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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志殿里,圣上端坐在椅上,下首郦邑、涅阳两个长公主,连同琅琊王、东平王一字排开。各个面色不忿。尤以郦邑长公主面色最差,“陛下一旦登临大宝,便忘记了母后昔日受的苦。”

涅阳长公主亦恨恨道,“陛下总惋惜九弟年幼夭折,却原来全都是虚言!一旦贱人郭氏的子孙立有战功,怎么样的兄弟之情都可抛之脑后!”

琅琊王、东平王也跟着指责圣上忘本。

圣上默不作声地听着,等他们把话全说完了,方叹了口气,“当年父皇在废后时说过什么,你们可还记得?”

四人脸色略变地互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只是不说。

圣上怀念道,“父皇说:郭后虽有大错,但她的兄弟子侄俱是为汉祚重建立下汗马功劳的。又对她在宫内的行径一无所知。所以让我们发誓,要对郭氏与阴氏一视同仁。”

琅琊王耐不住,道,“这些年陛下也的确厚待了东海王、绵蛮侯他们几个。举凡我们和阴淑他们有的,郭氏一脉的哪个没有?”

圣上摇头道,“这些哪里够呢?为汉祚计,我们理应做的更多、更长远。”

郦邑长公主讥讽道,“陛下想做千古仁君呢。”

圣上听了并不恼怒,仍然耐心地说,“我只是不想令父皇母后泉下不安。当年建国初,郭后的近亲里便有犯了谋反被处死的。若父皇心狠,只给她一个美人位,谁又能说什么?为何母后硬生生地舍了到手的皇后位让给她、父皇也答应了呢?还不是在安抚二字上!郭门远在先朝便是大族,历来与多少望族通婚。到了现在虽没落了,可到底在民间的威望还在。况且我汉祚兴复还不满五十年,怎能战乱时与人结亲结盟,一旦国家稍安便弃之若敝屣呢?所以伤郭氏子孙心事小,令当年与父皇共同征战的老臣心寒,却是大事。母后数年牺牲的意义也正在此。”

几位皇姊、皇弟听了这话,神色稍缓。但还是不服气道,“那么,给阿歆的儿子多点赏赐,让他安养尊荣也就是了。”

圣上摇头,“父皇的光武大帝之名响彻华夏,至今犹震慑着各地反贼不敢复起。靠的是什么?公正、严明!我虽不敢与父皇相较,但总也要尽力看齐啊。岂有臣子立了功,我放之不赏的道理?”

几人脸上还是不痛快,“我们只是可怜母后。”

圣上有些失望,提高了声音道,“怎么我说了这许多,你们还是一味地纠缠着旧怨?母后的苦我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可她是天下之母!为了朝政的稳固、天下的安定,那些私人的怨恨,只能放下。不如此,我朝又要回到前朝外戚纷争,皇室微弱的境遇了!当年事,父皇说过很多。”

几人听的默不作声。王福胜适时笑道,“好啦,陛下,长公主和王爷们已把您的话听进去啦。”

圣上深深叹了口气,“但愿吧。夜深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颐志殿里气氛低沉,澄碧堂中的成息侯一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院里堆满了圣上赐下的两百匹绢布、三十万钱。满院的人都喜滋滋的,窦顺更是凑趣道,“求侯爷赐我摸摸那布,沾沾喜气。”

窦宪嗤的一声笑,“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绢布。你从小长在侯府,比这更好的,不也见过许多吗?还巴巴地要摸那个。”

窦顺摸着脑袋笑,“那怎么一样?侯府的布再好,不过是外头采买的。这些,是公子你刀剑里挣的!”

履霜抿嘴一笑,“猴儿精!原来你是在拐着弯夸你家公子呢。”

成息侯亦笑,“等明日让宪儿分一半给你。”

窦顺忙道,“这怎么敢?圣上御赐的东西,怎么好给奴才这种人?”

履霜温柔笑道,“阿顺你说自己是奴才,我只把你当二哥的贴心友人。再说这布匹,与其白白放着,还不如大家分了,一同用起来,同沾圣上的隆恩。便是叫圣上知道了,也只有夸赞喜欢的。”

窦宪伸手按在她肩膀上,笑道,“可不是,到底还是霜儿最明白我。”

成息侯眼见他们情态亲密,眉头皱了起来,对着履霜道,“好了,天也晚了。霜儿你回房去沐浴了睡吧。”

履霜正在兴头上,不怎么情愿地软声求道,“让我陪着舅舅和哥哥再高兴会儿吧。”

成息侯不为所动,“明日寿春侯府的嬷嬷要过来教你礼仪呢。不早些睡,仔细早上起不来身。”

履霜撒娇道,“舅舅,我都学了一个月了,没一日放松过,明天让我休息休息吧。”

窦宪帮着道,“就是,她才多大?成日介把她关在家里,爹你也忍心。”

成息侯便问,“那不学礼仪,明日她做什么?”

