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英瞪了她一眼,“没事,给我去灶间拿两个鸡蛋来滚一下吧。还有,不许让别人知道。”她娘知道了又该胡思乱想了,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事儿,在刘氏那脑子里头一过,不知道得凭空多出多少的事情来,八角一想可不是这样吗?一溜烟的跑出去,从灶间瞅着马婆子不注意小家伙拿了两个鸡蛋跑了回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脸的小心冀冀,“姑娘,奴婢挑的最大的,您等会呀,奴婢剥了给您缚眼。”瞧她那小心冀冀的样子,杨长英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两个鸡蛋的事儿么,看看她那一脸紧张,眼神咕噜噜乱转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她看着八角摇摇头,“哎,你这丫头呀,真真是没救了,做个贼都不会。”
“……”
哪里有这样的主子啊。
指使自己这个贴身丫头去偷东西吗?
八角也学着杨长英的样子翻个白眼,拿了剥好的鸡蛋给她细细的滚了一回,最后看着镜子里头的黑眼圈,杨长英只能用淡淡的眼妆掩饰,因为今个儿是要去丘家的,杨长英只是吩咐八角,“拿一套素色的衣裳来穿。”虽然丘家耀人是好好的,但是外人不知道呀。
而且,丘府最近事儿多,她得穿的低调些才成。
听着她这样的理由,八角直抽嘴角:主子您以为穿的低调就是低调了吗?
您啊,得行事低调才行!
可是看看您这两年来的行事,哪一点您是低调的?
哪一桩能和低调这两个字儿沾边?
现在听着自家主子嘴里头说低调,八角好丫头表示觉得有点蛋疼。
旁白:做为一个女孩子,你有蛋吗你?
八角翻个白眼,要你管!
歪楼了,扯回来。
用过早饭,杨长英和刘氏说了一声,带着八角去了丘家,临出门的时侯刘氏的眼神还是纠结的:要说以前,杨长英一说去丘家,刘氏那是举手双手脚的赞成,恨不得立马把她和丘家耀凑到一起,可是现在,刘氏以前有多热心想着她们在一起,那她现在就有多后悔,甚至想拦着女儿不让她去丘家。
可是不行。
今天是那个孩子最后离开这个世上的日子。
她不能拦着。
而且,于情于理,她都得让女儿去送他一程。
刘氏看着杨长英带着八角干净利落的转身,回头朝着站在她身后的马婆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说,养孩子做什么,小的时侯小时侯担心,长大了有长大了的烦恼,还不如一个人清静呢。”好不容易等他们各自成了亲吧,又担心成亲后他们可过的好,有没有受委屈,一桩桩一件件的,刘氏真心觉得这日子只有一个字儿:累啊。
八角是后头上的马车。
她把车帘落下的一瞬,看到刘氏站在那里一脸怅然的样子,放帘子的手微微一滞,她回头看了眼杨长英,想了想把车帘给落了下去,坐在一侧的角落里,她小心的看了眼杨长英,“主子,刚才太太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咱们的马车呢。”
“嗯,怎么了?”哪次自己出门刘氏不担心的呀。
所以,杨长英听了这话真的没感觉有什么。
“太太很舍不得您呢。”
八角的话换来杨长英的一个白眼,“你又知道了啊。”不等八角说什么呢,她直接狠狠的一眼剜了过去,“哪来那么多的话呀,现在给我闭嘴啊,还有,我要睡会儿,一会等到了丘家门口把我给叫醒。”不知道自己昨晚没睡好呀,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休息好不好?
就这眼力劲儿还想做自己身边第一大丫头。
切。
杨长英心里头的鄙视没有被八角给接受到。
不过小丫头却还是能看懂自家主子脸色的,心情不好呀,嗯,这会她得猫起来呀。
乖巧的缩到了一侧的角落里。
车子咕噜噜的向前驶。
约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杨长英就觉得身下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吗?
她带着些起床气,抬起头来揉了揉双眼,扭头看向一侧,“到了?”
