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摔了筷子就要去万福堂,侧福晋忙指着一事回避了。胤禛不好硬叫她,实在是很多年前就想着把弘显交给侧福晋教养,但总是挨不住福晋的恳求,所以导致弘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一团烂泥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侧福晋插手。况且人家早就说过不再掺合弘显之事。胤禛心里越想越生气,不管如何,他可不想让雍亲王府第一个孙子出在一个丫头怀里。
金桔自然是背着福晋过来的,因为此事容易酿成大祸,她到底是胤禛底下的人,当然不敢跟着一起隐瞒。乌喇那拉氏正在跟弘显两个吃饭,见胤禛气势汹汹的进来,先不说旁的就让弘显跪下,乌喇那拉氏当即也沉下脸来,她自己也窝着火呢,外头来了一个什么喀喇沁亲王张嘴闭嘴就要见侧福晋,即便是找大格格求亲的,也得顾忌点规矩,好歹自己才是嫡母,巴巴的点名见个妾,蒙古人就是缺礼数!再看胤禛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发无名火,乌喇那拉氏便冷冷道:“爷有什么话也该等了孩子吃了饭再说的……”
她这般作态,胤禛更是火冒三丈,怒道:“来人,去把弘显屋里那个叫秋雁撵出去!”说到秋雁,乌喇那拉氏的脸色不由一变。弘显顿时也慌了,瞧着嫡母,满面哀求。胤禛喘着粗气道:“这是头一回,我寄下打,弘显你回你院子,一年里头不得迈出大门一步,谁都不得去瞧他!”说罢,又冷冷扫了乌喇那拉氏一眼,甩袖走了。弘显本要继续揪着嫡母裙角哭,却被胤禛身旁两个得力小厮拽出去,架着直接送回院子去了。乌喇那拉氏呜呜的痛哭,也不敢找胤禛说话。只叹此事做的机密,虽是不妥,但挨不住弘显恳求,也是一时心软留了那丫头活路,只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竟然被胤禛知晓,可怜弘显被关了一年禁闭,这以后要想再见一面却是难了。
苏凉此时已经与大格格说完体己话,回了屋里来,听说弘显被锁在院子里,呆愣了一会儿,吩咐丫头们早早收拾着,等了胤禛从书房回来就睡了。万福堂自此就很消沉。过了几日,乌喇那拉氏却又是笑容满面的到鲤院来了,胤禛见了,样子冷淡:“你来做什么?”乌喇那拉氏便是略带得意的笑道:“钮祜禄格格有喜了,恭喜爷了。”说完又去看侧福晋。苏凉听了,也一起笑道:“这等喜事,府里定要庆贺一番的。”胤禛听了觉得不顺耳,皱了皱眉,道:“一个格格养的,庆贺什么,倒白白的折了福,给竹院的下人们赏些银子就罢了。”乌喇那拉氏兴冲冲地来了,没想到又碰了一鼻子灰去。因为此事不好争的,只得先走了。
虽然胤禛冷淡,但侧福晋想了想,先是张罗着给竹院里送东西,又讨胤禛的意思,是不是再请几个理事的嬷嬷过来帮衬,胤禛不耐烦,只让她做主就是。侧福晋想着有乌喇那拉氏打理,自己倒不必跟着起哄。因怕此次又有其他的事在里头,便暗地里给太医院送了信,让许济荣找个心腹学生过来到雍亲王府看脉。如今的许济荣在太医院中可谓风生水起,自勘破当年德妃下毒一事后便得了温僖贵妃青眼,直升三品,如今也是门生心腹一大堆,太医院里的大手,除了宫里的贵主儿,等闲人也请不动他。胤禛冷眼瞧着,见苏凉这般尽心,便是十分满意,索性万事不管,只让她张罗就是了。等着太医院里送回了信,说钮祜禄氏当真有孕,胎像极稳,苏凉才对小荷放心笑道:“成了,咱们以后万万不能再跟竹院有牵扯了,有事就报万福堂去,这孩子她们必要拼死保下来的,一时之间也就没别的算计了,咱们可以轻松一阵了。”小荷见她这般心胸广大,不由迟疑道:“主子……”苏凉岂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傻孩子,府里多子多孙才是兴旺之象……论起序齿,弘晖为尊,谁也越不过去。”小荷听了,方心悦诚服的点点头。
