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英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他啃了个正着。
好不容易把他给推开,杨长英一脚就踹了过去,只是脚在半空,马上就要挨到某人的身子了,她鬼使神差的又把脚收了回来,恨恨的瞪了眼站在那里一脸委屈、无辜,手脚无措看着她的阿傻,杨长英气的,真想一巴掌拍过去,把这人给劈成两半才好。
“阿英,英子……”
阿傻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小心冀冀。
杨长英却是更加火大,“你给我出去,现在,马上,立刻。”
真是气死她了。
伸手用力的摸了下嘴角,她气呼呼的坐回了椅子上,手里的帕子在嘴唇上擦了又擦,杨长英端起茶杯咕咚咚的喝了好几口,一杯茶罢,她又拿了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不知道何时,杨长英眼底的怒意一点点的消失,最终,好像只余了那么薄薄的一层。
到最后,她只是恨恨的咬了下牙:姐就当被狗咬了。
只是,一个人被狗咬一回,还能被狗咬两回么?
不过杨长英很明显这会儿鸵鸟了。
门外头,杨长同刚好走过来,看到站在院子里转圈圈的阿傻,再看了眼紧闭的屋门,这让他好奇极了,他姐姐不是向来对阿傻好的很么,有些时侯好的连他这个亲弟弟都嫉妒,现在,这家伙竟然被自家姐姐给拦到了屋子外头?
这让杨长同好奇极了。
他眼珠转了下,笑嘻嘻朝着阿傻凑过去,“阿傻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我姐姐不在屋子里头吗?”他明明记得姐姐今天没出去的,还有呀,他看着阿傻的双眼晶晶亮,带着几分的好奇,以及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啊,呵呵,真好!同时吧,小家伙在心里还有几分的遗憾,怎么就只是被赶到了门外呢,姐姐应该罚他才对嘛。
嗯,重重的罚!
就像罚他一样。
阿傻站在一侧正转圈呢,远远的看到杨长同过来,然后就发现这小子双眼发光的朝着自己走过来,他不禁抽了下嘴角,自己最近好像没有得罪他吧,怎么就看着自己倒霉,他那么的幸灾乐祸?想了想,知道他肯定还是记着自己粘着杨长英呢,他咪了咪眼,暗自在心里腹诽,这小子也真真够小心眼的呀。
为了这事儿都折腾他多少回了啊。
赶紧在他这里根本就没过去?
心里想归想,他现在可是个傻子呢,朝着杨长同咧嘴一笑,“同子,阿英生气,我吃……”一个吃字才出口,屋门咣当一声被杨长英自屋子里头打开,她首先瞪了眼杨长同,“你马上就要去学馆了,不在屋子里温书出来乱跑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温书去,再让我发现你偷懒,瞧我怎么罚你。”
杨长同的小脸唰的一下就垮了下来,“姐姐……”他是被冤枉的好不好?
他只是路过。路过啊。
啥叫路过?
那就是一纯打酱油的啊。
杨长同一腔委屈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抖着小心肝儿:他姐姐果然不疼他了,瞧瞧这心偏的,呜呜,自己不是她亲弟弟,他是外头田地头儿上捡来的吧?他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杨长英哪里不晓得他那几个小心眼儿,眉毛竖起来狠瞪他一眼,“赶紧回屋去。”
“好嘛好嘛,回就回。”
一边自己嘀咕一边扭头走,一边则是在心里头嘀咕,不知道阿傻怎么惹了自家姐姐啊。
瞧瞧这怒火,怕是没那么容易消!
“阿英……”
杨长英唰的后退好几步,“不许过来。”
“哦,那我站在这。”他是最听话的。
杨长英看着他几乎是一步一个止令,抽了下嘴角,差一点把自己之前的本意给忘掉,她又后退几步,看着阿傻,“上次的事情,还有今个儿刚才的事儿,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做,你记不记得?”
“哦,不做。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做啊?我觉得好好吃啊。”
阿英的唇的确很好咬啊。
还有,他要是不咬,不亲,什么时侯才能把眼前的丫头娶回家?
杨长英可不晓得他的心思,只是恨恨的看着他,“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没有理由,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顿了下,她眼神带了几分的厉色看向阿傻,“我不管你现在的情况恢复了多少,你要是再敢沾我便宜……”
“阿英,什么叫沾便宜?”
