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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夜愈发深沉,康熙也没让儿子随着到宫门口,路上说完了体己话就让儿子下了车骑马回去了。到了乾清宫,换了衣裳坐下来,老头子脸上依旧挂着丝笑,一旁的李德全见万岁爷高兴,知道在雍亲王府这一日过得舒坦,于是也陪着笑端茶。因为攒了一天的折子,康熙决定加加班看一会儿,李德全见皇上要办公,连忙又去拾了一把亮堂堂的青铜蟠龙烛台过来,小心覆了玻璃罩,室内光明,康熙抬眼一瞧,见李德全脸上也挂着笑,于是问道:“怎么这样高兴啊?”

李德全忙束手回道:“看主子爷心情好,奴才也跟着欢喜啊。”康熙听了,越发舒服,索性把狼毫放下,招李德全过来,因为是一同去的,不如一块也聊聊天。“今儿个你跟朕去,可瞧见有什么不妥?”康熙问道。李德全一听,心里顿时打起鼓来,伴君如伴虎,他倒是瞧出了些不妥,但可说不可说却是另一回事。康熙见他迟疑,便道:“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积黏起来了?”李德全听见话音儿,是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就说了:“奴才是瞧着侧福晋今儿个有些莽撞了……”说完就偷偷瞟康熙脸色,他深宫侍奉多年,知道康熙虽然严厉,但却是个护犊子的,今儿在雍亲王府里显然是心情不错的,而且自来是抱着不与任何人为敌的处世原则才能在康熙身边混得心腹之地。只要不得罪康熙,他愿意说任何人的好话。

康熙听了,笑道:“哦,你也瞧出来了?”李德全心道,她当时都上来抢孩子了,我哪能瞧不出来啊,嘴上却是说道:“不过,奴才却是觉得,侧福晋初为人母,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话音未落,只听康熙朗声笑道:“好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李德全见他笑了,知道自己又拍对了地方儿,于是跟着笑道:“是了,侧福晋可是疼小阿哥与小格格,奴才一旁看着真真儿的。”康熙点头道:“你说的很是,朕也瞧出来了,跟着当年的仁孝皇后一个模样儿……”李德全见他沉思,知道又要感怀元后了,忙配合着做出追思的表情。康熙眼睛盯着闪闪跃动的烛火,说道:“那时候承祜刚刚满月,皇后的年岁跟李氏一样大的,还是个孩子……那时候朕跟胤禛的岁数也差不多的,朕下了朝就去抱承祜,她在旁看着,承祜一哭,她就过来夺……”康熙念着元后,心中也起了无限苍凉之意,他们年少夫妻,共度时艰,真正情深意重,她本性柔和仁慈,可惜命薄,早早去了……再后来,那些妃子贵人哪里比得过她,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私心,不过是把孩子当做争宠的工具罢了……巴不得自己多抱些时候儿呢……

念起元后,康熙又记起太子来,这是赫舍里留下的唯一血脉,临终前也念念不忘的。自己不负嫡妻之意,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养大,凡事都带在身边……如此这般想着就令李德全:“去毓庆宫叫太子过来,朕要跟他下盘棋。”李德全瞅了瞅时辰,也知道万岁爷向来也是随之所性,也不废话,忙跑去传令。

康熙看着奏折,字字都认识,却一点也没心思,看着雍亲王家儿孙和谐,只盼着跟太子共叙父子佳话。岂料左等右等,却不见踪影,终于盼了李德全来,见身后没人,便问:“胤礽睡了么?”前阵子还上禀君父,夜夜挑灯读书,今儿倒睡得早了——即便睡得早了,皇上一召也得爬起来见驾,如何这样惫懒?

李德全不敢撒谎,也不想讨没趣儿,只说:“何柱儿来回万岁爷的话。”何柱儿是毓庆宫的总管太监,康熙听了,道:“你让他进来。”何柱儿进来就趴倒了,康熙问:“太子睡得早啊?”何柱儿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太子爷今儿醉了,实在是喊不动……”康熙听了就有些不爽,但是也不好说什么,谁没有喝点酒的时候,于是随口一问:“可服了解酒汤?今儿跟谁在一块儿喝的?”何柱儿头更不敢抬了:“太子爷今儿去了索额图府里……”康熙一听,脸登时撂了下来,黑沉沉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过了好一会儿,康熙才道:“你回去吧,好好侍候你们爷。”何柱儿磕了头要走,康熙又叫住,阴沉道:“今日的事跟谁都不必提,起去吧。”

雍亲王府里,苏凉瞧着孩子们睡了,便支灯等着胤禛回来。眼瞧着康熙走的时候,脸上倒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会跟胤禛说些什么,心里还是颇忐忑的。胤禛策马而归,果然毫不犹豫去了鲤院,苏凉心安,忙迎上来帮他脱衣裳,见他神色中带着些喜气,便笑道:“皇阿玛今儿高兴?”胤禛被问到得意事,便拉着她的手一并坐下:“原先以为皇阿玛是来发火的……”自己故意旷工一事,皇阿玛肯定是心里有数的,但听了龙辇中一席话,却是鼓励自己只管放手去干的意思,心里岂能不欢喜。“皇阿玛到底是英明过人,什么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眼。”

