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河畔依旧有着两个疯子。
好在还有一个醒着的。
祝远犹豫着拉过一个看热闹的人,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一脸高傲地说道:“去,去汐潮府报个信,这两个丫头总不能就在这里睡上一夜。”
更重要的是我总不能在这外面天寒地冻地陪着她们两个,祝远在心里说道。
打发走了个人去汐潮府报信,祝远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话说,明天就是他和夏水嫣的婚礼了。
太快了,太仓促了。
他看着夏水嫣妩媚的面容,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很奇怪的表情。
作为一个纨绔,他怎么能露出这样自嘲的表情呢?
这样不好。
他用手指揉着自己的脸容,把下拉的嘴角往上掰了掰。
对呀,要笑,得意地笑。
这样才是他嘛!
目光无理地落在夏水嫣身上,有些露骨而放肆地打量着。
不知为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呸了声,怎么好好地叹什么气。
他是个会叹气的人吗?
他的内心很是复杂。
不是因为不喜欢夏水嫣,相反他很喜欢夏水嫣。
从第一眼看见她,他就喜欢上了她。
可是他也知道了她不喜欢自己。
切,他祝远是个会强迫别人嫁给自己的人吗?
好像…挺想这么做。
他是谁?蓝麟城第一纨绔,还愁找不到媳妇?
好像…的确找不到。
呸呸呸!
怎么那么没有自信呢?
他安静地看着夏水嫣细长柳眉,妩媚的面容,不由地咕噜咽下了一口唾沫。
看起来有些滑稽而窘迫。
这感觉怪死了。
祝远摇着脑袋。
……
枫熙赶到新月河畔时祝远正安静地打量着夏水嫣。
枫熙眸中复杂。
他拉开祝远,伸手抱起了夏水嫣,警惕地望着祝远。
祝远连忙对着枫熙行礼:“大皇子。”
枫熙冷冷道:“明日才是你们的婚礼,在此之前还望祝公子自重。”
祝远低眉顺眼地称是。
心中却暗暗鄙夷。
虽然因为身份上差距的缘由,他对于三位皇子他一向是抱着仰视的尊重。
但就是听到了夏水嫣的事,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大皇子不过是个混账。
连自己妹妹的一生都可以拿来当做交易的筹码,还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出?
他看向夏水嫣的神色忽然有些同情。
眸光瞥见依旧睡在草丛中的千落,忽然又觉得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全身心地对她好,绝对不会让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他安静地看着夏水嫣,神色之中露出一抹温柔,似乎是决定了什么。
于是他对着枫熙行礼,安静转身离开。
枫熙抱起夏水嫣,才注意到躺在草丛里的另一个人。
千落娇憨地用手拉着绿草叶,似乎还要往嘴里送。
枫熙一时眼神复杂。
犹豫了下,他招手唤来跟在身后的侍从,说道:“送水嫣回去,照顾好她。”
侍从点了点头抱起夏水嫣离开。
枫熙犹豫地看着千落。
千落忽然伸手扯下一把草叶,向天空挥洒,轻轻地对着满天的草叶吹气。
草叶胡乱地飞着,看起来很是有趣。
她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不停地拉扯着身边的草叶,往天空中乱扔。
她睡在草丛里嘻嘻笑着,声音清脆可爱。
这样的画面忽然让枫熙觉得很是熟悉。
他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就像那年春天。
然后草叶落了他满头,就像那年的漫天浸娥兰。
他忽然想起了那年的在花丛中的对话。
……
汐月吹了口气,浸娥兰花瓣哗啦哗啦落了他满头。
然后汐月由衷说道:“真漂亮!”
他一脸黑线。
“漂亮你头!”他说道。
汐月认真点头:“就是你头漂亮!”
夏水嫣在一边哈哈笑。
他看着汐月,看着漫天浸娥兰,忽然幽幽说道:“浸娥兰象征美好姻缘,要不你以后嫁给我吧。”
回答他的是脑门上重重一敲。
“流氓!”汐月说道。
他撇嘴笑,说道:“切,疯丫头,谁想娶你,要是有一天你被人甩了没人要,不要哭着喊着要我娶你就好!”
汐月凑近看新月河水里自己的倒影,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说道:“我长的那么漂亮,怎么会没人要,怎么会轮到你?”
……
枫熙轻轻走到千落面前。
总觉得眼前的女孩子有那么一丝熟悉。
很像当年新月河畔的汐月。
那个喜欢揍他的小女孩。
究竟是哪里熟悉,又究竟是哪里相像。
他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看着千落下意识说道:“看吧,你被人甩了吧,还说当初不嫁给我!”
千落迷离地散着草叶,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枫熙。
是啊,她喝醉了,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枫熙鬼使神差地走近了千落,然后在她身边躺下。
“小时候我打不过你,你的身法就像云朵一样,很快很快。”
“你还记得在蛇窟里你骂我混蛋,不就是拉了一下你的小手嘛!”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点都不讨厌你,还有你长的真好看。”
“你为什么忽然就走了,都没有和我说上一声,感觉整个世界好像失去了一样,又好像你从来就不曾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一样。”
枫熙没有看千落,只是下意识地将她当做记忆里的某个人,胡言乱语着。
“后来我去了九台山,我把那条蛇亲手杀了,可是我还是找不到你。”
“我在那里一个人住了三天,只吃了烤兔子、鱼和野果子,就像我们当初三个人一样,可是那时水嫣去了边疆,你又不在我身边了,我只有一个人。”
枫熙眼眸黯淡,像是烛火燃烧到最后时的微弱的飘摇光火。
千落似乎是玩累了,忽然就传出了打呼噜的声音。
枫熙像是被那声音从记忆拉回了现实。
他转头鄙夷地看着千落,说道:“我怎么会把你当做汐月,汐月比你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似乎是有些慌乱,又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他站起身远离了千落。
然后决绝转身,将千落一个人丢在新月河岸边。
也没有想过若是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过夜会不会受凉生病。
他嫌恶着千落。
又或许是嫌恶自己会把对汐月的思念寄托在这样一个粗俗不堪的乡下丫头身上。
于是他一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