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听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于大海歪歪扭扭的记下了今天的出勤,本子是小学生的田字格,笔是个破烂的出油都费劲的圆珠笔,不过好在是自动的,写完按回去挂在上衣口袋里,省得用时找不到,很方便。
记完在口袋里放好,于大海喊了两个收拾下现场,以备县长一会儿来检查,虽然施工县场,但也不能太脏乱差不是。
交待好正准备去帮忙筛沙子,大李就跑了过来,“大海哥,不好了。”
大李人高马大的跑过来,大早上就冒了一头一脸的汗,神色看上去很急,手里拿着一块分成两半的青砖。
于大海放下木锨,疑惑的接了过来,他摆弄两块砖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哎呀!大海...哥,这砖...有问题啊。”大李或许太着急,说话都有些有喘气。
于大海摆摆手,“别着急,慢慢说。”
大李缓了缓,用胳膊一抹额头上的汗,继续道,“我这边不是垒墙了吗?第一批砖已经用完了,我就把这批前两天运来的拿过来用,可是我们刚垒没几块,不小心掉地上一块,结果就成这样了。”
大李说完指了指于大海手上的两半青砖。
于大海听了这话,把右手那块用力往地上一掼,青砖立刻像炸开了花一样,四分五裂。
他皱眉道,“这是哪批啊?怎么质量这么差?”
“大海哥你忘了?”大李急声道,“这批砖是小木姥姥村那个什么邻居的。”
于大海想了想,才想起之前小木是提过他姥家邻居盖了一半的房子不盖了,打算处理一批砖,价格比砖厂要便宜许多,他当时也没多想,反正都要验货的,就让小木家邻居送点过来看看。
“这砖我记得当初送来的时候不是看了吗?质量不是还行吗?”
于大海记得当时送来一小三轮车的砖,他看了质量没问题,才决定买的。
“当时那小车是行的,可是后来再拉来的就是这个了,我看就是以次充好。”大李气愤道,“那人也太缺德了,不知道小木知不知道这事,后来那批砖运来的时候可是他接收的,当时大海哥你不在。”
“小木呢?”于大海莫明觉得这事跟小木脱不了关系。
“不知道,早上来的时候还看见他呢,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大李道。
正说着,小木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然后火速把于大海和大李拉到一边的角落。
刚才于大海和大李两人说话都没背着人,但是现在正是上课时间,院子里都是他们干活的工友,大家都在努力干活,也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小木把二人拉到角落,就一阵哭天抹泪的解释,原来小木昨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他当时就吓坏了,这一车的砖够垒一面墙,花了将近三百块钱,要是不能用,他们可就赔惨了,他能不哭嘛!
“我昨天就连夜去了我姥姥那村,可是她家邻居已经没人了,我一打听,原来前几天就搬走了,算算应该是刚把砖卖咱就搬了,”小木哽咽道,“大海哥,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也是想帮咱们队里省钱才提出来的,这事真的不赖我。”
小木现在怕极了,他昨天没找着人,一晚上没睡着,本来今早来了就想跟于大海说,可是他又不敢说,还存着一丝侥幸,要是没人发现,用上了就没他什么事儿,到时候该拿工钱拿工钱,以后他一定不轻信人了,好好干活就好是了。
可是刚才去了厕所的工作,就看到大李拿着块砖在那边不知跟大海哥说啥,他一看俩从拿着块砖,那表情,就知道多半是发现了。
他稍稍凑近,就听了个大概,于是就赶紧把二人拉到角落里解释。
“你个笨蛋,当时验货时怎么验的。”大李气的红了眼,恨恨的一把拉起他的脖领扬起拳头就欲揍他。
小木哭唧唧的解释,“我哪儿懂那么多啊,之前大海可不是看了一点儿,说行啊,我才收了货的。”
“你...。”
“行了,别为难他了,他才干这行几天,哪懂那么多,这事怪我,是我没盯牢,我那天应该在这儿收货。”于大海把大李劝住,自责道。
大李听了劝,把小木用力一推,对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然后转头对于大海道,“大海哥,那现在怎么办。”
于大海皱眉,“还能怎么办,这批砖不能用的,咱们再进一批好了。”
大李愁道,“总共就两千块钱连工带料,这么赔一转砖,咱还赚啥?”
