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石焰在飞瀑下的山洞里,武功、剑法均在素娥的调教下得到了突飞猛进。又是一年的仲夏之夜,这晚,朗月高挂,素娥带着石焰从瀑布旁边的藤蔓攀爬而上,银色的月光洒在飞溅的水花上,如颗颗夜明珠滚落山涧。
借助银链般的光芒,两个黑影腾挪攀沿向上,很快就上到瀑布上方一处巨石旁,远处的镇子轮廓在夜色下显得影影绰绰的。两人匍匐在巨石后面静待片刻,见镇子附近没有人出现,素娥带着石焰就往镇子西边的山谷而去。
这处山谷,地处河流的西岸,在龙隐镇旁边不远处,一直往西向山上延伸,因谷内深处时不时会蔓延出一股腐臭之气,人迹罕至。进得谷内,气温陡降,里面怪石林立,形如鬼魅,难怪镇上的人都叫它“幽冥谷”。
进谷不久,在皎洁的月光下,两人来到一处较为平坦的高地,在一棵巨大的岩松树下,一块墓碑赫然出现,上书“石焰之墓”四个大字。
石焰见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正如你见到的这处坟茔,里面埋的就是你的替身。”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死人了,你曾经的那些个姐姐、妹妹的都可以抛在脑后,今后就为自己开启一扇新的入世大门吧。”
石焰一下子浑身冰凉,不知所措,呆立在那里。
那天深夜,就在石焰被打伤后,在地窟疗伤的过程中,她用了一种假死药把石焰麻住,外加冰泉的侵泡,人体也变得冰冷和僵硬,制造了石焰假死的灵堂。让想谋害他的那些人相信,赤云的儿子石焰已经毒发身亡。接着在第二天清晨,请到山上天龙寺的德佑方丈做了法事,同时偷梁换柱用另一具尸体换回石焰,最后做了焚烧后埋在远离镇子的山谷中。
在那晚后之后,三莽子也在这个镇子消失得无踪无影,而在地下练功疗伤的石焰还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刻在了幽冥谷里的墓碑上。
回过神来的石焰问道:“那我今后又是谁呢?”
“今后,这个世上就没有石焰这个人了。而你这把火,就是来自地狱的火焰,尽情去燃烧吧,用你的光和热去烧尽这世道的龌龊和罪恶。”
说完素娥不容石焰回答就一头钻入树林深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石焰也不假思索紧跟着穿过那一片树林,来到一处弥漫着雾气的水塘边,素娥正默然站立在那里,像有许多心事无处倾诉。
“焰儿,往后你在镇子上的活动,都将是隐秘的了,一定要让想害我们的人暴露在明处。”
“嗯,焰儿明白。”
素娥用白嫩的秀手轻抚着如丝般的泉水说:“这里是地下透出的一处温泉,水温刚好适合人侵泡,可以去瘀疗毒。平时练功后可以在此处调理,有利于身体快速复苏和功力的精进,周边是树林包裹,一般人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穿过这片树林不远就是一大片竹林,那里有一些巧妙,你得顺我的步伐走,并记住,走出竹林就可以到达镇子上,不会让人察觉。”
“哦,原来这里离镇上已经不远了啊!”
“记住你可以从此处进入镇上,也可以从镇上回到这里,务必要记住竹林的布局和步伐,否则你就难以走出来了。”
原来此处也是素娥家利用天时、地利设计打造的室外秘密修炼之地。
刻意选择了幽冥谷的深处,可以避人耳目,周边又有密林遮挡,平常人很难发现。穿过树林是一大片竹林和山石,这片竹林和山石按九宫八卦布局,构思极其巧妙,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高人按休、生、伤、杜、景、惊、死、开等八门精心打造。正好隔断了镇子往山谷的通道,不明就里的人走进竹林就会莫名其妙地绕回镇子而不知所向。
只有通晓其中奥妙的人,才会从山谷里抄捷径到镇上,也可以从镇子到竹林深处,默然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晚,我们先不进镇子里,你就在这里把《摄魂剑法》给我演练一番,让我看看你功力最近有没有大的长进。没带剑,就用树枝代替吧。”
皎洁的月光下,素娥的身影变得格外修长,两眼如夜色中的泉水深邃幽静,默默凝视着石焰。
“焰儿遵命!”石焰抬手折下一根树枝,凝神静气,收拢心神。
静,此时树林里静得可以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快,快到树梢还没完全展开摇动,就已被树枝代替的剑锋削掉。
摄魂剑法第一式:“摄人心魄”出手,只见几枚树叶随风飘落半空。摄魂剑法第二式:“一剑穿心”连着第三式:“锥心噬骨”。瞬间,柔软的树叶全部串联在石焰手中的树枝尖端,举手朝天凌空一抖。摄魂剑法第四式:“天女散花”,十数枚树叶成梅花型散布开来,石焰飞身挥剑劈刺。第五式:“电闪雷鸣”、第六式:“万箭齐发”,电光石火间树叶全部射向周边,深深嵌入林子里的树干中。
石焰收式站立,树林重归静谧,片片树叶随风摇曳。
素娥上前从树干里取出一片树叶,借助月光入手细看,但见树叶有三分插入到树干,中间有一洞,四周却无半点损伤。这全靠内功拿捏得当,只有分寸掌握得准确无误才能做到。
“焰儿的功力确实精进不少,但还不够。还不够快,不够狠,离树这么近,树叶得全根进入树干才能说明你的功力可达杀人于无形。记住,摄魂剑法的精髓就是快如鬼魅,杀敌于无形。”
“是的,焰儿一定严加苦练。”
“剑道的修炼不在苦练,而在悟。让你在山泉水的涌动中练习,就是让你要懂得水势的变化,因势而变,顺势而为的道理;让你天天去扑捉山雀、爬蛇,不仅仅是改善你的伙食啊,是让你的身形变得更加敏捷。让你身处山林、洞穴、冰泉里,那也是让你的身心能吸取日月精华,感受万物的灵气。不然,又怎么能超越常人,没有超乎常人的功底和资质,怎么又能成为人上之人,达到非人力所能为呢!”
