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很有默契的决定“将计就计”。
回信很快就来,一个小卒快速前来,附耳过去在黑衣守卫跟前轻声低语,不过片刻时间就放了行,茯苓不放心紫苑便跟着前去,留下辛夷等在原处。
“大人,您这是为何?王妃再怎么说也是冥王府的主子,着实不该遭到如此待遇啊!”
大约五十步开外的一处并不起眼的屋檐下,清风与苏沉并肩而立,沉香榭庭前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显然被两人尽收眼底,清风虽然性子冷漠耿直些,但也知道分辨是非,此时忍不住便替云惊澜打抱不平起来。
苏沉轻轻抬了抬眸子,瞳孔里散发着深不可测的微光,本是一张老迈忠实的脸孔,此时却变得阴沉骇人,他的脸颊刀削一样轮廓分明,下巴上青灰色的胡茬略微影响了他钢铁一样凛冽的气质,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明面上他只是冥王府的局外之人,可是现在看来,此人在冥王府的地位觉得不低。
楚慕寒昏迷之际,亲自将整个冥王府交到这个略显老态的人手上,同样的,也将他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女人托付给苏沉照料。
对于楚慕寒来说,没有一个人会比苏沉更能给予他信任感、安全感,可是这个当时满口答应的人,一转身便派遣魂组的人将云惊澜“保护”起来。
也许整个冥王府的存亡和楚慕寒筹谋多年的计划,要比这样一个不知敌友的女人更加重要,在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的情况下,苏沉作此举动着实是理智之人该作的选择。
“王妃?!这个女人不简单呐!”
本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回答提问,目光逐渐飘远神思飞扬的清风却听见苏沉淡淡的叹息和这不可思议的最终结论。
对于清风来说,这样的话语是格外残忍的。
“你且瞧着吧,这个女人必定会成为王爷大业路上最大的阻碍!”
苏沉扬起头来,看了看半空中逐渐露出的阳光,眼睑却变得更加阴翳,作为一个医者兼幕僚,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清风愈发莫名其妙起来,思索许久却不见恍然,转头却发现苏太医高大的身影已经行至视线的尽头,原地停留片刻,本想追上去问个究竟,仔细想来却未行动,目光炯炯,若有所思的看向沉香榭门前那个衣抉蹁跹的姑娘。
两人离去并不是很久便回来,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粥,香甜的味道却飘满整个屋宇,几个丫头眼巴巴看着云惊澜,后者无奈一笑坐起来正准备接过碗来。
茯苓眼尖,知晓此时云惊澜身体仍旧虚弱的很,一个箭步便上前去坐在床边扶起云惊澜,让她以最舒适的姿势倚靠在身上。
紫苑一手端着粥碗,一手将勺子递向云惊澜,十分仔细的帮她吹了吹,温暖的香味瞬间便刺激了云惊澜沉睡许久的味蕾。
一口白粥下肚,云惊澜干渴至极的喉咙终于尝到甜头,仔细咀嚼片刻之后,她的口腔直至肺腑之中都已经被这香香甜甜的味道充实,一股暖意袭上心头,云惊澜哽咽几分,不知不觉竟落下泪来。
感动。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云惊澜第一次如此幸福的吃下她平日里最嗤之以鼻的索然无味的白粥。
清粥下肚,整个人仿佛都已经鲜活起来,身体之中每一个细胞得到充分滋润,尽管还是不能起身下床,但是相比于之前,她的精力已经恢复了太多,脸上慢慢浮上丝丝红润,看起来整个人慢慢恢复起来。
屋内气氛缓和了几分,阿悄性子开朗些,总能想到些让人意料不到的法子来取悦众人,阵阵轻笑传出来,云惊澜勉强扯动嘴角,奈何心中苦涩浸染,一时半会还真缓不过来。
等待已久,那人依旧没来。
时不时地往门口望去,云惊澜飘悠的视线一直未离开过敞开着的门,神情之上全是求而不得的失望与落寞,她的发全披在背上,绸缎铺展般散落而下,身上白色丝绢的衣物轻轻贴着她纤瘦的躯体,愈发显得人面桃花,弱柳扶风。
“门外太阳可好吗?”
云惊澜冷不防问道,轻扬起脸斜过身子往窗外看,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窗纱落在她苍白的面上,眼睛寒潭一般澄澈透亮,点点光斑闪耀在瞳孔,一颦一笑美的宛如九天之上绮丽绝俗的仙子。
几个丫头心上一震,皆面面相觑起来,两日未见阳光的云惊澜自然是不会甘愿长时间窝在床上拘着的,可她们又怎么能说出实情令她难过!
“茯苓,我想出去看看,晒晒太阳!”
她似乎并没有发觉屋内气氛不经意的微妙变化,收回灼灼其华的目光,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落在茯苓有些不自然的脸上,眼神中仍然充满期许,此刻的云惊澜简单的如同孩童。
“主子,你身体还未痊愈,外面风又大,此时出门不妥,还是忍上几天,等您身体好些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茯苓怔愣片刻,瞥见身侧辛夷轻轻看了她一眼,心下了然,迅速整理了一下言辞蔚然开口,言谈间恰到好处的责怪与忧虑令众人都放松了片刻,云惊澜也没有多想,撇撇嘴又乖乖躺回了床上。
宽大朦胧的床帐垂落下来,屋子里的一切陡然变得隐约,云惊澜借口遣走了几个丫头,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几个女孩子都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主儿,纵使她们极力掩饰,云惊澜也明了,有些事情她们并不想让她知道,会让几个丫头讳莫如深不愿坦诚相告的,除了有关于楚慕寒,还会有什么呢?!
那人此时究竟如何?就算责怪她肆意妄为引火*,也该露个面给她瞧瞧才是,哪怕狠狠骂她一顿也好啊,这样始终躲着是何意味?!
云惊澜将脸埋在暖暖的棉被之中,周身上下的酸楚绵软之感依然存在,温热气息喷吐在厚实的被褥之间,无与伦比的暖意将她团团围绕,一颗心却仿佛沉入寒潭深处一般。
凛冽逼人的冷意压了下来。
云惊澜轻轻颤抖着身体,过了许久,直到脸上一片湿意,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泪来,眼睛肿痛酸涩,一张脸黯然失色。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十分强大,以为自己不会被伤害,铁打的意志钢铸的躯体,这些硬件如若放在从前,她必然是人群中最无坚不摧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