阿傻及时的打断她的话,双眸灼亮,一脸的好奇宝宝样儿。
他的话把杨长英轻轻的噎了一下。
杨长英好看的眸子里多了抹无奈,看着阿傻那清澈如同溪水般的眸子,哽了一下。
她要怎么说?
难道说,不能亲自己,那样就是沾便宜?
估计这个话题会越说越乱滴。
到最后,她只能是一瞪眼,“反正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还有,刚才你那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哦,好吧。”阿傻很是乖巧的点点头,不再问:他是乖宝宝。
杨长英挑高眉看他一眼,撇了撇嘴,“你也不用这样装可怜,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要是你再敢那样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顿了下,她抬头看着阿傻听到自己的话有些错扼的脸庞,眼底闪过一抹的得意,“我不和你说话了。一句话都不说。”
对着阿傻晃了下手指,她笑嘻嘻,“我说的是真的哦,绝对算数。”
阿傻,“……”
看着杨长英扬长而去的背影,阿傻觉得自己想哭。
因着前些天的生病,刘氏虽然已经恢复了大半,但她最近几天的精神却是没那么好,整个人都有些焉焉的,这导致家里头的诸多事情都是八角和马婆子几个人在做,煮饭什么的,一般是杨长英陪着刘氏在屋子里用,别的人在外头用,这日杨长英陪着刘氏用过饭,看着八角手脚勤快的把碗筷收了,给刘氏泡了红枣茶,杨长英自己喝的是花茶。
母女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刘氏担心的自然是杨长英姐弟两人的事儿,但她知道自家这个女儿向来有主意,而且她的事情自己也是两眼一抹黑,她就是想担心也说不出个一二来,所以,能帮着操下心的也只有杨长同的事儿,看着杨长英,她便忍不住问,“过了十五真的要把同子送到学堂去吗,他那孩子脑子没人家转的快,连阿宝都不如,会不会被先生给嫌弃呀?”
倒不是她嫌弃自己的儿子。
刘氏说的是实话:要是论起灵敏、脑子转的快,杨长同的确是不如阿宝,她虽然也欣喜自己的儿子能去学堂里头读书,哪怕不为别的,不考什么秀才,能多识几个字儿,会算账啥的也是好的啊,可是她们现在这情形,她是真的担心杨长同进了学堂之后会被人给嘲笑,到时侯要是连先生都再跟着嫌弃他的话,这个学堂还不如不上的好。
这一点儿上,母女两个人倒是想到了一处儿去。
杨长英笑嘻嘻的看着刘氏,“娘放心吧,我已经给他选了一家极好的学堂。”为了打消刘氏的担心,杨长英看着她加上一句,“这学馆是丘公子介绍的,他说里头的先生极好,不拘是人品还是学问都属于上上乘,我这两天就会带同子过去,您就只管着好好养病,别再多操心这事儿了。”
“即然是丘公子介绍的,那想来是不错的。”
刘氏笑了笑,猛的看向自家女儿,“你和那个周家的事儿,也该了了吧?”要说一开始的时侯,杨长英不同意回周家,她瞅着周泽轩还在心里存几分的希望,周公子多好呀,女儿若是点头,那这一辈子可不就是有靠了?可是现在,她晓得自家女儿是真的不想再回去,在刘氏心里,哪怕周泽轩是个仙呢,也不如自己的女儿!
所以,她这会儿就想着杨长英赶紧和周泽轩、周家彻底的断了关系。
刘氏心里还有隐隐的一层心事:丘公子最近和自家女儿走的可是极近的,会不会对自家女儿有意?
如果是真的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
杨长英和周家的事儿自然是越早了结越好的。
她看向杨长英,“你哪天和周公子好好的谈谈,这事儿趁早的弄个了断。”
“娘说的是,女儿晓得了。”杨长英面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让周泽轩答应与她和离?可真真是有点难度啊。要是他肯同意的话,这事儿也不至于一拖再拖,甚至连年都过了到现在她还只能是拖着的,不过,她娘说的也是对的,这事儿早晚得解决。
杨长英端了手边的茶轻呷一口,咪了咪眼。
或者,她可以寻个法子,使个手段啥的把这事儿给了了?