“嗯!”“现在你可以脱掉身上的衣服,进到水塘里去运功试试那里的感觉如何。”
石焰光洁的身躯在这一年多时间己经长得越加结实,待整个身躯漫入水中,石焰感觉整个身心如云般温暖绵软。仰望星空,银盘般的月亮挂在天幕中像仙子的水晶宫在飘荡,泉水在月光的映照下凝练似乳。他张开双臂,让那丝丝的光束尽皆透入肌肤,融入四肢百骸中。他的心思已忘却四周,飞向那浩瀚广袤的宇宙。
此时此刻,石焰面色凝重,目光炯炯,鼻梁挺直,双唇微张,如玉雕一般的身躯伫立在天与地之间。光洁的肌肤上渗出的汗珠,在月光的照耀下如蓝色苍穹中遗落的颗颗繁星熠熠生辉。素娥看着这一切,禁不住心神荡漾,眼里流露出怜爱之情来,心里暗道:“焰儿已经长大成人,是个玉树临风的俊小伙儿了。”
经过泉水的洗礼,石焰浑身上下均透出一股超凡脱俗的精气神来。
“今后,只要有月亮的夜晚,你都可以来此练功,增进你的修为。现在随我一路往镇上去,到那片竹林时,你得仔细记住我们的每一个步伐,不得有误。”
“嗯!”
两人一路飞奔穿过树林,往竹林而去。到得竹林时,素娥放慢脚步,让石焰记住通过竹林的方位和步伐。
“回来时,方位和步伐正好相反,你记住了。”
“嗯,记住了。”
两人通过镇上时已上三更,整个镇子黑漆漆一片,人们都沉浸在睡梦中,只有远处打更人“哆…哆…哆…”的声音传来。
穿过鬼机灵家开的“迎风客栈”,就到了三莽子家的“大良米行”,再路过红梅家的“林家酒店”。“嗖…嗖…”两个人影如风飘般飞过,没有片刻的停留,只像是在巡视这个镇子,又像是尽力回避它的险恶之处。
走完镇子,在它的尽头翻过一道坡坎,再沿着河流的边缘向前,一处树林里隐约见一蓬户,还留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铁匠铺没有燃烧尽的碳火。走过铁匠铺的窝棚就只有峭壁和湍急的江水,从这里得一路往上,向山上前进,翻过石焰家的老树茶林,就到了半山坡上,在那里住着几户人家,山娃子和大小葫芦的家就坐落在这片半山腰的峭壁下。
山娃子家是附近有名的猎户张家的孩子,大小葫芦是采药孙家的孩子,两个是双胞胎,年龄不大,却也是多年进山采药的行家里手。素娥与石焰相互对视一下,示意往采药孙家那边而去,两人轻脚轻手跃入孙家院墙。院落里的一扇大门只是虚掩着,原来屋里早有人在等待。
“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老孙头,今天我带了焰儿来,怕早了被人发觉。”
“啊,少公子的伤病已经完好了吗?”
“今天来正是要让你老再仔细看看的。快,焰儿见过孙叔,你那伤病能好转全靠他的几剂灵丹妙药哟。”
“谢谢孙叔,焰儿感激不尽,大恩难谢。”
“少公子,老奴不敢,让你遭罪了,老奴没尽到责任啊!”
石焰心里犯了嘀咕。“怎么叫我少公子,镇上人都叫我没人管的浪娃子,晓得这又是为何?”
抬眼看看素娥,想得到解释。
“老孙头,现在莫说那么多,快给他看看身体恢复得如何。”素娥说到。
“好,少公子这边请坐。”搭上石焰的手腕脉搏,再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
“已经大好,只是内腹还有一丝余毒残存,平时运功无碍,但需半年调养,我再调配几剂药给你们带走,不然恐怕这余毒要伴随少公子终生了。”
素娥冷冷地说道:“这么厉害的毒物,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这帮家伙。”
“这个,有坏也有好,有了这种毒,今后少公子也是百毒不侵之躯了。”
老孙头微微摇头继续说到:“你们一起上得山来,不仅仅是看看余毒伤情的吧。”
“嗯,过会儿我们还得上到山上去会会我的师父。”
“那正好,一早让我那两个小崽儿护送你们上去,他们也要进山采药。”
天刚有点露白,大小葫芦也已起来,看见他们日思夜想的石焰哥哥,一时高兴得上前摸摸石焰的身上说道:“焰娃没得事嗦,身上的零件都还完好呀,呵呵…呵呵…”一边笑,一边又情不自禁的流下欣喜的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