,城下火光所照之处却不见一兵一卒,竟不知他是自那边突袭而来。

姒锦见这阵仗,想来萧恒是选择突袭。

顾长风听着雷动的鼓声,道:“只怕这一战要吃力了。”

姒锦许久没有接话,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说:“敌暗我明,我们也只好随机应变。”

不过多时,城墙西面便传来一阵打杀之声,立刻有士兵来报,萧恒亲自率军突袭。

姒锦忙调兵过去防守,防止他突袭成功。

可这边兵刚调过去,东面守军也受到了突袭,继而四处都开始有人攻城。

萧恒这般敲东击西,就是趁着她们疲于奔命之时,攻上城来。

姒锦心中虽清楚萧恒的想法,可敌众我寡,萧恒源源不绝地派兵突袭过来,分散她的防守兵力,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这样拖下去,必定会让他攻上城来。

顾长风显然也很清楚这点,神色肃然道:“王后,你先往后撤一撤,我在此督军便可。”

姒锦咬牙道:“不,我不能走。弘农郡不能破。”

一旦弘农郡破,长安岌岌可危。

她看向奋力抵抗的士兵,忽而取过身侧的箭矢与长弓,冲到阵前,撘箭、拉满、放手。

她本就箭术极佳,目力又极强,便是在火光下,也是箭无虚发,一箭射倒一个云梯上奋力爬上城墙的敌军。

众人本就钦佩她的胆识谋略,此刻又见她如神人一般箭无虚发。

心中不免士气大增,那肯输给她一个小女子,愈发奋勇。

如此一来,虽有些吃力,但还真叫萧恒无法攻上城来。

萧恒见势,心中愈发焦愤,大声道:“杀豫章王后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那些士兵本就杀红了眼,听他这一说哪还能按捺得住,居然也不怕死,一股脑朝姒锦攻去。

姒锦负伤在身,又发力过度,本就是强自硬撑不敢倒下,哪还能接的下这番强攻。

不过一瞬,数支利箭便一齐朝她射来。

顾长风眼明手快将她拉开,将那些箭一剑斩断,怒道:“现在你不走也不行了,你快走。”

姒锦身形微微一晃,竟差点倒下。

她的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弘农郡真的就要受不住了吗?

她还未等到萧决,这一切都是她太过自视甚高?

便在此时,不远处忽然有一阵火光由远及近涌动而来,须臾,她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

她看见萧决一身白衣驰马朝她疾行而来。

这般远,又这般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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