“主子,到丘府了呢。”
车夫恭敬的声音响了起来,杨长英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不能露出困意呀。
八角跳下车,回身,伸手想要去扶自家姑娘来着。
杨长英却是看也不看她的手,提了裙角跳下来。
八角,“……”
旁边的车夫加丫头婆子,加门卫,“……”
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八角心里头叹了口气,自家主子这形象哎。
不过,丘府不是今个儿出殡么,怎么好像这动静,有点不对呀。
虽然有车辆,但好像没什么人啊。
“姑娘,咱们进去吗?”
“进,来的就是丘家,怎么不进?”杨长英扭头看了眼八角,有些莫名其妙。
正在她们主仆在这里说话的当,丘府门里头走出来了蓝嬷嬷。
她站在门坎处看了眼,眼神落到杨长英身上蓦的就亮了。
小跑几步,一脸恭敬和欣喜的对着杨长英行了礼,“老奴见过杨姑娘,给杨姑娘请安。”
“原来是蓝嬷嬷呀,蓝嬷嬷别多礼。”
杨长英对于这些没有与自己牵扯到利益关系,并且是有几分真心对着她好的人,她向来是有两分耐性的,现在,她看到蓝嬷嬷一来便行礼,虽然她也清楚人家敬的不是自己这个人,不过是觉得自己救了丘家耀,又治好了丘老太太的腿,蓝嬷嬷这是代自己的主子来给她面子呢,她现在还没有想和丘府翻脸的想法。
之前为了丘家耀的事儿已经惹得丘老爷子不快。
可不管如何那是为了他自己的嫡亲孙子。
所以杨长英不怕惹毛了他。
现在,她要是再行事那般的嚣张,怕是丘老爷子会心里头第一个不喜他了。
当然了,那老爷子喜不喜的她也没什么想法。
不过,自己现在不是还要在这个镇子上做生意嘛。
这地头蛇啥的,能不压还是不压的好!
和气生财嘛。
蓝嬷嬷亲自帮杨长英带路,一路上自是不少人都行色匆忙的和蓝嬷嬷见礼,杨长英就看到她脚步不停。
看着,好像是很急?
如今丘家耀已经回来了,又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蓝嬷嬷这般着急……
难道,是丘老太太出了什么事儿吗?
想到这里,我脚步就加紧了两分,紧紧的跟着蓝嬷嬷一齐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果然,到了丘老太太的院子之后,丫头婆子们脸上的紧张忧色更浓了。
杨长英眼神微闪,却仍是没有开口问什么。
小丫头才挑起帘子,丘大太太已经一脸惊喜的迎了过来,“好了好了,这下好了,杨姑娘总算是来了,杨姑娘快点来看看,我家婆婆她,她……”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已经不必再说了,杨长英已经越过她走进了内室,看到了躺在榻上面若金纸的丘老太太。
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人。
有丘家的人,也有大夫。
丘老爷子也在。
听到外头丘大太太的话,双眸灼灼的看向才走进来的杨长英,“杨家丫头,救她。”
杨长英挑了下眉,只是看了眼躺在榻上的丘老太太便皱了眉头。
“竟然是毒?”
“杨姑娘果然是医术精妙,正是毒,在下自愧不如。”
“杨姑娘即是能一眼看出老太太这是中毒,想来也能比我们更快一步的找到解药吧?”
前头一句说的坦然坦荡。
后头一句则是略带了几分的尖酸、刻薄。
甚至隐隐有着一两份的挑衅:你本事大,你医术精,有本事你就赶紧解毒啊。
不过杨长英可没空去理会他们的这些话,只是凑到跟前去给丘老太太把了脉,她又查看了丘老太太的瞳仁,鼻孔,杨长英最后扭头看向了丘老爷子,“的确是毒……”
“那,那可还有救?”对于丘老爷子来言,此刻诸般一切起都不及自家老伴来的重要。
杨长英略摇了下头,在丘老爷子面色煞白中,她慢悠悠的开了口。
“不过,那是别的大夫。”
这话让丘老爷子听了心头一跳,他瞪大眼看向杨长英,“只要你能治好,你就是我们丘家的恩人……”
“打住,我要你们丘家那么多的恩人作什么?”
“啊,不要?”
