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不比南浔,怎能如此草率!万一出点岔子,可如何是好?!”
几人围着几案坐下,楚慕寒首先打开话题,一口烈酒入喉,面上带着酣然笑意,语气却是凛冽的,周围人时不时的望过来,一字一句都要小心翼翼才是。
“楚大哥又不是不知这孩子乖张跋扈,纵然我不允,她也会想方设法的跟来,倒不如将她放在身边,看在眼皮子底下,好歹安全一些。”
两人一颦一笑一口一饮,在旁人看来的确像是举杯对酌无什么异样,只是这杯盏之间却风云变幻,令人忧虑。
楚慕寒会意,也不再多言,暗地里捏了一下云惊澜手心,眼神询问她神思去往何处,不成想对方竟是理也不理他,神情呆木,面上笑意全无,仿佛作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众人神色各异,所谈论的内容却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冥王冥王妃,魏王还有那个刚刚出现在众人面前新鲜感还没有退却的萧王爷,鲜有几人真正注意到位于正座之上的皇后娘娘。
周身一阵酸麻,连续几日的酸软无力令她难以招架,整个人仿佛已经虚脱了几分,走路如同踩在棉花上,纵然一动不动坐着,也倍感难受,心间似乎千万只蝼蚁噬咬,额上隐隐渗出几分汗意,浑身上下却是一股难以言表的灼热,尽管她极力忍耐,也无法抵挡这股闷气。
身边萍儿察觉到她神色异样,连忙上前轻声询问,李皇后勉强露出笑意,整个脸却已经惨白,浓妆之下的颓靡之态几乎无处可藏。
只觉得心跳猛然加速,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惊呼,李皇后已经侧倒在凤座之上。
心脏骤停,下一秒她已经冲了过去。
“来人,将皇后娘娘扶起来送回凤阙宫,另外,将主治医师给本妃找来!”
一瞬间的神色凛寒,眉宇之间尽显凛然霸气,全然不将周身一众朝臣放在眼里,众人皆震惊当场,只觉得下意识的就要跟着她的话走,宫人怔愣片刻,直到云惊澜戾气乍现的目光反射过来,这才打了个激灵缓过神来,萍儿跟在后面心惊胆战,几乎不能相信关键时刻竟是云惊澜发挥作用。
眼见云惊澜迅速离开座位,楚慕寒想也没想便直接跟了上去,楚景铄本想追上去一同帮忙,但留下客人总归不妥,犹豫了片刻便只能呆立当场,眼睁睁看着宫人七手八脚的将皇后扶了出去。
心中甚是焦灼,刚刚在凤阙宫还好好的,虽然气息虚浮,但瞧脸色好歹也还不错,怎么这会儿竟成了这般模样?!
在场之人皆目瞪口呆,全然想不到冥王妃竟如此大胆,勤政殿内诸多显贵皆无一人敢出声,可她偏偏就敢往枪口上撞,在场也不是没有几个太医,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这冥王府,日后可就再不能妄想出人头地了!
“闲杂人等全部退下,萍儿你留下帮我!”
凤阙宫内服侍婢女瞧见这种阵势惊惧万分,李皇后面色惨白瞧不出一丝血色,身体绵软无力很显然已经陷入昏迷,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发生,个个吓得不知所措,只听得冥王妃一声大喝,这才反应过来,慌乱不已的出了门去。
“澜儿!”
楚慕寒面色冷峻,知晓云惊澜与皇后关系深厚,但此时情况危急,倘若只有她们二人在屋里,到时候出了任何事情都要她负全部责任,李皇后自然不会介意,可这深宫中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谁也不知道,借机搞出些麻烦事儿来,那云惊澜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相信云惊澜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此时去请太医尚且来得及,这个险,实在是冒不得!
“王爷,你相信我!”
李皇后脖颈里已经被汗水湿透,周身发热,倘若再犹豫不决,她这情况可就危险的很了,楚慕寒话中深意她已经无暇多想,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要全力一试,先缓过眼前这道关口才是真的。
禁闭的寝宫之外,楚慕寒面色冷凝,一动不动站立着,紧随而来的朝臣亲眷们无一人敢出口询问,他就这样虔诚的站立着,只为云惊澜那一句颤抖的“你相信我!”,那一刻,他信了这个女人,成败与否,他愿意与她一同承担!
门外寂静一片,门内却手忙脚乱着,萍儿紧听云惊澜吩咐,将李皇后扶着躺倒在床上,三下五除二便拨了她繁琐闷热的宫装,里衣已经全部湿透,整个人身体滚烫的要命,脸色从未有过的殷红,触目惊心令人恐慌。
“王妃,当下该如何?!”
萍儿略微带有几分哭腔,颤抖着嗓音问道,床上主子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整个人仿佛从火堆里爬出来一样,纵然她胆子再大,遇上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哭出声来。
云惊澜面色微红,眸子冷酷如斯,却是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问话,先是将李皇后衣服脱下,然后于偏殿端了盆水来,将绢帕浸湿了轻轻擦拭李皇后的身体,只觉得指尖所到之处皆是滚烫骇人,纵然连手上刚刚浸湿的帕子也变得灼热起来,一遍又一遍,一下又一下,她不知道这种方法到底能不能管用,只记得曾在医术上瞧到过,肝病复发的急救措施,有一项比较实用的就是为患病之人降温,至少保证她在短时间内不会殒命。
“萍儿,去取些冰块来!”
已经齐齐擦拭了两遍,可她的身体仍然灼热,看来这次复发当是最为严重的一次,也不知以往太医都是怎样救治的!关键时刻,她的声音尖利阴寒,萍儿浑身一震,慌忙点了点头便冲着里屋跑了去。
此时正值盛夏,各个宫里都有配备的冰块消暑,中宫乃是至尊,这些寻常之物自然少不了,内廷司日日更换,只是皇后一直未曾用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