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星期,叶枫没干别的事情,在基地里看完了收集到的所有关于荀天章的和唐奥集团的资料。
“同是天涯沦落人”,叶枫对荀天章的过往很是感兴趣,跟自己一样,也是因为一场官司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黑狼还需要潜伏,所以政治教育工作就交给了孟德,他听见叶枫的感叹,不满地说道:“别同情你的敌人,这会影响你的判断。”
怪不得他一直阻止周琦和自己接触,叶枫从这句话里大概了解的孟德的处世价值。
叶枫说:“孟副组,那您觉得要怎样看待敌人呢,尤其是像荀天章这样出身可怜的敌人。”
“可怜”两个字他故意咬的很重,孟德听出叶枫也在说自己。他回答:“理性对待,我是警察,天生的使命就是抓贼,只要手段合理而且能抓到贼,就算不辱使命。”
“手段合理”,叶枫想起自己父母的遭遇,恐怕周明强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俩人话不投机,叶枫冷笑几声便不再说话,孟德也默默离开,他对于叶枫始终有些芥蒂。
钟楚在送叶枫到第一医院后就想到了叶枫可能被抓,但是没想到叶枫却失踪了。无论她怎么打听也找不到叶枫的下落,这个时候她的父亲钟河从红霞市赶来了。
钟河这次来不是毫无目的,他这次来是来劝钟楚到美国留学,他已经联系好了。根据钟楚这三年在宁海大学的成绩,只要她能考过托福,留学美国是妥妥的。钟楚却不愿离开华夏,她拜托父亲帮她找一个逃犯,让钟河很吃惊,自己的女儿何时跟罪犯搞到一起了。
在基地里待了看了半个月的资料,黑狼终于传来消息,他要带叶枫去见荀天章。
卧底不难,关键是卧底到唐奥集团很难。资料里特地提到卧底到唐奥的攻略,一开始还雷了叶枫一下,直到后来他看完那些失败的卧底的下场才知道荀天章是多么厉害。
称霸宁海市,黑白两道通吃,每年走私北方七成以上的毒品,为人却是沿海有名的慈善家。每年的华夏慈善榜,前十名绝对少不了他。一面是大毒枭,一面是万家生佛的慈善家,中央甚至成立了一个专门针对荀天章的小组,用来研究他的性格。
非黑非白,亦正亦邪,荀天章自称自己为灰道。其实在叶枫看来也是一种胆小而明智的黑社会罢了。
走私贩毒所挣得钱,通过慈善来洗白,毕竟处于贫困线下的群众眼里只有钱,哪管钱来的正不正。
为了让叶枫成功进入唐奥集团,黑狼废了很大劲才制造了一个叶枫被押解途中逃跑的事件,甚至连因此“牺牲”的武警战士都写好名字了,都是一些救灾失踪的人。权当是在帮助那些武警家属拿到烈士的补助金,叶枫觉得孟德写的太少。
撒谎也要有些真实性,在东山市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旁,孟德递给叶枫一把枪,说了句小心后开车离开。
车走的没影了叶枫才想起来他没给自己钱,肯定是挟私报复,叶枫不相信谨慎的孟德会忘了这件事。算了,只好再做一次贼,叶枫趁黑摸进一户人家,偷了几个馒头,沿着公路向东山市走去。
按照计划,三天后黑狼会在东山市和叶枫“偶遇”,两人间还要小小较量一下,为此孟德还教了叶枫几招擒拿手,据说是他跟一个民间高人学的。
“做戏吗,就做的真实一些吧”,叶枫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几口吃完手里的馒头又进了路边的一个村庄。
半个小时候,叶枫骑着一辆自行车,车筐里放着几个苹果。走路实在是太慢了,但是偷人摩托车叶枫又下不去手,只好找了一辆自行车,聊胜于无。
太阳升起的时候,蹬了一夜车子的叶枫来到了东山市。作为一个省会城市,东山市自然有它说不出的繁华。高楼大厦的映衬下,几座古建筑显得更加具有历史,一间上锁的仿古屋子里,叶枫躺在几张报纸上,沉沉睡去。
下午四点,一间茶餐厅里,叶枫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看着上星期的《时代》杂志,品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好茶。
警察局已经立案,今天中午一伙扒手集中在清泉大街一代活动。十几个失主连连报案,清泉派出所不得不请求上级协助调查。到了下午的时候,在派出所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十几个失主的钱包被发现,里面除了现金不见了,身份证和银行卡统统都在。
失主们见没少几个钱,大部分人选择认倒霉,反正银行卡里一分钱没少,他们也没多大损失。不过东山市警方不这么看,他们把这种很“仗义”的做法当成了一种挑衅,誓要抓住这个嚣张的小偷。
叶枫拿着孟德帮他配的身份证大摇大摆地住进了一家酒店,现在他也是特工,自然有特工的待遇。
全国失踪人口库每年都要加上几个人名,也会少几个人名。不是被某些犯罪组织利用就是被政府给叶枫这样的特工做了假身份。这种身份黑狼也有,孟德也有,不过现在孟德没有了,他的名气太大,这张脸太过有名。
叶枫用酒店的电脑登陆了国安特勤网的秘密网站,一个盾牌,加一柄长剑就是网站的标志。
叶枫用黑狼的账号登陆进去,查到了柳顾生的状况。他虽然还是个检察官,但是在省院工作也算是升官了。
“怎么所有人都因为我得了利”,叶枫自问到,不过随即他自己回答:“这样我才有理由去讨债啊。”
放过柳顾生,叶枫从未答应过黑狼。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他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理念何必要改呐,何况还是为了一个自己的仇人。不仅是柳顾生,就连青天市医院里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的赵卫国叶枫也没打算放过。