于大海当然也知道,“那也没办法,你放心,你们的工钱不会少的。”
成立建筑队就是他自负盈亏,不是大家合伙了,赔钱也是他赔了,所以没看住他也只能怪自己。
大李忙道,“大海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工钱是小钱,只是这次太憋屈了,”说着他发狠道,“别让我找到那孙子,否则一定让他好看。”
小木听了一缩脖,他跟大李虽然是一个村子的,但是以前并不是非常熟的那种,但是他离他家比较近,所以他就托大李帮着找活儿,大李人厚道,就把他介绍过来,来了之后他学了不少东西,这两个月也是他赚的最多的时候。
比以前在家各地不知强了多少,他可不想回到以前,虽然在这儿干活也不轻松,但赚的却是种地的好几倍,他打算好好干两年回家好盖房娶媳妇呢。
谁知会出这样的事,他也恨那骗他骗子。
想到这儿,他一转眼珠,就对于大海说,“大海哥,我有个主意。”
*
秦子勋在吴绮兰的办公室坐了不少时间才跟对方谈到承包其他十一处国营店的事。
“我听说秦明要参股,这是好事儿,他可有钱,那我就不掺和了。”秦子勋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捣腾着赚钱,几乎什么都做,相对于进入官场,他其实更喜欢做个低调的生意人,或者说是低调的有钱人,然后跟自己喜欢的人到处吃喝玩乐什么的,咳咳。
这个愿望似乎不是很高大上,但是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不是家中长子,没有必须撑起家族的责任,家里也不勉强他,不过这一切却因为他喜欢的人另寻新欢而改变了方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不坏的,起码他又遇到了她。
吴绮兰木着表情,点头道,“嗯,你好好为民办事吧,最好别参与了。”其实她的意思是为民办事比较重要,但是她话一到嘴边似乎就拐了弯,怎么说怎么不好听起来。
秦子勋皱眉不悦道,“我怎么就最好别参与了,我参与也没给你拖后腿吧?”
吴绮兰垂下眼没说话,秦子勋看她不说话,也一阵沉默。
待喝光杯子中的茶水,便站起来打算续杯,暖壶就放在吴绮兰的办公桌上,刚才她倒水时顺手放上去了。
“听刘子健调到g省去了,你没去看看?”秦子勋就站在她的对面,热水缓缓从热水瓶中流出,氤氲的水汽,罩上吴绮兰的脸旁,好似蒙上了一层云雾仙气,衬的对方瘦削的脸旁如梦似幻,秦子勋一阵失神。
吴绮兰一点都不想听到刘子健这个名字。
刘子健就是她那个劈/腿男友,当初跟秦子勋分手就是用的这个理由,可那只是她想到的一个最彻底的理由,本想着一劳永逸,可没想到麻烦更多。
“是吗?”吴绮兰道,“哦。”
“你们没再联系吗?”秦子勋道。
“对啊,他去南方了就没联系了。”吴绮兰坦然道。
“哦。”秦子勋轻笑道,“看来他也没有比我多多少安全感。”
秦子勋当初问她,为什么是他,他哪是比不上对方。
吴绮兰给出的答案却是,“他比你有安全感。”
刘子健和他们是一个大学的,长的高高壮壮,一脸憨厚相,是个农家孩子,没钱没背景,但是够勤奋努力,与工人家庭出身的吴绮兰来说,也算是差不多。
吴绮兰弃秦子勋,选他好像也说的过去,毕竟秦子勋家世太好,好多人都觉得两人一直在一起,恐怕结局会不太美好。
秦子勋当时气愤的问他哪里比他强,他一直是骄傲的,还从来没有被人嫌弃过,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
然后他就得到了这句话,他当时有多失魂落魄,现在就觉得有多讽刺,因为就在他弃商从政没多久,就在一个同学嘴里听说吴绮兰和刘子健已经分手了,而且还是很快便分手了。
吴绮兰不理他近乎讽刺的话,拿起份桌上的文件掩饰心内起伏的波澜。
“呵,”秦子勋看她的样子,忽然冷笑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他转身后,看不到的地方,吴绮兰眼眶蓄满了泪水。
秦子勋出了国营店,司机小臧就来了,他停下车,把车门打开,秦子勋便坐了进去。
“县长,咱们去镇小学?”小臧问道,行程昨天就安排好了,现在只是确认下。
秦子勋肌肉僵硬,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也就是小臧年轻,耳朵又好使,要不还真听不见。
小臧默默的发动车子,选着好好开车,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