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宸不再跟它多磨蹭什么,找准了时机便带我出去。终于,外面新鲜的风迎面吹来,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秦夜宸带我飞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我爸放下了商君豪正打算去救我。见到我们,他也总算是放了心。
回过头去,那整座山都在颤抖着。山上不少已经有些年份的树纷纷被折断,一双比灯笼还要大的血红色的双眼转向我们,说不出的凶残。
“笙笙快走!”我爸拉起我就往后退去。
“秦夜宸还在呢!”
“他应付的了!”我爸大喊着,“女婿!交给你了!”
秦夜宸回头冲我微微一笑,握紧了长剑便毫不迟疑的朝那跟座小山一样的变色龙的飞去。
变色龙原本就大怒,此刻见秦夜宸去,张开了它脖子上的伞状薄膜,变成更加狰狞。
那跟围脖一样的东西上满是尖刺,对着秦夜宸便跟暗器一样,如暴雨梨花般射了过去。
我一颗心都要跳出去了,秦夜宸却灵活的躲开了那些两米长的尖刺,对着变色龙的脑袋就是一道剑势挥了过去。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商君豪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爸知道的跟秦夜宸知道的差不多,给他科普了一把。
商君豪咋舌:“这种怪物怎么会才被发现的史书上都没怎么记载过”
我爸冷哼了一声:“这东西不是天生就这么大体积的,是有人养的。”
“谁?”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山洞里的那些白骨,“用人肉养吗?”
我爸点点头:“这东西原本就该是跟个壁虎那么大,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把它养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更加为秦夜宸担心起来。
只见他墨色的身影灵活的穿梭在那怪物的暗器之中,很快便是对着怪物的脑袋又是一道剑势挥下去。
怪物皮厚,奈何秦夜宸的法力更为高深,愣是将它铁皮般的皮肤炸裂,一道道鲜红色的血喷涌出来。
秦夜宸绕到怪物的脖颈旁,趁着怪物还处在刚刚那一袭的哀嚎之中,对准了它的脖子便是一剑挥了下去。
那长剑周身围绕着的剑势瞬间变作几丈长,对着变色龙的脖子就直接看了下去。
只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霎时间,那长着长长犄角的变色头便倒了下去。
那如小山般的身子也慢慢倒地,最后轰的一声,激起了一地的灰尘。
秦夜宸看都没有多看那身躯一眼,径直来到变色龙的额头前,对着那里快速的挽着剑花。
不多时,一道粉色的东西就从那怪物的额前落入了他的手中。
秦夜宸这才放出一团鬼火,将尸体全部都烧了。
他回到我们身边,我忙上前追问:“没事吧?”
“没事。”他示意我放心,伸出手来,递给我看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粒粉红色的珠子,里头有着很浓重的尸气,跟僵尸的内丹似的。
“这是什么?”商君豪好奇的问。
“那变色龙的内丹。”秦夜宸道。
“值钱吗?”我忙问。
秦夜宸微微颔首,又宠溺的捏了捏我的鼻子:“财迷。”
嘿嘿!抽空就去卖了它!
那变色龙原本是倚在一处山崖下的,此刻它消失了,那山崖的一段就跟被采石了一般,光秃秃的。
我爸上前探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得有些失望。
我道:“回去吧。还有事要处理呢。”
我们一行人往回走去,没多久就碰到了前来接我们的商家管家。
商君豪的车出事后,他就打电话让管家来接我们了。管家已经在附近找了好大一圈,见到我们,不由得松了口气。
“少爷,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出了点意外,回去吧。”商君豪也没有多说什么,请我们上了车后,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保险起见,这次上车前,我把在车子的前后左右上下都贴了张黄符驱邪,就怕再次出现刚刚的翻车事故。
也不知道是不是黄符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我们处理掉了那只变色龙,一路平安到达了商家别墅。
一下车,我们三个就齐齐皱了眉。
商家的阴气很重,重的就跟黄泉路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秦夜宸,他也说不好。
我爸看了眼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商君豪,思索了一把,也没有说什么。
我们进了屋,这时已经是凌晨了。
商君豪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房间,秦夜宸给我打了热水泡脚,没一会儿,又有人给我送来一双新拖鞋。
我躺在床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秦夜宸:“这屋子怎么啦?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这么诡异吧阴气太重了。”
“不仅有阴气,还有煞气。”秦夜宸见水温差不多了,拎起我的脚,一一帮我擦干了。
我享受着他的贴心服务,心里却是疑惑:“煞气是僵尸的煞气吗?”
