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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
慕鱼轻轻推开了扇门，却被一声问询惊了心神。品书网她定了定神，屈膝跪拜行了肃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身子微恙吗，又如何无端的一夜未归？”苏琅轩静坐在床榻边，寝殿内张着一股凝滞的冷然气息。床榻上的锦被如旧，未有翻动过的痕迹。
慕鱼低垂眼睑，一五一十的回了苏琅轩。“嫔妾只是去了长阁。”
苏琅轩知她为了躲自己而去长阁过夜，心中的不悦浮上漆黑的冷眸，“朕说过要夜夜招幸你入紫宸殿，日日赐饮‘大补汤’。既然是承诺，又岂能轻易食言？”
慕鱼木然的跪在他的膝前，原本清明的视线渐渐模糊。脑袋仿若要炸裂开一半疼痛。燥热的身躯已形成薄薄的一层汗气。苏琅轩的话语，她有听见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双睫微微颤动，朦胧惺忪。慕鱼将醒而未醒间，只听到头顶有对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皇上，妆修仪是因着受了寒，又一夜未眠，病困交加这才会晕倒。”长烟将御医的叮嘱详实的汇报给苏琅轩。
苏琅轩点了点头，感觉昏睡的人有转醒之象，便将视线移向床榻内侧。
“只是……”长烟有些犹豫，又见苏琅轩侧目瞪视自己，才继续说道，“若皇上继续夜夜召幸妆修仪，又赐她饮下‘大补汤’，只怕她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下去。”苏琅轩摒退长烟，将视线调回到慕鱼苍白中透着不自然的红色的面庞，幽深的眸子闪过难以解读的情绪。修长的指尖触及到她脸颊上的微烫，眉头不由得隆起。
滚烫的脸颊隐约感觉一丝凉沁，这寒沁令慕鱼稍感舒适。迷糊间，她循着那点微微的寒沁移动脸庞，又仿若不餍足般，伸出双手将那抹寒气的主体拽到怀中，随即发出一身满足的喟叹。
微隆的眉头渐渐松开，苏琅轩任由慕鱼抱着自己的右臂，跃身上榻。左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中，那动作有着他自己都尚未觉察的轻柔。
该拿你怎么办呢？
“修仪，姝美人前来探望您。”寻卫引着凤凝然入了寝殿内室，对着坐于床榻上的慕鱼，禀报到。
慕鱼将视线从书册中移开，对着含笑而来的姝美人，颔首道：“姝美人费心了。”又吩咐了寻卫，“赶紧去泡一壶上好的新茶款待客人。”
寻卫领了命转身疾步离去。现下屋子之中仅剩下她二人。
姝美人就着床榻边的方凳落了座，细细的看了看慕鱼的颜色，“面色也见好，身子该是痊愈了。”话语停了停，又仿若忆起什么一般，问道，“听说您之所以感染风寒，是因着在长阁呆了一整夜？”
慕鱼垂下眼睑，将膝上的书册推开，若有所思般说道：“若非在长阁一整夜，又岂会发现……”
“发现什么？”姝美人有些意外，倾下身低声问到。
“在我回答姝美人的问题之前，姝美人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慕鱼扬睫，觑了一眼姝美人，“‘姚素问’这可是姝美人你的名讳？”
姝美人有些诧异的点了点头，却是不知慕鱼缘何这般问她。
“姝美人在宫城之中一向小心谨慎，只怕宫中个人也难得几人知道你的名讳。我也不过是听到妜婕妤曾唤过你。”唇角的笑容渐去，慕鱼紧盯着着姝美人，“姝美人与妜婕妤是何关系呢？”
姝美人依旧淡定的微笑着，只是眼眸中的谦逊淡了几分，“素问乃幽州人氏，曾与跟随怀远大将军戍边幽州的妜婕妤有过几面之缘。妆修仪，可还有疑问？”
“既是故人，姝美人却又为何未曾去探望过身怀六甲的妜婕妤？”喉头微痒，慕鱼浅吸一口气，却无端引出一阵轻咳。
姚素问垂下的眼睑半开半阖，眼中的谦逊全然褪去，心中确认慕鱼已是对自己生了猜忌。却是镇定的捡着话语与之周旋，“自然是为了避嫌。不然，妆修仪以为呢？”
“若是我有这般作为便是自然。姝美人处事小心谨慎，宫中各处无不周到妥当。娆充仪那边你也未曾少去，凭何的对着妜婕妤却需要避嫌了呢？就像……”语气顿了顿，慕鱼喘了口粗气，压下咳嗽的欲望，又才继续说道，“就像知晓妜婕妤迟早会出事一般！”
姝美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秀眉，“妆修仪便是要凭这点认定我有谋害皇嗣之心，不会太过武断了吧？”
“这不过是个线索，令我把所有的事情串联一起了而已。”慕鱼闭上双眸，回忆每一件与姝美人有关联的事情，从头开始梳理。
“最初你以被害者的身份出现，便让我将你排除在疑凶之外。你放任，不对，更贴切来讲是威胁嫃才人对你施用麝香，却并非为自保，而真真是为陷害云慕雪！”慕鱼的眸光在她的面庞上逡巡，未放过丝毫细微的表情，“就连春狩游猎途中，意图谋害我的小安子，也是你安插在云慕雪身边的细作。”