杨长英又陪着刘氏说了会子话,看着她脸上有了些倦意,便起身走到了外头。
屋子里,杨长同几个都已经用完了午饭,正坐在那里喝茶说话呢,看到杨长英出来,杨长同率先站了起来,只是他快,他旁边的某个人更快呀,几乎是身子一闪就到了杨长英的身侧,“英子,你吃饱了啊,刘氏好些了没有?我好想她啊。”
杨长同被他挤到了后头。
气的用力跺了下脚,“姐。”同时他狠瞪了眼阿傻,那是他姐姐,那是他娘。亲的!
杨长英却是一闪身绕开了阿傻,直接坐到了另一侧的椅子上,笑着看向杨长同几个人,“你们在说什么呢?”
“姐,我们说那个坏女人呢。姐,果然是报应啊,哈哈,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他一边说一边乐,最后忍不住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看的杨长英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真是的,你话说了一堆,自己乐也乐了,可是你能不能顺便把主题说出来?
杨长英直接懒得去理阿傻,扭头看向旁边的八角,“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姑娘,小公子说的是那边的那位呢,最近几天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触了霉运,好像是瘟神上门儿似的,家里头出了一堆的事呢,还有啊,那个高氏身边的几个贴身丫头或轻或重都受了伤,便是那个高氏,嘻嘻,姑娘您不晓得,昨个儿睡到半夜,她的头上突然多花了一把刀,据说当时整个村子都被她的惨叫给惊醒了呢。”
竟然闹的这样大了?
难道说这些都是虎啸山的人所为?
他们这是在报复高氏?
她正想着呢,旁边的杨长同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瞪了眼八角,这丫头怎么能抢自己的话呢,这些可是他想亲自和姐姐说的好不好,看的八角小丫头一缩脑袋,整个身子都往后退了好几步,杨长同这才满意了,他看向杨长英,边说边用双手比划,“姐,姐你不知道,那个高氏啊,现在可是怄死了,她的头发,眉毛在昨个儿夜里都被人给剃了。哈哈,我光想想这情景就想乐。”
“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杨长同是真的高兴。
一边说一边乐,一边忍不住的拍桌子。
他的对面,杨长英却是咪了咪眼,眼底多了抹诧异,连高氏的头发和眉毛都给剃了?
这好像更像是恶作剧。
有点不像是虎啸山的人出手的风格啊。
那些人可不会这样的温存!
杨长英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点什么来,最后自己都有点想的头疼了,还是阿傻和她说话把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几个人又说了会子话,杨长英猛的想起刚才在屋子里和刘氏商量好的事情,便看向杨长同,“这马上就是正月十五,你今晚准备一下,明个儿早上我带你去学馆一趟,顺便报名熟悉地方,等过了十五,正月十六你就去学馆吧。”
“啊,明个儿就去啊?”
杨长英看着杨长同瞬间有几分紧张的小脸,扬了扬眉,“怎么,你觉得不妥当?”
“啊,没有没有。”
杨长英自然是晓得他紧张的,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等到明个儿去了学馆,一切的事情都由着杨长同自己去经历就是:他是男孩子,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经历的,哪怕他现在看着还小,但是这个年代的男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这半年来,自己给他作主的事情有点多了。
现在的杨长同呀,需要的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做自己的主心骨儿。
“姐姐放心吧,我明个儿一早就去。”
这事儿定下来之后便没有什么事情,说了会子话后便各自去忙,一下午一晚上的时间转眼过去。
晚上,大家都静静的睡了过去。
整个院子里没有半点的声响。
几颗星子高高挂在夜空,似是在悄悄的记录着人世间的一切。
杨长英的屋子,窗子被悄悄的打开了一条缝。
她就站在了窗子后头。
双眸平静的盯着院子里,盯着她的窗子对面,阿傻的屋子。
——中午时侯杨长同和八角两个人的话她听了之后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那些手法风格,真的是半点都不像虎啸山的人所为!
虎啸山的人惯来做什么?
他们出手必杀人!
