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十八年,北唐国。
“轰隆—轰隆—”
空中蓄势的乌云翻滚,轰天般的雷打在一座辉煌气派的府邸上方,无数道银色雷蛇如同一张伤疤交错的脸,狰狞而可怕。
有瓦片被震落到地上,透着阴风的冷,整个府内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群丫鬟打扮的婢女仿佛不惧似的,依旧端着手中的一个个放着精致首饰的托盘,稳条有序地往最深处的那个幽暗院子里走。
“不要!不!”烛火映衬下,沈知觅眼眶红肿,撕心裂肺地喊着,挣扎着。
四五个丫鬟和婆子粗鲁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她死命抵抗,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一件又一件地扯落。
沈知觅被迫换上了一身大红嫁衣。
她扑在地上,整个人神情恍惚呆滞,眼眸中已经了无生机。
“累死我老婆子了。”有个婆子挥了挥发酸的手,微微有些气喘,“打断了腿还不消停,嫁给楚王殿下,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气,你有什么好倔的?!”
“就是,当初自己勾引楚王殿下,现在还要来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给我北唐丢脸!”
沈知觅依然是趴在地上不为所动。
直到房间的帘子被掀起,走进来一个同样身着锦绣红衣的男子。
丫鬟和婆子见男子进来,识趣地行礼退了出去。
男子走到沈知觅跟前蹲下,伸手将指尖扣在沈知觅下颚,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唇角透着戏谑,“穿上了啊。”
沈知觅眼中多了一丝神采,怨恨,疯狂,无数种负面情绪交杂。
她最后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地道,“玉承然,你会不得好死的!”
笃然间,鲜血从沈知觅下颚浸出,如同小蛇似的滑落到地上。
玉承然的指甲抠进她的皮肉里,笑容略微带着几分森然,“沈知觅,你忘记那一夜你是怎么取悦我的吗?”
沈知觅‘呸’了一声,冷笑道,“取悦?分明就是你们强迫我!”
是她的好弟弟北捷钰——新登基的北唐帝王,串通楚王在她房中的香炉中下了足足分量的药!
“嫁给我,你就是北唐的楚王妃,不好?”玉承然脸上显露出了一抹笑意。
笑意很温柔,可沈知觅深深地知道他这张英俊的脸下是多么的肮脏。
这些天她想要逃跑,却被他抓回来直接打断双腿,她想要反抗,反而被他数次凌辱和折磨。在沈知觅的心里,对这个男人早就厌恶至极,“玉承然,你太恶心了。”
沈知觅此话一出,玉承然面色沉下,就跟外面的天一样,黑幕席卷。
“啪。”
玉承然一巴掌甩在了沈知觅脸上,“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脸上火辣辣地疼,可沈知觅突然猛地大笑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我就纳闷了,我虽为北唐公主,可自幼在南启国长大,对你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你为什么非要娶我不可?还有北捷钰,当初在南启行宫不是派人要杀了我吗?现在为何还要将我囚禁起来?”
在南启行宫,她的身份暴露,北唐得知后立马就派隐卫潜入其中要刺杀她。可是之后她逃了出来,落入北唐手中却只是被扣押。
“你,想知道?”玉承然身上危险的气息一览无余。
沈知觅不答话,只是垂落在地上的视线微微上移,定在了他的脸上。
她,想知道。
“既然如此,本王就告诉你,反正此事已经不算什么秘密。”玉承然淡淡地道,“想必锦妃从未跟你提起过她的来历,当初她被先帝带回北唐皇宫的时候只说自己是个普通商人出生,她很聪明,我们也确实被她瞒天过海了许多年。”
“可后来一次偶然,先帝知道锦妃并非寻常女子。先帝当时早就有吞并周国开战的打算,便胁迫锦妃动用娘家的力量帮他一统天下,可锦妃不从,逃到了南启。”
“她在南启藏的很好,等我们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北唐得不到她的相助,那便只能退而求次寻你了。”玉承然低低浅笑。
“说白了,你只是个锦妃的替代品!”
闻言,沈知觅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
北唐先帝的锦妃,便是她的生母,原来他们是这个念想,要利用她。
稳住心神,她嗤笑,“你们怕我知道自己的背景以后,用这个背景去帮助南启,就想着杀人灭口。在我被人救下以后,你们觉得毁不了我,就要用这样的办法困住我一辈子,你和北捷钰还真是让人不耻!”
她同父异母的好弟弟啊,她的好父皇啊!北唐皇室出来的人,野心还真是大,甚至不惜用至亲亲人的血肉去堆积这份欲望。
“不耻归不耻,只要能达到目的不耻又如何?”玉承然起身,双手覆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你这堂堂的北唐公主,不是照样在我脚底下匍匐?”
沈知觅面色清冷,玉承然本来只是北捷钰身边的侍卫,能一步一步地爬上如今的位置,靠的确实是不择手段。
眼瞧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玉承然淡漠的眸子涌上血红,低头又是两巴掌挥在她脸上,怒极道,“你这清高的模样究竟是装给谁看?以为自己还很高贵吗?如今你还能活着,那是因为在替锦妃活罢了!等到你毫无用处的那一刻,你觉得你还会有机会活?”
沈知觅嘴角溢出血丝,袖口里的五指紧紧握住,触手是铜铁的冰凉,这把匕首,从她想逃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藏在那里,也是......那个人送她的东西!
真的......还是到了这一步。
等到天晴朗下来,她就要成婚了呢。
以后要永远活在北唐的阴影下么?
不!
“玉承然你给我听好。”沈知觅垂落眼帘,声音带着五分凄凉和五分坚定,“也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北捷钰,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既生在北唐皇室,来世定不负这身血脉,他这般害我,北唐这般负我,还有你这般辱我,小心点看好你们的项上脑袋!”
玉承然听着她颇有决绝意味的话,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去抢那把匕首的时候,沈知觅胸前的血花已经绽放。
“该死!”玉承然怒骂道。
沈知觅脸上荡漾起解脱的笑,还有......不舍。
若真有来世,她这条命只由她自己做主,再不受任何人践踏和欺凌。
她一定会好好地活,不负那人地嘱托。只可惜,今生遵守不了誓言了。
对不起。
能用你赠的匕首了解这条命,也好。
好过死在他们手里千万倍。
唯一的遗憾......未能等到卸去你的面具的那一天,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