“不一定,煞气也可以是阴灵所带。”秦夜宸将我的两只脚都擦干,去盥洗室倒掉了那盆水。
我努力思考着他的话,忽然看见天花板上渗出来一张青白色的脸,正对我阴测测的笑着。
我顿时寒毛林立,但没敢喊出来,假装没看到的继续跟秦夜宸聊天:“什么阴灵会带煞气?”
盥洗室里传来秦夜宸放水盆的声音,秦夜宸应该快出来了。
天花板上那张脸是个少年的模样,年纪不大,十来岁左右,说不定是商君豪他堂弟。
我心中如是想着,那张脸不断的往下落来,渐渐显示出了他拖在后面的身子。
看见那服饰的一瞬间,我的大脑有些懵。
他身上穿着的居然和变色龙嘴巴里那三具干尸中小孩子干尸的衣服一模一样!
眼看他的身子飘飘荡荡的就要朝我落下,一旁猛地传来一道阴气,秦夜宸掐着那小鬼的脖子将他从我头顶带离到了一边。
“你是什么人?”秦夜宸冷声质问着。
诱敌计划成功,我也忙站了起来。
然后,脚还没有落地,我就感觉脚踝处被一双冰凉的手猛地一扯。身子整个失去了平衡,脸朝下就要往地上摔去。
秦夜宸立刻想要来接住我,却没想到他刚接住我,一旁就窜出来了另一只鬼想要偷袭他。
无奈之下,秦夜宸将手上掐着的那只小鬼朝那只鬼丢去了。他一手扶着我,一手去收拾躲在床下的那只鬼。
察觉到他强大的阴气,那只鬼将我往前一推,猛地就向后退去了。
秦夜宸扶住了我,想要再去追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三只鬼的踪迹了。
他将我放到床上,检查了下我的脚。脚踝上刚刚被那只鬼捏过的地方,居然各多了一道青紫色的痕迹。
秦夜宸的眉头蓦然皱了起来。
“怎么啦?”我不解的问。
“鬼抓脚。”他沉着脸。
和我刚刚的遭遇形容的挺贴切的。
“会有什么影响吗?”
“阴气入体。”他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
“还有呢?”我又问。如果只是阴气入体的话,秦夜宸的表情不会这么凝重的。
秦夜宸盯着我的脚想了想,道:“别问了,要是脚疼的话,就告诉我。”
我点点头,现在倒是不怎么疼。
他帮我穿了鞋,要背着我出门去。
“我自己可以走。”我在他背上不服气的抗议着。
“我背你,你尽量不要多走路,免得体内的阴气加剧。”秦夜宸道。
我只能不出声,只是心里越来越好奇他没有说的那些是什么了。
秦夜宸背着我去找了我爸,我爸看着我脚上的青紫色痕迹,有些恼怒:“你就是这么保护笙笙的?”
“是我疏忽了。”秦夜宸面露愧疚。
到底怎么啦
鬼抓脚,很严重吗?
我疑惑的望着我爸和秦夜宸,看见我爸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去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东西:“先涂这个,封住笙笙体内的阴气。”
秦夜宸接过,蹲在我身边给我在脚踝处上着药。我爸在自己的包里翻箱倒柜的,什么也没找到,一脸的挫败。
“爸,到底怎么啦?”我忐忑的问。
“笙笙,没事,你别多想。”我爸和秦夜宸的反应一样。
可是他们却是这样粉饰太平,我就越是不安。
“天亮后,笙笙,我陪你去一趟清虚观。”我爸说着,眼神落在了我的脚上。
要去清虚观的话,那应该是大事了吧。
我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的问:“也可以现在去的,哲飞说他有师兄是夜猫子,昼伏夜出。这个点,清虚观也是可以找到道长帮忙的。”
“这个点出不去!”我爸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恼怒。
我一愣,我爸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道:“笙笙,你别多想。”
他都这么说了,我不多想才怪了。
可是,他和秦夜宸谁也不愿意多告诉我什么,我只能忍着不问。
上好了药,秦夜宸背着我回去了。我手中拿着我爸给的药,打开闻了下,一股子浓浓的酒精味。
“这什么药呀?”