在丘老爷子有些诧异的眼神下,杨长英挑挑眉,“来点实际的。”
一屋子的丘家人,“……”
杨长英看着面前的丘家人,直接道,“我的药箱没带过来,老爷子赶紧派人去拿吧。”
真是的,早怎么不说啊。
害的非得回去拿。
丘老爷子果断道,“姑娘不用着急,我派人骑快马去拿。”
“嗯,也只有这样了。”
杨长英刚才问过几个大夫了,都是没有带着银针的,而且,据杨长英观察吧,他们听到自己问他们有没有银针时,一个个脸色都是不自然极了,这让杨长英推断,眼前的这几个大夫,是没有银针的。
一个大夫竟然没有银针。
这让杨长英觉得有些疑惑,不过她之前也听赵大夫提过这件事儿,所以也没有太过奇怪,只是让人赶紧回家去拿自己的药箱,她自己则坐到了丘老太太的一侧,看了看她的眼皮内侧,略想了想,她和一个大夫借了把小刀,拿刀尖在老太太的指尖一一挑过去,一滴又一滴的黑血被她放出来,带着腥臭味儿。
杨长英面不改色。
一侧丘老爷子却是脸色大变,“杨,杨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啥,十指连心,不过是这毒马上就要侵入心肺罢了。”
“这怎么行?杨家丫头,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啊。”至于刚才的那两个大夫,丘老爷子直接选择了忽视。
杨长英回头看他一眼,神色淡淡,“你放心吧,老太太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儿。”
听她这样一说,丘老爷子心里头着实的松了口气。
旁边被丘家请过来的另外两个大夫却是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哪怕都是镇上的,他们之前也曾试过杨长英的医术,知道她是有真材实料的,可是,现在,丘老爷子能不能不要这般的厚此薄彼?被人当着面无视到这种程度,心塞的不要不要的啊,不过,丘老爷子这会儿只顾着和杨长英说话了,这两个大夫最终做不住,轻轻一哼起身收拾了药箱,直接朝着丘老爷子拱手告辞。
“老爷子,即然有这位杨姑娘在,想来以着杨姑娘的医术,老太太绝不会有事的,咱们这就告辞了吧。”
哼,以后丘家的人再请也不来了。
两人傲娇的要走人。
丘老爷子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忽视他们两个了啊。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多想什么,只是对着两位报以歉意的苦笑,“家里头最近乱,如今老妻又这般……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两位见谅。”他对着一侧的管家使了个眼色,这才吩咐道,“蓝嬷嬷,管家,你们两亲自送两位出府,并且安排马车,送两位大夫回医馆。”
“是,老太爷。”
“老奴遵命。”
蓝嬷嬷是丘老太太身侧的人。
管家更是得了丘老爷子的看重。
这样的两个人送他们出府,两个大夫脸上的表情稍缓,又客气几句便告辞离去。
院子里,蓝嬷嬷把早就备好的双倍红封递过去,“劳两位辛苦这一趟,这是我们老爷子的一点心意,还望肉位别嫌少。”
“哪里哪里,嬷嬷客气了。”
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竟然是银票?
两个大夫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再悄悄的看了眼面额,一百两!
脸上只余了惊喜。
哪里还有什么刚才想的绝不再来丘府的事儿?
可见,这银子呀,虽然不是万能,但却是绝对大多数都管用滴。
去杨家取药箱的人很快就回来。
杨长英净了手,把银针放在水里煮沸,消毒……
一系列的动作看的丘老爷子等人眼花撩乱。
除了在杨长英这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给人看病扎针的呢。
感受着屋子里几人惊讶的眼神,杨长英也觉得有些无语,这个社会的针炙不知道为什么断掉了传承,她在赵大夫那里看到过他用银什,可都不是那么回事儿,而且,他们用的手法也极是简单,不过就是在普通的穴位上扎一下,管用不管用的也就这样了,这一点让她觉得奇怪、疑惑极了,怎么会没有针炙的传承?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
她敛去眼底诸般情绪,脑子放空,眼前只有丘老太太,以及穴位。
手里的银针一闪,直接就扎了下去。
几针过后。
一直闭着眼的丘老太太突然一声闷哼,一口黑血吐出来。
“娘。”
“主子。”
屋子里的人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