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将一个汤婆子放在穆绾庭脚边，又给她换了个厚点的毯子，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不禁皱了皱眉，“夫人的手怎么这么凉，不行，还是得让他们把地龙烧起来。”
穆绾庭无所谓的摆摆手，靠在美人榻上，伸手拉了拉腿上的毯子，“费那个劲儿干什么，反正我也感觉不到，这才十月就烧地龙，你们不怕上火吗？”
绣娘哼了一声，“夫人这是怕我们上火，还是怕世子上火？”
洛凌君火力旺，冬天的时候都敢洗冷水澡，更不可能早早的就烧起地龙，和穆绾庭在一起之后知道她畏寒，晚上睡前才用热水沐浴的，生怕带了寒气进房间。
竹园原本是没有地龙的，这地龙是洛凌君找工匠重新修的，修好之后试着烧了两天，洛凌君上火上的严重都流鼻血了，穆绾庭就让人停了。
抬手在绣娘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穆绾庭笑着问道，“崔家的事情料理好了？”
“差不多了。”绣娘给穆绾庭整理了下毯子，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宫里的传旨太监已经进门了，禁军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崔家围了起来，既然圣旨说了诛九族，就不会有漏网之鱼。”
穆绾庭点点头，掀开毯子准备起身，绣娘连忙按住她，皱眉道，“夫人要做什么，吩咐我便是，这刚坐下还没一会儿就别折腾了。”
“崔氏做的那些好事，我得找人分享分享。”穆绾庭说着就又要起身。
绣娘没办法，只得让人去叫曹氏，“前些日子崔氏被休弃，侧夫人就想来跟您道谢，如今您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将她叫来说说话。”
不多会儿，曹氏便过来了，刚进门就对着穆绾庭行了个大礼，“奴婢多谢夫人替两位夫人伸张正义。”
曹氏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没头没脑，穆绾庭笑了笑，让绣娘将人扶起来。
绣娘亲自端来椅子给曹氏，让她坐下说话。
“我这人做事向来没有章法，以前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望见谅。”穆绾庭让绣娘端来了一个托盘，放在曹氏面前的桌子上，解释道，“这是药泉谷配制的药，可以去除你脸上的伤痕。”
曹氏的脸是崔氏给弄毁容的，已经好些年了，曹氏被崔氏陷害之后心如死灰，本想一死了之，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若不是为了甄夫人的孩子和她腹中孩子，她断然不会苟且偷生，更不会理会脸上的伤痕。
看到那小瓷瓶，曹氏并没有心动，反而自嘲的一笑，“奴婢已经习惯了，夫人就别费心了。”
“哪里就能习惯了，即便是女子，也要活得精彩才行。”绣娘笑着将瓷瓶塞进曹氏手里，“你现在是侧夫人了，怎么还一口一个奴婢。”
曹氏淡淡一笑，“我本来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从小跟在夫人身边伺候。”
提起甄夫人，曹氏就想起崔氏那个毒妇，不禁恨得牙痒痒，“只可惜，崔氏那贱人被赶出国公府，我不能亲手为夫人报仇。”
崔氏被关进祠堂之后，曹氏便再没有机会接近她，崔氏被赶出国公府的时候，她被困在院中，也不能亲自出来啐她两口，如今再提起来，自然是恨得牙根痒。
穆绾庭笑着开口道，“还没听说吧，崔家犯了诛九族的大罪，阖家老小都被抓了起来，三日后便要斩首示众了。”
曹氏猛地抬头看向穆绾庭，“当真？”
“千真万确。”穆绾庭笑着点头，“今日请你过来也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
曹氏眼里的激动溢于言表，但很快，她眼里的火热和激动都褪去了，恨恨的道，“只可惜，我不能亲手为夫人报仇。”
这些年她为了照看两位夫人的孩子，一直苟且偷生，直到她知道崔氏正是残害两位夫人和少爷小姐的真凶，真的是和崔氏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穆绾庭眯眼笑了笑，“你若真想做些什么，让人将崔氏母子三人换出来，倒也简单。”
曹氏眼里又燃气了精光，目光灼灼的看着穆绾庭，又直直的跪了下去，激动地不停的磕头，“请夫人成全。”
穆绾庭这次并没有让人将她扶起来，“母亲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你，便是让你有个念想，可不是让你跟人拼命的。”
“那崔氏着实可恶，奴婢若是不能手刃仇人，将来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夫人。”曹氏说的咬牙切齿。
这些年她只能在暗处防着崔氏，如今终于有机会亲手杀死崔氏给夫人和世子报仇，她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杀了人，手上可就不干净了。”穆绾庭语气随意。
似乎是在提醒曹氏，又似乎是随意感叹一句。
曹氏抬头看向穆绾庭，“就算要下十八层地狱，奴婢也不怕。”
“那你不怕你的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吗？”穆绾庭笑着看着曹氏，轻声提醒道，“那日为了他，你可是差点跟我拼命。”
曹氏脸色胀红，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无从开口。
穆绾庭让绣娘将人扶起来，笑着道，“想要杀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难的是杀人之后如何自处。”
“奴婢什么都不怕。”曹氏跃跃欲试。
穆绾庭摇了摇头，“我费了那么多周折，才得以借刀杀人，你若是脏了手，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曹氏愣住，讷讷的开口道，“崔家……是您的筹谋？”
“崔家通敌叛国贪赃枉法残害忠良，每一条罪责都够诛九族了，我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用了点小计谋，将这些事情翻到明面上，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而已。”穆绾庭嘴角带着淡笑，眼底是浓浓杀意。
那天有人夜闯死牢，穆绾庭让人利用那些尸体刺激崔明，让他以为太后和太子已经放弃他了，终于撬开了崔明的嘴，说出了太后和太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要对南宫煜动手的时候，穆绾庭便让人将有关南宫煜的口供藏了起来，再等机会拿给天元帝看。
至于南宫煜，头上永远悬着一把刀，可比直接将他杀死，有趣多了。
曹氏看到这里，也知道穆绾庭此次叫自己过来，必不是为了让自己去杀人，便慢慢冷静下来，“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穆绾庭笑着问道，“这段时间在老爷那边住着可还习惯？”
“左右不过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说这话的时候，曹氏眼里满满的厌恶，可见是恨极了洛振西的。
穆绾庭满意的点点头，“闲来无事可以跟老爷讲讲外面发生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