“跌打酒。”秦夜宸道。
味道倒是有些像,但我肯定里面还加了其他的东西。
秦夜宸给我们的房间下了个防护阵法,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开始玩手机。
偶然间,我看到蓝哲飞一分钟前刚发了条朋友圈,说什么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是收工了。
这小子应该是在哪里收鬼呢。我忙给他打了个电话。
滴滴声传来,没多久那声音便消失了。我以为是电话通了,正要开口,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咯咯咯的诡异声响。
那似乎是磨牙声,随即又传来了飘忽的小孩笑声与女人的哭声。
我感觉脚心一阵钻心的疼痛,秦夜宸猛地从我手中抢过了手机,将电话挂断了。
“怎么回事?”我忙问。
“那东西进不来,就趁着你打电话的时候想要进来。”秦夜宸冷着脸盯着门外。
脚心的疼痛更剧烈了,仿佛有把刀一样在钻着,我忙告诉了秦夜宸。
秦夜宸将自己的阴气打入我的脚踝上,寒意袭来,那钻心的疼痛慢慢消失了。
“秦夜宸,我的脚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吧,我不怕的。”我抓紧了他手臂。
秦夜宸有些挣扎,思索了好一番,才道:“鬼抓脚,阴气入体后,会不断蚕食你的脚。”
“怎么个蚕食法?我的脚会变成都是这样的紫色吗?”
诶!我的脚居然变成紫色了!刚刚还是正常的呢!
秦夜宸望着我的脚,脸色阴沉的可怕:“还是现在去清虚观的好!”
他背起我出门去,喊上了我爸。我爸还想说什么,秦夜宸抢先道:“笙笙的脚变紫了。”
我爸震惊,立刻转身:“马上去清虚观!”
他回房拿了背包,我们一行人走到了门口。我心中有些疑惑,怎么我爸说出不去呢?这不是就要出去了么?
秦夜宸背着我打开了那扇门,然而穿过那门,我们再一次进入了商家别墅的客厅。
我傻了眼:“鬼打墙?”不对呀!鬼打墙困不住同为阴灵的秦夜宸,他带的路,怎么我们还会回来。
我爸与他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已经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你们告诉我嘛爸秦夜宸”
我爸没有出声,脸色很难看。
秦夜宸望了他一眼,转身将我放到了一边的沙发上。这时,我发现我脚踝以下的部分都变成了深紫色,甚至都有些变黑了。
我爸的拳头捏着咔咔响。
秦夜宸用自己的阴气包裹住了我的双脚,对爸道:“没有办法了,去拿绷带。”
为什么要拿绷带?
我爸这一行极其容易受伤,绷带之类的应急物品他都是随身带着的。
秦夜宸刚说完,我爸就从背包里摸出来了一卷绷带。
忽然,我听到耳朵里有一个声音传来:“他们是假的。”
假的?
我心中疑惑,又听到那声音道:“他们不是真正的秦夜宸和你爸,他们要砍掉你的腿。”
胡说什么!秦夜宸和我一直都没有分开过,怎么可能会被掉包成假的呢!
还有我爸!他眼中对我的关心和焦急,可做不了假的!
我在心中反驳着,那声音却仿佛能听到一半,继续道:“如果是真的的话,怎么会不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倒是。
秦夜宸一向不会瞒着我什么。我爸自从坦诚了身份之后,他为着我能多学到些东西,也不会瞒我什么。
今晚他们俩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应,的确是不同寻常。
“一会儿你下手轻些。”我爸对秦夜宸道,他已经将绷带扯开了,随时都打算用的模样。
秦夜宸蹲在我身前,双手托着我的脚,头也不回的道:“轻不了,快刀斩乱麻。”
我只听到了一个“斩”字。
难道那声音说的是真的?眼前的秦夜宸和我爸都是假的?
可他们砍断我的腿要干什么?
而且真正的我爸和秦夜宸又去哪里了?
我脑袋里顿时有些糊,再次想要抽回脚,却听到秦夜宸道:“笙笙别动。”
“你想干什么?”我不安的问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对上我的眼神,又有些慌乱的躲开了。
“很快就好的。”他忽然道。
“好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越是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他就压制的越是厉害。我只能朝我爸求助:“爸!爸!秦夜宸要干什么?”
“笙笙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闭上眼,不要看!”我爸将手上的绷带放在一边,绕到我身后捂住了我的眼睛,又沉声对秦夜宸道:“动手!”
