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深锦黑色腰带盘亘着无法言说的高傲与酷寒,云惊澜注意到皇帝腰带之上并没有装饰其他花样,暗色的双龙戏珠蜿蜒其上,若不仔细观察,旁人是看不出来的。唯一令云惊澜十分好奇的是皇帝腰间的那块玉佩。
定然不是寻常玉饰,翠绿色的佩玉光滑莹润,秀丽通透,但其中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纹路随着摆动轻轻流淌,下面深红色流苏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玉珏名叫血丝羊脂玉,就这样巴掌大一块,能供全帝都的人活三个月!
承启帝手背于身后,目光沉沉。
束于乌金皇冠的花白发,宽阔额头满堂春,剑眉星目含威而不露,薄唇轻抿,脸部轮廓比楚慕寒还要尖刻,不得不承受,承启帝的容颜在年轻时恐怕不输于皇子之中的任意一人!
“臣媳未曾见过陛下圣颜,心中忐忑因而失礼,还望陛下莫怪!”
云惊澜躲过承启帝注视的目光,片刻的抬头之后便微微低下头,尽力表现出一副畏惧恭敬的姿态。
这话说得倒是巧妙,恐怕承启帝就算恼怒至极,也会因为怜惜她泫然欲泣的绝俗容颜而心有不忍吧。
“生得倒是不错,云尚书有这么个好女儿可谓是家之大幸,日后要好好服侍王爷!”
两句话说的不急不徐,突然被点名的云永康受宠若惊,连忙谦逊行礼,口中说着“承蒙陛下褒奖,小女感激不尽!”的鬼话,眼中隐隐泛起光亮。
云婉钥与云茵茵气闷,心中更加恨极了云惊澜,连带着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
“皇后今日诞辰,众卿家都不必拘礼,各自散了吧!”
众人这才解放,三三两两的组而结伴在凤阙宫中四处走动,平日里可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云惊澜松下心来,全然没有注意到旁人将他在作为话题,已经开始了津津有味的私语。
“冥王兄,许久未见,不妨一起喝两杯!”
冀王兴味大起,拉着魏王站在一边招呼楚慕寒,笑容满面,看起来着实是想邀约。
云惊澜初次进宫,四下无一人熟悉,楚慕寒担心之余也怕她给别人为难,便想着拒绝,却瞥见身侧之人早已经被云月娇拉走,无奈摇头,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一同走进至于花厅之中的凉亭,这才发现端王也在,楚慕寒微微变色,看着端王阴翳的笑容便已经知晓他的来历。
那日太庙里,被吓傻了的端王从床底下钻出来,正对上楚慕寒尚有血色的双眼,从此以后留下深刻阴影,再三恳求楚慕寒饶他一命,全然没有平日里翩翩然的贵公子模样。
“今日你我能出现于此,全是湘王母子设计陷害,等父皇一来,你我都没有好下场,如果你想要活命,接下来便要按照我说的做!”
当时楚慕寒半诱导半威胁的将端王拉为一伙,冥王还是湘王,性命还是荣华,楚博文自然选择了前者。
这样的临时联盟本就不牢靠,更何况还是跟端王这样贪生怕死不讲信义的人。
“冥王兄,别来无恙!”
端王收扇起身,对着楚慕寒摇摇行礼,面上笑意浮现,却是说不出的诡异阴狠。
当日回宫之后,便与何妃商量对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跟在随湘王身后摇尾乞怜,日子过的比谁都难堪,两母子不是愚蠢之人,思量之下便决定挣脱湘王母子的控制,另寻出路。
皇后有太子,虽有才华但碌碌无为,这个太子迟早会被废掉。孙妃有湘王,为皇子之中实力最为雄厚之人,对皇位的渴望也至极,若要参与争储,湘王必然会是一个最为强大的对手。
而冀王心存闲云野鹤,志在逍遥自在,恐怕对皇位没有那么热忱,倒也不足为虑。魏王多年来隐忍不发,但其野心犹在,实力隐藏深厚,只怕不容小觑。
在这样一个凌乱的朝局之中,所有人都已经迷失了本心,行动太早,只会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劣势,给敌人以可趁之机,然而这些人之中,唯有一个冥王,始终置身事外,丝毫不将这些纷扰放在心中。
所谓大隐隐于市,境界之高也就如此了吧!
所以这便是端王今日来的目的,拉拢并不靠谱,他想要的,是楚慕寒全心全意的追随与辅助,登上大位,本不是容易之事,但若有臂膀相助,他便离皇位更进一步。
四人相对而坐,凉爽的风从四面八方穿梭而来,楚慕寒心中不宁,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云惊澜。
“许久不见,冥王兄还是这么沉敛,也就只有王兄心意如此淡漠了!”
冀王心思单纯,说的不好听些就是愚蠢,往日里有刘妃在一旁照料还好,此时无人问津,一句话便暴露了智商。
楚慕寒面上含笑,微微点头示意,并未开口答话。云月娇也不知道将云惊澜带去了哪里,这里,皇后宫中可不比冥王府,冲撞了哪位贵人可或者给人欺负就不好了。
“冥王兄不必担忧王妃,她那样引人注目,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怎会有人敢刻意为难呢?”
端王本想借机试探楚慕寒,提醒他将神思收回来,可谁知,他一句话还真是给说着了!
因为尚未开始宴席,云惊澜便跟着云月娇四处走动,两人细细交谈,甚是投契,凤阙宫中繁花似锦,比冥王府中种植的各类花草还要多,云惊澜天性喜爱,便多看了几处。
“这莲池虽美,竟不及三妹妹万分之一,之前我们姐妹居然没有发现,澜儿竟是这样一个魅惑的秒人,连陛下都要称赞几句!”
莲池上倒映出另外两个人的身影来,聘婷婀娜,风姿绰约,可这声音却尖刻无比,字字句句仿佛无尽褒扬,可云惊澜愣是没听出任何赞美的意味。
“不过就是嫁给了冥王爷,又不是什么尊贵之人,竟也值得这样大肆招摇,真是不知廉耻,如此惺惺作态,果真给我们尚书府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