就如同之前那个小丫头,手脚被打断,舌头割掉,被残忍的弄死,丢到老杨家的门口。
这才是虎啸山的风格。
残忍,残酷。
可后头这些,虽然听着解气,也的确是伤了人。
但是这些手法相较于头一回,那可是温和多了啊。
她一时想来想去的,针对高氏,是不是有人在帮着她出气?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她想来想去,自然是怀疑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阿傻。
除了这个人,她真的不做第二人想。
杨长英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她现在已经给阿傻停了针炙。
甚至,她连药都给他停了。
她还给阿傻摸过脉,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把阿傻带到医馆,请了赵大夫给他把了脉,他们两个人得出来的结果相差无几,对于这种情况,杨长英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痊愈。可是现在,瞧瞧她面前的阿傻,是比以前长了几分的理智,也是有所长进。
可是,真心不是她所想的那个结果。
两者差的太大。
杨长英心里一直存着这个疑惑的。
她平日里暗自关注阿傻的时间就一点点的多了起来。
但很明显的,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杨长英也没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最起码有时侯阿傻偶尔蹦出来的那么一两句颇是正常的话,让她听在心里就会转上几转,到现在,听着高氏和老杨家多多少少都在倒霉,这让她觉得,这个出手的人是在为着自己出气?
不然的话哪里那么巧,那么多的村子那么多的人的,就一个老杨家的人出了事儿?
杨长英盯着阿傻,就是想确定一下自己心里头的想法!
可惜,她一直盯了大半个时辰,一点的动静都没有。
最后,杨长英也只能是放弃。
翌日早上。
用过早饭,杨长英看向一脸拘束的杨长同,“走吧,咱们上午去,要是时间赶的急也好回来用午饭。”
“好,姐姐你等等,我,我去下厕所。”
看着杨长同转身跑出去进了厕所,杨长英抽了下嘴角。
这小子,紧张到了要尿尿?
姐弟两个人加上阿傻,杨长同走在最后头,身后马婆子和八角几个人恭敬的声音响起来,“小少爷一定能成的,奴婢相信您。”正往外走,一只脚迈门坎的杨长同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就扑到在地。还好他身侧的阿傻长手一伸直接把他的衣领给拎到了手里。
“小少爷……”
身后马婆子和八角都变了脸色。
杨长英对着她们摆摆手,“行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你们在家照顾好我娘。和我娘说,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一路上,杨长同自然是紧张的不行。
不时的拽拽自己的衣裳,又摸两下自己头发的。
杨长英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安慰他:且让他自己经历一下吧。
蒙山学馆。
杨长英站在门口,看着那有些破旧的牌匾,实在是有些犹豫。
这学馆的牌子都这么破旧了。
得有多落魄?
杨长同站在她的身侧等了半响,发现自家姐姐站在那里不动了,不禁抬头看向她,“姐姐?”
“阿英,咱们要不要进去啊。”
杨长英回头看了眼阿傻,眼神在杨长同的身上扫过。
她的脑海里想起之前丘家耀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宽大袍袖下的双手紧紧的纂了下。
她深吸了口气,抬脚向前走去,“咱们进去吧。”正如同丘家耀所言,最好的,未必就是最合适的,而且那些学馆里的学生多,先生们的性子也不同,是不是真的对杨长同有利这一点杨长英也不敢确定,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来这里试试的好。
只是一走进去,看着里面的萧条,杨长英恨不得扭头走人。
学馆的门口竟然是没有人守着的!
越往里走越让杨长英觉得无语,假山什么的,好些都是坏了一半的。
就是连杨长同看着都瞪大了眼,“姐,你确定这真的是丘公子推荐的学馆吗?”
不是他姐姐听错了吧?
“不会,就是这一家,咱们先进来看看。”
杨长英不是个太过注重外表条件的人。
但是在她的眼里这学馆是学习的地方,环境也不能太差不是?
她虽然继续往前走,但却已经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姐,这里不会是没有人吧?”
他们都走了约有半刻钟的功夫了呢。
竟然一个人没有碰到。
杨长英正想出声,前面拐角处猛的跑出了一个人,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吓了一跳,不过还好对方一下子镇定了下来,看着杨长英几个先是瞪大了眼,眼底全是警惕,“你,你们是做什么的,来这里做什么?”
杨长英看着面前的男孩子,应该也就比杨长同大个一两岁,双眼灵活,嘀溜溜转着。
她笑了笑,看向那男孩子,“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我?是啊,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啊?”
他看着杨长英脸上的笑,警惕的眼神不知不觉的便放松了几分,一脸好奇的看着杨长英,“我都没见过你们呢。”
“是啊,小公子,你们这里是学馆吗?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学馆里头的情况?”