苏凉听他称赞,也笑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皇阿玛虽然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也是咱们的皇父,心里哪有不疼自己儿子的?咱们家自来安分,连个门客都没养,爷在户部办差又那般用心,皇阿玛自然都瞧在了眼里,我觉得,往后倒不必学那些小家子气,见了皇阿玛,大礼节不错就是了,若是天天畏缩着成了小鬼样子,皇阿玛未必喜欢呢。”胤禛一听也觉得有理,想自己几个兄弟里头,老十是最能嚷嚷的,皇阿玛说一句,他能顶十句,其他人哪里有这份胆量?但皇阿玛回回嘴上说训斥,但是到手的赏赐绝不少,上一回跳出来要加封,皇阿玛还赞了一句实话实说讨喜,果然是心里喜欢的。这样一想,就觉得侧福晋今日在皇父面前那般表现彷佛也有深意,原本要说苏凉几句,见了皇阿玛要懂规矩,今日是心情好,不予计较云云,但见了苏凉头头是道说出这样一番话,自己反而倒要向她学习了。

见胤禛听得用心,苏凉索性又点拨他道:“当然咱们也不必学的刻意了,大大方方的便是坦坦荡荡的,所以有些时候有些话该给皇阿玛讲,咱们也得讲。皇阿玛圣明之主,日理万机,朝政又是杂芜繁琐,于微末之事上也不一定能明察秋毫、事事精通,爷却是经手办事的人,有些时候该争还是要争。”胤禛听了,便觉得此话正是到了心坎儿上,不由听得出神,苏凉见状又笑道:“就拿焦嬷嬷来说吧,她是嬷嬷,爷是亲王,一个天一个地,但是要论起照料孩子,爷也得听她的不是?凡事就是这个理,对事不对人,我是自己悟出点的小意思儿,爷听听也就算了。”胤禛听着她一席话娓娓道来,讲的入情入理,再想满朝堂上那些肯据理相争的大臣多获青眼,再细细想侧福晋的话,不由深以为然。

翌日,太子照例早起往乾清宫给康熙请安,往常都是爷两个见了面才各忙各的,今儿却扑了个空。胤礽随手抓了太监一问,说是密贵人有孕,皇上听了一早儿连饭没吃就去看了。密贵人年轻美貌,是康熙新宠,前年刚诞下十五阿哥胤禑,今儿又有孕了,胤礽心里烦死这些小妈,面上却还要恭喜,怏怏回了毓庆宫,还得打发人跟太子妃说了,快准备贺礼。刚去书房里坐下,外头又说王师傅来了。

太子太保王琰是胤礽眼里第一不识时务之人,但因为是皇阿玛钦赐的师傅,面上就不敢怠慢。王琰老态龙钟的进来,见了太子先要行礼,然后太子也要奉师礼,两个人互相行礼就费了半日。看着王琰坐下,太子说道:“王师傅今儿怎么有空来宫里逛逛?”王琰叹气道:“太子爷,求您听老臣一句话,以后万不可与索额图走得太近了……”胤礽听他又开始老生常谈,真恨不得拿驴毛塞了耳朵,王琰老眼昏花,见太子不吱声,以为都听进去了,又道:“当今圣上最恨结党营私之事,太子与索额图应该避嫌……”然后又是一通索额图不能深交,所图深远之类的话。胤礽听了多年,从来没往心里进的——大阿哥恨不得住到明珠府上,皇阿玛何曾说过一个不字?他亲娘死得早,外祖又是开朝重臣,自己跟叔外公亲近些又有何妨?皇阿玛心里必是体谅的,王琰说的口干舌燥,胤礽只哼哼了两句,最后见他一大把岁数还这么操心也实在可怜,心里念他也是一片忠心,令人拿了几匹缎子和一百两金子送过来,又说自己去户部上差,才把老头子打发走了。

闲下来左右无事,胤礽想了想,良久不去户部也不好,便叫坐了轿子真去了衙门。一踏进厅堂,看到胤禛坐在当中核账册子,外头齐刷刷站着一排人,个个面带苦相。见了太子爷来,都换着笑脸跟太子打招呼请安,然后又万众一心的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雍亲王。

“臣弟给太子爷请安。”胤禛见了太子来了,忙从座位上起来行礼。太子撩起黄袍子,坐了正座上,才道:“老四你来了。”又向诸人道,“都起来吧,忙什么呢。”胤禛便抱着册子认真回道:“臣弟正在核帐……”太子笑道:“老四你回回就是核帐核帐的,你府里的孩子们可好?”胤禛答道:“臣弟谢过太子爷,弘晖与霞光都好……”兄弟两个你来我往,正叙着废话,旁边一个人尖锐的开口了:“雍亲王,太子倒是来了,他借的银子您也得开口要啊,总是掐着我们这几斤菜瓜干枣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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