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暮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嘈杂,行人渐渐散去,自城门方向走来一列人马,带头的两名侍从,骑于马上,其后四名壮汉手抬大轿,似乎有些吃力,颠簸着前行。
这群人停在元音阁门口,侍从呵斥守卫放行,守卫无动于衷,那侍从见状从马背上跳下,冲上前便一脚踹去,守卫哪吃过这等亏,想这元音阁势力偌大,谁人敢不给几分薄面,挨打的那人大叫一声,不一会就聚集起了十余名身披盔甲的持枪人士,欲将那无理之人刺死当场。
沈星河三人在一旁看戏,宁无玉甚觉好笑,道这几个盛气凌人的家伙该有苦头吃了。
只见那动手的侍从并没有惧怕之意,冷笑一声走近轿边,冲着轿中人低语一阵,随之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肥胖少爷,在其身旁还有两名衣着暴露的娇艳女子与他一同自轿中走出。
这胖少爷面带不屑,轻摇折扇,打扮的像个谦谦君子,但这模样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知道我是谁吗?”胖少爷眉头一皱,本来就极小的一双眼睛便好似看不见了一般。
身旁的两名娇艳女子,扭动腰肢,媚笑道:“爷,别跟这群喽啰一般见识,他们呐,有眼不识泰山。”
守卫们不以为然,想着今日来到这的谁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元音阁当差,看到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被唬住的。
“你可有名帖?”当中一守卫开口。
胖少爷很是不耐烦,将折扇一把甩在那说话的守卫脸上,然后指道:“赶紧给爷让开,不然我叫你们一个个的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名帖,就别想进去。”
胖少爷真是发怒了,大嚷道:“老子这张脸便是请帖!”说罢给那两名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拔出佩剑,直指守卫,眼看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住手!”大门后方急步走出一人,上前便给就近的守卫一个耳光,随后看向那胖少爷,连声赔笑:“公子,下人不懂事,这就随老朽进去吧,城主已经恭候多时啦。”
胖少爷脸色稍缓,哼道:“总算来了个长眼睛的。”
“管家……这。”被打的守卫捂着通红的脸,很是委屈。
管家甩了个冷眼,并不作答,领着胖少爷径直朝内行去,身后不时传来那两名娇艳女子的谄笑声……
沈星河方才听他们谈话得知,要想从这进入元音阁,必须要携带证明身份的名贴,想那卓城主名冠天下,所邀之人不外乎就是达官显贵或者宗门大能,看来今夜真的只能露宿街头了,只是这宁一剑重伤之身,若是得不到好处休息可如何是好,沈星河与他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见他舍臂求生,救了众人性命故而心生钦佩,因此不忍再让他遭受此罪。
沈星河:“你们暂且在此歇息,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能够留宿的客栈。”
暮城很大,光是街道便就是四通八达,一眼望不到尽头,沈星河不敢走远,一来自己人生地不熟,怕生出事端,二来亦是怕迷失了方向,留下那两父子到时难免滋生祸事,毕竟这几日来此地的人众多,龙蛇混杂,那胖少爷的蛮横模样可还是历历在目。
附近不到几百米便就有一处客栈,沈星河挨个询问下来,依旧是人满为患,无奈之际,便在一家酒馆叫了壶茶水,小坐于此。
这是家规模不错的酒馆,布施得当,店小二不止一个,轮番招呼来往的客人,其中大多在一起喝酒聊天,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酒意浓厚。
沈星河小抿一口茶,听得旁边几桌客人谈论起来。
“听说这卓大小姐性格刁蛮,可不是位善茬。”
“是呀,明日就有好戏看了,这城主千金到底是何等美人,我若不是本事不够,也想去争个高低嘞。”
……
一时间尽呼是关于比武招亲之事,沈星河听得无趣,起身欲走,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沈兄弟,真是你!”来者气概不凡,温文尔雅,头戴肃冠正是沈星河多日不见的南风陵。
沈星河掉转头去,惊呼道:“南兄,你怎也在此地?”
南风陵与之前所见并没多大变化,笑起来依旧给人一种温和之感,他拉着沈星河坐下,凑近耳旁轻声道:“我这次来是参加比武招亲……”
“呃,你也看上那卓大小姐了?”