在杨长英看来,这还就是一个孩子。
哪怕他再维护自己所在的学馆,但自己总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点什么来的。
谁知她这话一出口,对面一袭蓝色长衫的男孩子突然就睁圆了双眼,看着杨长英几个如同见鬼般的惊呼出声,“你,你们是来报名的?学生?啊啊啊,有人来这里报名了,有人来学馆了……”说完这话他也不看杨长英几个了,竟然是转了身子,撒丫子顺着来路跑了回去,那速度,比兔子还要快!
身后,徒留杨长英几个瞠目结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一个个都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
杨长英也很想知道。
她看看杨长同,再看看身侧的阿傻,再想想出门前照镜子,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
都不丑啊。
难道她们三个就这样吓人,比鬼还难看?
存着这个问题,杨长英抬脚继续往前走: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娃是怎么回事儿!
又走了约有一刻钟。
杨长英一行人终于在一排平房前停了下来。
她看向前面不远处的平房,眼神微闪,那里,有读书声呢。
不等杨长英几个人走过去,早有人一脸欢喜的迎了过来,“刚才就是您几位吧,真是的,阿德那个孩子不懂事,向来是一惊一乍的,没吓到三位吧?”是一位中年男人,身材修长,身着儒衫,全身上下透着平和,就是连笑都是淡淡的,让人觉得自然极了。
第一眼,杨长英便对眼前的人有了好感。
她眉眼含笑的福了礼,“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呵呵,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怀安先生。”
怀安先生。
杨长英笑着称呼了,扭了下头,身侧的杨长同也一脸恭敬的行了礼,唯独阿傻站在杨长英的身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刚才从杨长英腰里拽下来的玉佩,头也不抬一下,不过很明显的,那位怀安先生是不在意这些的,他只是对着杨长英几人温和一笑,点了点头,“几位请里面说话吧。”
顺着他的领路朝前走。
通过了一道长廊。
杨长英几人被带到了一座亭子中。
里头早已备好了热茶,他笑着招呼几人坐下,杨长英也并不曾觉得他是先生便多礼什么的,只是随着他的话而落坐,接过他递来的茶道了谢,对面,怀安先生率先好奇的开了口,“几位是如何得知我这学馆的?”他看着眼前的杨长英几人,自然是早就发现她们身上的衣裳虽然简单、普通了些,但也算是较好的。
这样的人家若是送儿子去学馆。
自然是要挑一些好点的吧?
而他却是极有自知之明的。
他这学馆,不管是从一方面,都入不了他们的眼吧?
可偏偏这几个人却走了进来。
对于这一点,这位怀安先生表示自己有些好奇。
对面,杨长英微微一笑,“是丘二公子介绍的。”
“原来是他啊。”怀安先生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说,只是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朝着几人平和一笑,“我这里头的情况你们也都看一了,前头那些房间都废了的,我也无力去维持什么,如今这里撑下来的也只有那么几间屋子罢了,学生也不多,两位也都亲眼看到了,不妨回去考虑一二……”哪怕是丘二公子介绍的,人家瞧着眼前这情景说不定也会心生怯意。
对于这一点,怀安先生心里想的极是通透。
杨长英眼神微闪,笑着点了下头,突然开口道,“学馆里有几位先生?”
“目前还有三位,包知我在内。”
三位啊,不多,但也不算是太少……
杨长英笑着看了眼杨长同,“你可以去四处看看,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去吧,我和先生在这里说会话。”
毕竟这是自己要学习的地方。
杨长同也不客气,便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一会就回来。”说着话他看向了怀安先生,“请问先生,我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吗?”要是以前的时侯,杨长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怕是偷着去别人家里拔两颗葱啥的,他会去问谁?
我自己乐意怎样就怎样。
现在,他却是很有礼貌的起身行礼,问着对方的意见。
杨长英看着小脸满是恭敬的杨长同,眼底写满了欣慰。
“去吧,只是切记不可扰了他们的读书。”
待得杨长同走后,杨长英想了想便把杨长同和自己目前的处境说了一遍,最后,她笑着看向怀安先生,“先生若是收了这个学生,说不得以后会招来不少的麻烦,先生可还敢收?”