姝美人保持着沉默，只是云淡风轻的瞧着慕鱼，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你为人低调，在这宫城之中仿若没有一丝存在感；你处事圆滑，无论是何场面都充作和事老；你精通医理，即使利用药物来达到目的也不会令人怀疑。呵……”唇边不觉的溢出轻哼，“却就是这样的你，每每在我如堕迷雾之时，却能以一句轻浅的话语让我醍醐灌顶。拆穿优月的双馅包子混参茶的是你，告知我喝下凉药的人也是你！”
“我替你卖人情与太后，想借你的手除去云慕雪，你偏偏不珍惜。我点醒你以凉药借刀杀人除去黎落腹中皇儿，你偏偏错失良机！”姚素问缓缓站起身，唇角扯起一抹狞笑，“妆修仪，你太令我失望了！”
慕鱼抬起螓首，侧目望着姝美人，这才发现她已不复往常的谦逊与谨慎。脸上狰狞的笑容，令她记起断气在自己怀里的花优月，“你倒是承认得爽快。”
“既然话已说开又何须遮遮掩掩。云慕鱼，这宫城之中，岂会有干净的女人？你何时才会收起你的天真。”说罢，她竟是呵笑出声，只笑得身若摆柳，花枝乱颤。
“你这样做，又是为了哪般呢？”慕鱼伸手撩开床榻的纱幔，波澜不惊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轻浅的问到。
那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姚素问有些惊愕的回视慕鱼，就仿若她问出的是一个自己从未思索过的问题。“你，以为呢？”
慕鱼叹了口气，从床榻上起身，挺直着脊背正对着姝美人，“你没有动机这般做。能威胁嫃才人与乐喜的人必然在宫外有极大的势力。所以，主使你的人是谁？”
姝美人敛去了唇角笑意，盯着慕鱼的双眸变的暗沉，“你若只问到我这里，便还可多活几日。知晓幕后之人的代价是丢了小命，你还想要知道吗？”
“‘她’若有此能耐尽可来取，可若她取不了，一旦我得知‘她’身份之日，也便是‘她’命不久矣之时。”乐喜的仇，她必然是想尽法子去报的。
“你想知道吗，那一位你在帝都遍寻不着的人现下在哪里？”姚素问斜眸睨着慕鱼，有些得意的问着。
慕鱼没有回答，微颤的眼睫透露了她现下的情绪。“我早该联想到她是在你们手里。你们不正是凭着她的性命，来要挟乐喜谋害嫤美人腹中胎儿的吗。”
姚素问转过身，缓缓的在内室中踱了步，又回身对着慕鱼道，“我现下不想再生枝节，所以想跟你做笔交易。”
“何交易？”
“无论你在长阁发现了什么。你守得此秘密一天，我便留她性命一日，如何？”
“好！”慕鱼没有迟疑，即刻答应了姝美人的交易。她尚未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又岂会妄自行动。
“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姚素问若有所思，瞅着慕鱼的眸光有着盘算的神采。
慕鱼颇为不喜她这般表情，面色丕变，冷冷的说道，“她是乐喜愿意豁出性命维护的人，但对于我来说，仅是有着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你休想以她来威胁我达到其他什么目的。”
“那是当然。”姚素问挑眉淡笑，“不过，我可以卖个人情给你。你若想知幕后之人是谁，那在妜婕妤腹中胎儿临产之前，好生关注着便是。”
“为什么会卖这个人情给我？”姝美人此时的言行，却让慕鱼摸不透。
“你大可以揣度一下。”姚素问转过身，迈步往殿外走去，“妆修仪好生歇息，我就不便打扰了。”
奉着新茶的寻卫正巧行至门口，见着姝美人匆匆离去有些狐疑。这位姝美人每次来访合欢殿，都显得步履匆匆。“妆修仪，她这是……”
“茶留着，咱们自个儿喝吧。”慕鱼立于内室，目送走了姝美人，又见着长烟在寻卫之后入了寝殿内室，便问道，“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长烟一五一十将调查所知详实的道来，“元妃娘娘那边近来都清静着，只是不时会去麟德宫陪太后。不过，姝美人来您这里之前，倒是先去了趟承欢殿。”
嫣昭仪凤凝然本就是由元妃与姝美人提携起来的人，姝美人去探望她也不足为奇，“嫣昭仪可有去见过元妃？”
“姝美人离开承欢殿之后，嫣昭媛领着萦尘和集羽出了锦瑟宫。”又回忆了当时的情景，长烟木然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惊愕，“萦尘手中还捧着食盒，而她们去的方向正是云岘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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