因为钮祜禄氏有孕,便是照例免了请安定省。乌喇那拉氏因见不着弘显,便对钮祜禄肚子里的孩子分外热情些。因想着男人都偏心小儿子,便又生了想把孩子抱在身边养活的念头。钮祜禄氏岂能不知福晋的打算,这是给孩子提身份的好事,瞧瞧弘显,一个不受宠格格出的,虽是做下那等事,但因着福晋在里头拦着,到底也就关几日就算了。平常在府里,哪个能随便小瞧他。若是自己有幸生子,养在福晋身边,将来找个机会再求了福晋记在名下,自己未来也是有靠的。于是两个人各怀鬼胎,更是好的蜜里调油。
这一日,耿玉柔又到鲤院里来,侧福晋照旧吩咐拿新鲜点心招待,却看到她只在果盘子里捡了那酸酸的梅子吃,心中不由一动。耿玉柔瞧着侧福晋,傻傻一笑:“奴婢怕是有了。”苏凉听了,只道恭喜,本要问她作何打算,但一想这耿氏自来是有想法的,倒不好越俎代庖,只不吱声。耿氏却是说道:“除了奴婢的贴身丫头,旁人都不知道这事,奴婢想着孩子在肚子里稳当了再跟人说,但是侧福晋向来疼爱奴婢,再故意瞒着侧福晋便是心不诚了。”苏凉听了她这一番话,入情入理,点了点头,然后道:“既然这样,你自己多留点意,如今金婵顾着自己,你不把消息放出去,她也想不出来要对付你。”耿玉柔听侧福晋说话明白,含羞笑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侧福晋见她圆溜溜的脸庞越发丰满,不由笑道:“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说罢,二人又商议了耿氏往后来鲤院诊脉的事。因为耿氏跟钮祜禄氏是前后脚有孕的,算起来没差几日,到了三个月便是又跟胤禛说了,听得双喜临门,胤禛对着耿氏倒是耐烦了些,还往竹院里走了一趟,问了长短。钮祜禄氏心中越发气恼,暂且压下不提,只望一举得男,再翻江倒海。因满了三个月往宫中报喜,太后跟温僖贵妃听了,是添子添孙的好事,就纷纷赏了东西下来。而康熙得知雍亲王府里的喜信儿,又听说是自己赏下的两个格格有了身孕,不由就十分满意,虽说没有什么大的赏赐,但是却格外给了侧福晋几匹绸子,赞她理家有方,苏凉接了,想了一番公爹的心思,不由就哭笑不得。
却说太子自复立以来,行事毫无章法,越发不得人心。他自己大约也预想到前途不妙,报着能活一天就要赚一天的念头,更加肆意放纵起来。太子妃知道他作死,天天以泪洗面,却毫无办法。弘皙则是兴头,跟在太子身后裹乱,天天想着自己做皇太孙,等着爹爹登基自己接班做太子。他倒底是年纪小,办事张狂了些,康熙本来就瞧他不顺眼,这样一看就更觉得这小子可恶,太子妃不争气,自诞了格格之后再未有生育,弘皙底下的弟弟们年纪又小,康熙想着,倘若胤礽登基,弘皙做了太子,旁人不必说,弘晖的命是肯定保不住了,然后他底下的几个弟弟能不能好好活着也难说,越想越觉得后怕,这可是断子绝孙的路数啊,不由就打了一个冷战。胤礽二废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选谁做继承人,如此大事,必要慎重了。
康熙上了岁数,难免应付朝政后继乏力,再加上新宠爱的嫔妃千姿百媚,老头子多劳动了些,心口疼的毛病就越发厉害了。这日去了密妃那里瞧了一回高烧的十八阿哥,老来得子本不容易,十八阿哥又讨人喜欢,康熙心里一直疼得很,如今见太医们个个摇头叹息,老头子知道回天乏术,灰着脸上了辇,一路上也是强撑着,快到了乾清宫时听了一句“停轿!”众人忙看,老头子却是已经晕过去了。李德全倒还淡定,吩咐人快叫太医,众人忙乱中,只有弘晖不慌不忙的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早备好的葫芦,因为捂在怀中一直是温热的,当众开了盖子先喝了一口,然后再喂给康熙细细的吃了,一面揉着他的胸口,一面轻声唤:“皇玛法!”