怀安先生这次倒是真的怔了下。
他看着杨长英,慢慢的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位敢怂恿自家爹娘和离的杨家姑娘?”
杨长英,“……”
怀安先生笑着看向杨长英,“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不过只要你想,你弟弟同意,随时可以来学馆。”至于别的,他也不能保证什么,说自己保证杨长同不会在这里受到半点的欺负,不会受到半点流言的冲击?
这事儿是不可能的。
杨长英姐弟两个在这里停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
待得出了蒙山学馆,杨长英看向小脸紧绷着的杨长同,“如何,可想在这里读书?”
“姐姐,我听你的。”杨长同想也不想的把这球继续踢给了自家亲姐。
反正,姐姐都是一心为着他好的。
再说他刚才也在里面走了一遍,虽然前头瞅着是破败了些,但后面却还是可以的。
他还曾看过几个学生住宿的地方。
简单却干净。
屋子里头的卫生也收拾的极好。
杨长同觉得吧,真的在这里也没什么。
杨长英便笑着看了他一眼,扭开了头没出声。
三个人回到家,马婆子正在煮午饭呢,看到她们几个人回来,她很高兴,“老奴正想着要不要做姑娘和小公子的饭呢,刚好你们就来了,姑娘和小公子稍等,老婆子这就好。”
八角也赶紧把滚烫的茶递到杨长英手里,“姑娘外头冷吧,快喝杯茶暖暖。”然后,她才把茶捧给杨长同和阿傻。
把身上的寒气去了,杨长同和阿傻两个人各自回了屋子。
杨长英则转身去了刘氏的屋子。
刘氏正靠在榻上担心呢。
即担心人家学馆不收杨长同,又担心收了吧,这自家的情景又是这般的。
万一到时侯儿子在学馆里受了欺负可如何是好?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在那里跳着。
这样一过就是一上午。
耳边听到杨长英姐弟在外头的说话声,她当时就恨不得冲出去问个究细。
不过好歹想到自家女儿的性子,她这身子还没好利落呢,出去吹风的话,肯定又要担心自己,在刘氏心里,她不能给女儿帮忙,就绝不能再拖女儿的后腿!所以,她是硬忍了没出去,不过这也是她知道过会儿杨长英肯定会进来和自己说的。
果然,那边厢一静下来。
这边杨长英挑了帘子走了进来,“娘今个儿觉得怎么样?”先问了好,知道刘氏一切都好,杨长英也把她的情况都看在眼里的,知道她是真的大好,便朝着她眉眼弯弯的一笑,坐在了她的身侧,“娘,我打算就给同子定了丘二公子介绍的这家学馆。”
“好啊,娘都听你的。不过,人家学馆会收他吗?”
这也是刘氏心里藏着的问题。
她对于自己和离的身份,对于杨长英姐弟两个不容于自家祖父母、不被亲爹承认的身份很是自卑。
在她的眼里,这样的儿子女儿无形中都是要低人一头的。
杨长英曾经就着这个问题试着劝过她。
不过后来发现自己的话效用极小。
——这是刘氏二十多年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
绝非她轻轻几句话就能劝的过来的。
所以,她也就不劝了。
现在看着刘氏再一次的流露出那种悲苦的眼神,她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心里有些恼她恨其不争,但她却又晓得凭心而论,刘氏能走到这一地步还没有崩溃,这个人没有垮掉,还心心念念的为着她们姐弟两个撑着,强颜欢笑着,杨长英觉得刘氏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基于这些,她虽然心里有些微词,不过那都不算啥的。
她笑着看向刘氏,“娘,咱们同子那么优秀,他们可都恨不得当场就把他给留下呢,还是我说要考虑考虑。不然的话估计同子今个儿就要被他们留下来了呢。”她说这话并不是假的,想到那个叫阿德的男孩子的眼神,当他听说自己是真的想送杨长同去读书时,最后送自己出来时的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把杨长同给拽回去的样子,杨长英忍不住就微微笑了起来。
刘氏听着杨长英的话,再看着杨长英的表情,忍不住把一颗心暂时的放回到了肚子里头。
为什么说是暂时呢?
学馆虽然收下了,可她还是担心杨长同会在学馆里受到别的一些伤害呀。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杨长英又陪着刘氏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拿了前两天送过来的账本才翻了两页,外头八角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有人闯进咱们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