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窗外有淅沥沥的雨声,空气中飘着一层寒冷的湿气,让人有些不安。
林丁月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能听见那个男人痛苦的低吟声。
最终她焦躁的睁开双眼,从床上蹦了起来,在房间里绕了两圈又坐了下,下一秒她抓起一件衣服披上,冲了出去。
几乎是连敲门的功夫都等不及,也顾不得礼义廉耻的一把推开了甘草的房门。
那个男人显然被她吓了一跳,他微微转过身来,看着气喘吁吁的林丁月。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
“可我,我听见你喊了…”
他的额间依稀有汗珠滴落,并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你听见我喊什么了?”
“可能,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林丁月有些尴尬,转身正要走。
“等等,你过来!”
“啊…”
听他喊自己,她只好慢慢的转了回来,走到他跟前:“……不害意思打搅你睡觉了……可是我确实……”
甘草看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从唇缝中挤出一句:“我做梦了……”
“你!?做梦了?…师父你竟然做梦了?做的什么梦?你不是从来不做梦吗?”
这一句话又让他冷不丁的回想起了刚刚的梦境…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安甚至是恐惧…手指轻微的颤抖着…
见他这样,林丁月一屁股坐到床边,用街道大妈的声线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甘草不情愿的回想着,觉得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根铅棒,不自主的咳嗽起来。不一会儿,一阵钻心的感觉袭来,他很清楚那是什么,它在哪里,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它不停的在他的心间来回游走,仿佛也感受到了宿主的不安。
“师父你没事吗?”,林丁月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我去拿杯茶来!”
看着她的背影,他在思索着,那个梦境…
不一会,她拿了茶递给他,问:“师父,你为什么会做梦了?”
对于一个从来不做梦的人来说,初次体验一个真实的梦境是极其可怕的,他不能够描述那种感觉,因为他对梦境这件事是完全不熟悉的。
“你…每天都做梦吗?”,他故作镇定的问林丁月。
林丁月点点头:“几乎每夜都做,能记住的梦大都是凌晨时分的。”
甘草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她:“竟然每天都做梦…”
“那又如何,人们都会做梦,梦境也是有好有坏有悲有喜的,最让人安心的是,做了美梦醒来开怀一笑,做了噩梦,醒来知是梦也就松一口气,转头忘掉即可。”
“美梦噩梦…都是虚渺的,毫无意义,做梦本就是多此一举。”
“瞧瞧你这个口气,居然会有人瞧不起做梦的人。”
他自嘲的笑笑:“可如今…我竟然也会做梦了……”
林丁月越发好奇地问:“师父师父,你究竟梦见了什么啊?可否告知一二!木犀很是好奇呢!”
他郁闷的看了她一眼:“是噩梦。不说也罢。”
“噩梦就更要说了。说出来,我好给你舒解一下恐惧!”
见她喋喋不休,甘草冷笑了一声:“这是你自找的,那…我就跟你说说我都梦见了什么。”
“嗯嗯!你说你说!”,她端正的坐好,心里却想着听这个男人的笑话。
甘草将身后的枕头抱进怀里,又扔给林丁月一个:“我梦见了你。”
“我!”,听见这句话后,她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你的前世是一个叫做乌焚的妖婆。”
“你才是妖婆呢!”
“嘘,听我说。而我的前世是一个英俊的书生叫做悠沅。在一次祖上祭奠的仪式中,乌焚看见了悠沅,便对他一见钟情,但他已经有了貌美如花的妻室,对乌焚也没有一丝兴趣,此生两人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这么狗血的剧情。仿佛在说我一见钟情了你,但是你已经有红甘夫人了?……”
甘草不理睬她,继续说:“乌焚并不妥协,她使用妖术将自己变成了悠沅夫人的样子,又将她变成了卧房中的一根房梁。起初,悠沅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一日夜里…他正睡着,忽然觉得头顶有东西轻轻的飘了下来,掉在他脸上,他觉得痒便睁眼一瞧!你猜他看见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这是鬼故事的情节啊……”,林丁月吓得抓紧了枕头往后退了退。
“他看见自己的夫人正趴在那根房梁上…”
“她…她去房梁上干什么?”
甘草压低了声音:“…她正拿着一把剪刀,咔擦咔擦的剪着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丁月吓的咬住了枕头。
“悠沅便问道:夫人,你爬这么高在干什么呢?夫人答道:我见房梁长了毛刺,就修剪一下!悠沅又说:这样的事留给下人去做吧!夫人又说:这就好了,相公快睡。”
听着听着,林丁月心中越来越怕,退到了床的一角。
“第二日,悠沅起床,发现床上多了许多黑色的发丝,便问夫人为何掉落这么多头发,那夫人支支吾吾只说自己失眠脱发,休息一下就好了。”
“等等师父!我不想听了…”,林丁月抱着枕头站了起来。
“…你不是要帮我舒解噩梦吗……”,甘草一脸渴望的看着她:“我这还没说完呢……”
被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一瞧,林丁月又心软下来:“那…那你快点讲,复述从简好不好……”
甘草鬼鬼的一笑:“就快完了…”,于是他又顿了顿说道:“就在那一夜后,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能感到有东西从上面飘下来,第二日一早也总能在床上看见黑色的发丝。悠沅觉得心生疑惑,这一夜便决定装睡,在怀里踹了一根蜡烛,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物飘落到他的脸上。果然,三更时分,他又听见了咔擦咔擦的声音,一摸床边,夫人也不见了,于是他点燃了蜡烛,高举过头,向上一看…”
“向上一看…?”,林丁月紧张极了,她死死的盯住甘草的脸。
“上面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