柳顾生这几日住在他姐姐的家里,除了上班哪都不去,委实憋屈的不行,但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还是忍住了出去的欲望。
手里打着电玩,嘴里恨恨叫骂着:“叶枫,叶枫,我杀了你,杀了你。”
就好似他真的在狂虐叶枫,其实是在打《使命召唤》。柳顾生这几日明显发胖了,他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想成了叶枫的血肉。
自从有了网络,只要你与外界联系,世上就没有你的藏身之所。叶枫在黑了柳顾生的几个账号后,找到了他最近常用的一个IP,地址就在东山市济水区。
因为叶枫无家可归,所以他总能搞到一些高档的车。这次他开着一辆路虎,却被挡在小区门外。与时俱进是这个小区的宗旨,他们听说了青天市发生的陌生人开豪车偷进小区行窃的事。
一招鲜,第二次用就是一招臭。叶枫放弃正大光明进入小区,把主意打到了柳顾生姐姐柳飘飘的身上。
身为一个成功商人的全职太太,柳飘飘平日的事就是做美容和跟一群同样如此的女人炫富。这也是一种活着的方式,只是外表光鲜一些,柳飘飘不止一次梦到自己在家乡的打谷场上奔跑,但再也回不去了。
这天柳飘飘刚做完指甲,路灯已经亮了,不过她还没有回家的意思。看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又来到了一间茶艺馆,这里有她专属的茶具和茶叶。
煮水,淋壶,闻香,品茗,一套程序下来花费了近一个小时,柳飘飘做的很自然,叶枫看的却很痛苦,他在这期间喝了两壶茶叶,上了三回厕所。
“咕噜,咕噜”叶枫的肚子不禁叫唤起来,他没吃晚饭就跟着柳飘飘,又喝了两壶绿茶,此时早已是前胸贴后背。
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因为饥饿留下的虚汗,叶枫生怕把自己的伪装擦破。这也是他半个月来的成果之一,利用人眼对深浅颜色的认知差异达到伪装的效果。
“既然饿了就出去吃饭,又何必盯着我。”
柳飘飘早就注意到隔壁茶室的叶枫,隔着那层竹帘不停地往自己这边看。
被发现了,叶枫也不隐藏,大方地坐到柳飘飘的对面,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味。
柳飘飘伸手阻止,叶枫却早已将茶饮尽。他咂咂嘴道:“好茶,好水,好茶水。就是有些香气不像是茶叶,莫非姐姐你加了什么特别的香料?”
柳飘飘嗔怪了一声,微红着脸道:“那个杯子是我刚刚用的。”
“纳尼!”
叶枫拿起杯子,果然如此,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唇彩,怪不得味道不对,这算间接接吻吗?
“不好意思,一时兴起,忘乎所以。”
柳飘飘掩嘴笑了一声,很快正色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肚子饿了还不走,到败坏了我的雅兴。”
叶枫扶了扶眼镜,微笑着说道:“本来在此喝茶纯粹消磨时光,但是看见你就想对看会儿,这个年代看看又不犯法,想必你能理解。”
“那你应该注意到我手上的结婚戒指吧,我可不想被人骂成潘金莲。”
懂得茶道,还知道水浒,叶枫对柳飘飘的兴趣越来越足。盯着她跪坐的臀部向上看,见她面含愠色,笑了笑说道:“好一块可口的羊肉,却不知掉在谁家的狗嘴里。”
这是水浒中西门大官人问王婆的话,柳飘飘刚听叶枫说完一杯水就泼到他脸上,是刚才洗茶的水,已经温凉。叶枫摘下眼镜,擦了擦戴了上去,笑着说道:“多谢喂茶,不过下次泼准些,我的嘴不再鼻梁上。”
“呵呵,你倒是有趣”,柳飘飘对眼前的男子也多了一份好感。其实像她这样的豪门贵妇多多少少都有几个情夫,柳飘飘没找主要是没遇到一个知心的人。
她出身农村,一路考到了清大的文学博士,精通古典文学,跟豪门子弟高欢在一次活动中相识,父母和弟弟就撺掇着她嫁给高欢。
最终她嫁给了大自己九岁的高欢,才发现高欢娶自己更多的是看重了自己的文凭。于是高家多了一位多才多德的好儿媳,高欢在风月场上多了一份好谈资。
今天柳飘飘似乎遇见了自己想要的人,他们从《诗经》谈到了冰心诗集。柳飘飘破例接受了叶枫请她吃饭,两个人一直谈到了十一点,柳飘飘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回到家里看见一手按着游戏手柄,一手抓着零食的弟弟,叹道:“什么时候弟弟才能想吴石那样,知书达理,敢一个人拼搏。”
她了解的叶枫,名字叫做吴石,身份是东北一个矿山主人的儿子,带着一笔资金来到东山市准备开家公司。
叶枫看着追踪器上发出的信号,关上台灯,进入了梦乡。欺骗一个女人不可怕,欺骗一个自己不愿意欺骗的女人心里才不好受。白发叶枫盘腿坐着,笑嘻嘻地说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让她动情的,杀了人家的弟弟还偷了人家的心,我可做不出来。”
叶枫冷冷地说道:“那你还故意勾引她的欲望,你明知道这样的女人内心很空虚。”
“我改主意了,柳顾生我不杀了,我们走吧。”
白发叶枫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少我要拿回我那份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