窦宪不假思索道,“云生行宫里不是有十五景么,我明天带她一个个去看。”

成息侯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窦阳明见状,忙把人都遣走了。成息侯这才道,“霜儿是大姑娘了,收收心多学些东西不好吗?老跟着你不着家地乱逛,成什么样?”又道,“等她将来到了夫家,要学的东西更多呢。”

窦宪和履霜一愣。这是他第二次明确地流露要把履霜外嫁。先前那次他们只当可以转圜,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成息侯竟还是抱着原先的看法。

窦宪有些急地喊了声爹,成息侯淡淡看了他一眼,截断道,“你也是一样的。再过一年多便要及冠了,等回了京,也到给你定一门亲的时候了。”

窦宪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不愿意娶个不认识的女人!”

成息侯淡然道,“那媳妇的人选,便从你几个长公主姨母、郡主姨母家里挑。阿敏、阿蘋她们几个,总是你自幼就熟识的吧?”

“什么呀,我跟她们说不上话!”

“那是小时候。如今你们各自都大了,见了面哪里会没话说呢?”

窦宪忍气道,“反正爹你别瞎替我做主。万一让我知道,你去梁家罗家说亲,我提脚就去守边,再也不会回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他话说的又快又狠,嘴紧紧抿着,脸色亦变了。履霜知道他心中发怒,忙拉了他一把,打着圆场道,“好好好,舅舅不乱做主,等二哥你先立了业再提成家的事。...是不是,舅舅?”

如此窦宪才神色稍缓。然而成息侯似乎是在同他们较劲,居然破天荒地反驳了履霜,道,“娶妻之事可以暂缓,只是宪儿你房里却要先搁些人了。侯府的公子,身边总没个人照料着,哪里像样?”决然道,“这事我已问过你母亲,她说全数交给我办。”见窦宪和履霜的脸色一分一分地苍白,他一颗心慢慢下沉,只是硬着心肠仍旧不动声色道,“这阵子我替你相看过了,你房里的木香便很好。我派了人去她家里问,阖家没有不欢喜的。便是她自己...”

窦宪彻底沉下脸色,“这么说,我不纳她是不行的了?”

成息侯淡淡道,“自古婚姻之事,是父母做主。再则她伺候你多年,品行如何你也看在了眼里。”

窦宪冷冷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很少管我,现在倒充起爹的款了!”

他这一句说的失礼,几乎与成息侯撕破了面皮。履霜惶恐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小声道,“二哥,少说几句吧。”

窦宪索性把她拉来了身前,“爹,我早说过...”

成息侯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我也早答过,不行。”

窦宪耐着性子与他讲道理,“履霜她不是我们家的。”

“她是妹妹。”

妹妹,妹妹!他永远都是这么说,没有一分转圜的余地。窦宪心中反感,想着反正他油盐不进,不如另寻他法。提脚往外走。

成息侯冷冷问,“你做什么?”

窦宪脚步不停,“我自己去求陛下。反正这次军功的恩赏,还没正式下来。”

履霜愣了一会儿,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放弃还没到手的上将军之位,换取圣上准她重归谢氏。心中涌起感动,但有更多的愧疚和惋惜,上前拖住他道,“别去,别去!好不容易太子为你进言,得了这个位置,没必要为我舍了它。再说陛下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恩封的话。若明朝圣旨改成了别的,大家见了要怎么说你呢?别说这一次的战功作废,将来的前途也不再有了...”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成息侯一口喝断,“你让他去!”

窦宪听了咬了牙,又要往外走。履霜死死地箍住了他。她下了死力气,窦宪挣脱不开,只能退让一步,驻足回身,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里头满是失望却认真的神气。成息侯被他问的一怔。

——为什么不可以?

这一刻,窦勋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暗夜。他跪在地上,那个人依依躲在他身后哭。和如今多么相像啊。父亲脸上是与他现在同样的神气。

那时他也问,为什么不可以?

不同的是,他是知道的,而窦宪,什么都不明白...

心中一牵一牵的,抽出已经长远的、被掩埋的痛。太阳穴突突乱跳,滑腻腻的冷汗亦透背而出。

履霜见他一言不发,苍白容色里隐隐泛出铁青,牙关亦紧紧咬住,乃至腮边的后槽牙突出。心中不由得害怕,放开了窦宪,上前去唤他,“...舅舅。”

成息侯毫无征兆地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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