“我不要!”话音未落,秦夜宸的阴气瞬间席卷了我的小腿。
我挣扎着,顺着我爸的指缝,看见秦夜宸抽出了长剑,居然对着我的双脚真的砍了下去!
顿时,血流如注。我能感受到脚踝处传来断裂的感觉,却没有很明显的疼痛感。
那一双已经全部变成紫色的脚独自站在地上,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居然自己飞快朝着一个方向飞奔了起来。
“你照顾笙笙!我去追!”我爸丢下我,身子快速挪动,便和那双脚一起消失了。
我呆愣的望着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觉得刚刚一定是我的错觉。
“谁的脚啊?”我问秦夜宸,“居然能自己跑了。”
秦夜宸苍白的脸色很难看。
我从沙发上坐直,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异样,好像少了什么。
对比了下秦夜宸的脚,我发现我的腿就只剩下两根柱子了,而且还在滴滴答答流血。
我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双逃跑掉的脚,不可置信的问:“刚刚跑掉的是我的脚?”
我望着秦夜宸,他本不愿承认,但面对我灼灼的眼神,还是拧着眉头。
我的脚居然那么厉害,切下来了还能跑能跳的!
我真棒!
卧槽!等等我残废了!
巨大的落差站在心里如同千斤顶一般落下来,我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是在一辆车里。秦夜宸正抱着我,商君豪在开车,我爸坐在副驾驶座上。
我脑袋有些迷糊,这一幕有点眼熟,似乎是我们从火车站出来去商家的时候。
原来我在车上睡着了,吃人变色龙和断脚都只是梦啊。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轻轻蹭了蹭秦夜宸:“潜台词我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
“嗯?”秦夜宸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怕,我在呢。”
“嗯嗯。”我点点头,想起自己梦见被砍断了双腿就生气,一股脑的就跟秦夜宸说了:“我梦见你和我爸合伙砍了我的脚!你说可怕不可怕?”
我还没说完,商君豪这老司机一个手抖,差点闯红灯。
他急刹车停下了车子,我爸手中的一个盒子撞上前去,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好似谁的脚步声。
我听着着声音,头皮有些发麻。
我爸转过头来,神色异常的复杂:“笙笙啊爸那是为了你好”
“什么?”我有点茫然。我爸很久没对我露出这么愧疚的神色了。
我又看向秦夜宸,没想到他的神色更加愧疚。
那鞋盒子里又发出了“哒哒”的脚步声,我的腿顺着那“哒哒”声也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仿佛是在我走路一般。
秦夜宸试图按住我不断乱扭的腿,可这腿却异常的不听话,反而扭得更厉害了。
我爸手中那鞋盒子顶也一窜一窜的,仿佛里面的东西要跳出来一般。
我不由得玩笑道:“爸,你那盒子里就跟装了双会跳舞的脚一样。”
我爸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开心的飞舞着腿,对秦夜宸道:“你看,我的腿也会跳舞了!我记得小时候,我妈就想送我去学跳舞的!他们那个时候流行跳芭蕾,她还带我去看过了芭蕾舞剧呢!好像是四小天鹅爸,是不是四小天鹅呀?”
“是是是”我爸回答的特别敷衍。
我还在想着我爸妈要是没出事,我现在说不定就在舞蹈学院而不是在医学院跟尸体做伴了。
瞧,我这腿少了双脚我还一点都不惊讶呢。
等等
我刚刚没眼花我脚踝一下的部分是没有了吧?
我慢慢的抬起脚,秦夜宸想要伸手帮我按下去,奈何我身子竖的更快,硬是看到了我那缠着层层绷带的两只脚。
昨晚居然不是梦!
我骇然了。
“怎么回事!爸!秦夜宸!”我抓紧了秦夜宸的身子,“你真的砍断了我的脚?”
秦夜宸愧疚的点了点头。
我爸怀中的盒子又发出了“哒哒”声,我这时再听见这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爸那里面不是会我的脚吧?”
我爸同样愧疚的点了点头。
我一口老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昨晚不肯说,现在总该告诉了我吧!为什么要砍我的腿!”我有点抓狂。
“笙笙,你冷静些。”
“我都残废了还冷静什么!”我被气得不行。
秦夜宸蓦然道:“你腿可以恢复的!”
我瞬间安静下来了,按捺住了心里所有想要咆哮出的问题,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深呼吸:“你们说”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