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果然见康熙睁开了眼睛,弘晖放心下来,才将葫芦收好,叫众人轻手轻脚侍候上辇,又令往最近的承乾宫里歇了。温僖贵妃在里头听说康熙来了,又是病怏怏的,吓了一跳,扶着进到寝宫里歇着,康熙勉强睁开眼睛,说道:“弘晖来。”温僖贵妃忙把弘晖也叫了进来一同侍奉。
康熙重病的消息传出去,又是炸了锅。一应妃嫔贵人和皇子阿哥求见,都被温僖贵妃挡驾,因她在后宫地位最高,众人也不得不服。去慈宁宫探消息,太后也是一言不发,说什么问什么,都是抹搭着眼不应声,众人也没得主意。太子着急,温僖贵妃却只让他照管好国事,胤礽见贵妃强硬,自己倒软了,也不敢去闯承乾宫。胤禛去了宫里一回,同兄弟们一样,自然也被撵出来,还是李德全讨好心切,瞅人不见偷偷给他说了一句:“弘晖阿哥在旁呢。”胤禛听了心中大定,就回了府,带着十三两个,照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胤礽有不是的,该驳回还是驳回。内阁衙门有张廷玉带的,自然不乱。而胤俄索性不去兵部衙门办公,说十福晋快生了,自己要在家里陪着,胤禩来了好几回,话里话外带着其他意思,胤俄都装听不懂,没说几句就打发走了。
康熙此病病了大约半个月,期间太医院里天天传出的消息各种不妙,城里城外几路人马蠢蠢欲动,唯有胤禛几个坐定如山。胤礽则天天水深火热,盼着爹死也盼着爹不死,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瞧着胤禩等勾结这个勾结那个,眼见就要抬脚篡位了,于是也忍耐不住要掀桌子称帝,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老头子竟然就意气风发的痊愈了。那日众大臣见了康熙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朝堂上,各自心情复杂。胤礽则是手颤身抖,张廷玉静静的望了众人一眼,然后拿出一张严肃脸宣读圣旨,康熙则坐在龙椅上微微笑瞧着大家,那温暖慈爱的目光仿佛在告诉众人:“又被朕耍了知不知道?”
圣旨看似冗长,内容倒也简单,大意是老子年纪大了,深觉得体力脑力不如年轻人,所以治理国家的重任也该交给年轻人了。说起年轻人,老子有很多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子,但是老子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不得不承认,太子不适合当太子,所以决定再次废黜他。但是呢,大家不必灰心,除了太子,老子还有很多儿子,为了江山社稷,老子经过慎重选择,决定让四儿子胤禛继承皇位,大家也听清楚,不是做太子,是做皇帝。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归是年轻人的,胤禛是个经久考验、智勇双全、一心为民、年轻有为的好同志,有了他执掌皇位,老子很安心,于是也该隐退二线了,以后舒舒服服做个太上皇,养养儿子孙子就罢了。所以呢,你们的主子以后就是胤禛了,再说捡日不如撞日,今天这日子就不错,下面,就请胤禛同志正式登基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这就是一篇爽文哇哈哈哈~~~!!!嗯嗯,下一回就该是第三卷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