南风陵微笑摇头,“只是其中之一,其实我真正目的是想让无量宗与元音阁结盟,你也知道,魔族入侵大陆,我宗身为正派翘楚,我不可不作打算。”
沈星河忽而想到那日被逐出宗门时宗主所说,他心中疑问一直不得解答,曾怀疑过南风陵,但眼下与他再次相遇,对他的疑惑却也烟消云散。
“不知南兄在无量宗所属何处?”沈星河在无量宗也呆了一些时日,心下不免好奇。
“沈兄莫非已经去过了?”
沈星河点头道:“不错,那日久等你不回,我便去了南海。”
“那何故现身于此?”
“实不相瞒,不知托谁的福,我被宗主逐出门派,辗转至此。”
南风陵稍作沉吟,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待这里事办完,我便替你解释。”
沈星河摇头苦笑,摆手道:“我看算了吧,既已离去,何必再回。”
南风陵还待开口,沈星河打断他道:“不知南兄还有没有多余房间?”
“怎么?”
沈星河将宁一剑之事告知南风陵,南风陵虽也没有多余房间,不过表示容纳两人倒还不成问题,于是两人出门接去,来到这元音阁街边时,宁一剑父子却不见踪迹。
沈星河张目四望,喊了几声,不得回应,心想不妙,转向南风陵道:南兄,你自回酒馆。”话落沿街飞驰而去……
沈星河边跑边喊,没有丝毫线索,一路奔至城门,向守城士兵询问一番,得知宁一剑并没有出城,便又往返而去,将几条叉路逐一走遍,直到看见那前方的模糊身影。
沈星河集中精力看去,那干人等黑袍加身,手持长剑,与这街道显的十分突兀,再回忆起城外发生之事,这些人在此地现身,莫不是钟春秋已经落败?
沈星河悄悄跟上前去,一路尾随,来到先前喝茶的酒馆,黑袍蒙面客摘下面巾,纷纷进门,沈星河正待走近,身后几声轻铃鸣响,心下一动,掉过头看去。
近在咫尺,白衣夺目,一缕幽香散发至沈星河鼻中,他嘴唇颤抖,却又说不出话来,抬起手指着那位正眨着那双美眸直视于他的少女……
沉默终归还是被打破,少女轻笑,伸出手来掩了掩那呆在原地的沈星河直愣愣的双目,“喂,呆子,真是你呀。”
少女依旧轻纱遮面,沈星河却一眼认出了她,只因那双闪亮动人的眼睛,似能洞悉人心的眼睛,他静下心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少女扫视沈星河周身,半晌,摇了摇头,“我说,这才多久,你怎变黑了。”
沈星河诧异,摸向自己脸庞,紧张道:“可能……是岛上晒的。”
沈星河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感到如此重视,他一时竟不敢与少女对视,目光闪躲开来,问道:“呃,姑娘怎会在此地?”
“你先告诉我你又为何在这?”
“我随朋友前来。”
少女嗤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看那天下第一美人而来。”
沈星河连忙摆手,看向少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不不,我是为寻青儿而来,姑娘切莫误会。”
“嗯……你何必解释这么多。”
沈星河自知失态,尴尬不已,想撇开话题一时又不知从何着手,余光之下看到那座酒馆,想到方才那伙黑袍人,立刻道:“姑娘可知城中来了一群蒙面之人?”
少女指着酒馆,道:“是刚刚进去的那几个么?”
沈星河点头,要说今日对他来说也够刺激了,先是遭遇劫杀,后而与南风陵相遇,再接着宁一剑父子失踪,现如今又和这神秘少女再度重逢,不禁感慨万分。
“我也正在调查他们,你呢,是不是发现什么啦?”少女依旧是之前模样,说话,举止丝毫未变。
沈星河:“这伙人在城外拦截来客,不知意欲何为。”
少女忽作沉默,目光闪露一丝杀机,惊的沈星河汗毛竖立,片刻又微笑道:“算了,明日便能知晓答案。”
“明日,是指比武招亲?”
少女默认,从怀中拿出曾今那枚贝壳,扔给沈星河,道:“你我有缘,这个你留作纪念,以后有难可以来找我。”
沈星河不解这贝壳到底意味着什么,少女三番两次送而收回,况且就算以后有难,自己怎又会寻求一位女子相助?不过这姑娘他并不讨厌,人家救过他两次,为报恩情,了解一下联络方式倒也不无不可,他疑惑道:“凭这贝壳可以寻到姑娘?”
“非也,这只是个普通玩意,不和你多说了,我得走了。”少女莲步离去,身影消失前回眸一笑,顾盼生辉。
“今后若有事求我,可来元音阁。”